第44章 電梯裏的對話
“他是你的表哥，對嗎？”我索性把話說白了，“他很喜歡你，對嗎？”
“你，你在偷聽？”徐美麗的瞳孔放大了，“你在偷聽我們的對話？”
“怎麽，不可以嗎？”我擺起了父親的譜，“我是你爸爸，關心女兒的事情，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你和什麽人交往，這我就不能知道嗎？”
“你憑什麽知道？”徐美麗霍地站起身來。
“啊？”我愣住了。
“這麽多年，你從來就沒關心過我一次。可我一回來，你卻要幹涉我的事情，為什麽？”她瞪大了眼睛，看得我都有點發毛。
“我，我這是為了你好啊。”
“為我好？哼，省省吧。”她搖著頭，說道，“我和什麽人交往，這都不關你的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我是你父親！”我惱了，也站了起來。
“父親？你配做我的父親嗎？”她氣衝衝地就朝著大門而去。
“你要去哪裏？”我大聲叫道。
可是，她並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推開門，怒氣衝衝地出去了。
糟了，我又把事情搞砸了。我和她才沒說幾句話，又把她給氣出了門。
我馬上也趕了出去，發現她正站在電梯口。
我衝上去，一把就拉住了她。
“你幹嗎？”她瞪大了眼睛，“放開手啊！”
“美麗，是我，是我不對，你原諒爸爸好嗎？”我害怕她再次離家出走，懇求道，“你不要走了，剛才是我不對，爸爸向你道歉，好嗎？”
“別說了！我根本就不該回到這裏，從今以後，我也不再是你女兒了。”她決絕地說道。
這句話，卻好像刺骨的寒冰一樣，深深地刺痛了我。
就在我們拉扯的時候，電梯門開了，住在我隔壁的那一對夫妻走了出來。
見到我們父女在這裏拉扯，他們吃了一驚，彼此看了一眼，馬上就走開了。
我和徐美麗也都不吭聲了，但徐美麗迅速地進了電梯，我也不含糊，跟了進去。
“你幹嗎還跟著我？”她沒好氣地說道。
“我，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我說道。
“你別跟著我！”
“美麗，你就聽爸爸一句話。”我苦口婆心地勸道，“爸爸真的不是想幹涉你的事情，爸爸，爸爸隻是擔心你啊。”
“哼！”她冷哼了一聲。
我就仿佛被丟進了冰窖裏一樣，痛苦極了。
可就在這時候，突然，電梯裏的燈閃爍了一下。接著，電梯發出了一個巨大的聲音。然後，哢噠一聲，電梯好像是停住了，裏麵的燈都熄滅了。
電梯，竟然停住了，裏麵是漆黑一片。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我們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之聲。
“啊？電梯壞了？”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按那個急救按鈕。
可在黑暗之中，我的手卻被另一隻手給攔住了。
“別動！”
“啊？”我一愣。
這是我女兒徐美麗的手，她卻不讓我去按那個按鈕，這是為什麽？
“美麗，你？”
“就這樣吧，這樣也不錯，你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你。”徐美麗說道，“說吧，你為什麽要跟蹤我？”
“跟蹤你？”
在黑暗中，我看不見她的臉。
“昨天，你在學校裏一路跟蹤我到宿舍，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的話有點冷冰冰的，“我的後腦勺上，可是還有一雙眼睛的。”
黑暗，終於給了我開口的勇氣，也給了我們父女之間可以坦誠交流的機會。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沒錯，我是跟蹤了你。”
“你當然必須實話實說，沒得選擇，哼！”她還是那麽嘴硬。
反正我也看不到她的臉，我繼續說道：“你昨天不回家，卻去我們學校，我擔心你會找不三不四的人，所以，所以我就跟蹤你了。你那個表哥，叫盧家平的，我昨天就看到他糾纏著你。哦，還有那個史小薇，她好像以前就認識你啊？”
“嗯，她是我的高中同學，雖然不是一個班，不過彼此玩得很好，可以算是閨蜜吧。我們現在都考上了這個專業，又是同學了。”徐美麗道，“盧家平是我的表哥，是阿姨，也就是我媽媽二姐的兒子。”
“你們是三代近親，不能結婚的。”
“這個我知道。”
“那他還糾纏著你？”
“他有權利喜歡任何一個女孩子，這是他的權利，我並不在意這個。”徐美麗道，“隻不過，剛好他喜歡的人是我而已。如果不是我的話，也許，我這做表妹的，還會幫著他追求他喜歡的女孩子呢。”
“你的想法很另類。”
“你的想法就不另類嗎？”她帶著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不過，我可不是因為他是我表哥而拒絕他的。”
“呃？”我愣了一下，“那是為什麽？”
“我真的對他沒那種感覺，也許，是小時候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我隻是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一樣吧？我們之間隻是親情，兄妹之情。”她說道，“假如我真的喜歡他，就算他是我的表哥，我也一樣願意嫁給他。”
“啊？”我吃了一驚，“你，你真這麽想。”
“對，即便我和這個人不能結婚，可要是我真的也很愛他，那我至少會欣然接受這份愛，這與婚姻無關。”徐美麗道，“但是，我真對他沒感覺，一點感覺都沒有。可他，他卻好像吃錯藥了一樣，死活就是糾纏著我不放。”
我不說話了，此時此刻，我們之間好像不是父女之間在對話，反而像一對朋友在交流。
這就是電梯壞了的好處吧，在黑暗之中，我們相互看不見，反而能彼此很真誠地麵對彼此。
“可你想過沒有，萬一你也喜歡他，你們表兄妹在一起是沒有結果的。”我咳嗽了一聲，“你們拿不到結婚證，生下的孩子也沒人承認，隻是個黑戶。黑戶，知道嗎？你們的孩子會一輩子承受這種壓力的。”
“我不在乎這個。”徐美麗的話卻讓我更加震驚，“就算我喜歡的人是我親哥哥，我如果喜歡他，我也照樣會和他在一起！”
“美麗！”我喝了一聲，“你說什麽呢？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親哥哥，他要是你親哥哥，他敢對你說出那些話來，我鐵定一巴掌扇了他！”
真是太荒唐了，親哥哥你也愛啊？瘋了，你簡直是瘋了！
“沒什麽不可以啊？”她卻毫不畏懼，“兩個人真心相愛，有什麽不可以的？當然，你說的那隻是一種可能，可我並沒有哥哥，對嗎？你不會說，我這位家平表哥也是你的私生子吧，他是我的同父異母哥哥？難道，你和我阿姨也有過那種事？”
“你，你胡說什麽啊？”我的臉馬上就紅了，“我哪裏來的那麽多私生子啊？”
“怎麽不可能？你不是在外麵有很多女人嗎？”徐美麗道，“你敢保證，你不會留下一兩個種？說不定，我的那些哥哥弟弟，我哪天就會在街上遇到呢？弄不好，我還會和他們談戀愛，甚至結婚呢，可我還會被蒙在鼓裏，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呢。”
“不，不可能的事。我絕對沒有私生子，就是有，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情，就讓你和他們撞見啊？”
“怎麽不可能？我們兩個不就撞見了嗎？要是當初我不知道你是我爸爸，你也不知道我是你女兒，那說不定，我們，我們早就發生了那種事情。”
她的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也把我本已平靜的心給弄得不安分了。
“可，可你是明知道我是你爸爸才來找我的。明知，知道嗎？”
“明知和不知，有多大區別？”
“當然有區別！”我很嚴肅地說道，“如果當初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關係，就，就那樣了，那就純當做意外吧。可是，我們明知彼此是父女，還那樣，那，那就是亂*倫啊！”
“在我看來，沒什麽區別，都一樣。”徐美麗道，“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和知道不知道有什麽區別？”
我不說話了，她也不說話了，氣氛有點沉悶。
“這裏很熱，我們還是出去吧。”我還是想按那個急救按鈕。
奇怪，這電梯停住了，怎麽也沒人發現啊？
“別出去！”徐美麗道，“再等一下。”
“哦。”我隻得又把手縮了回來。
沉默了一會兒，她終於又開口了。
“你放心吧，我已經長這麽大了，和誰在一起，不和誰在一起，我心裏是一清二楚的。”她說道，“我對這表哥沒有一點意思，他要是糾纏不清，我也會斬釘截鐵地拒絕。”
“這就對了。哦，你要是不方便說，我也可以和他說說，讓他趁早打消了這種念頭。”
“你去說？你怎麽說？你是以我父親的身份對他說，還是以我班主任的身份和他說啊？”
“這個，還是班主任吧。”我怎麽會對別人承認自己就是徐美麗的父親啊？
“那，那也行吧。“
“哦，除了那個盧家平，還有一個人，他對你也有意思。“
“誰？”
“一個叫歐陽天的學生，是企管係的，一個皮膚比較黑，不過肌肉很發達的男孩子。他也很喜歡你，不過，被我給嗬斥住了。”
“歐陽天？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天我剛來學校報道的時候，一直在我身邊搭訕，還說要給我幫忙的那個吧。那小夥子，嗯，人還不錯，不過，他也不是我喜歡的菜。”
“那就好。”我總算鬆了一口氣，“那你喜歡什麽樣的菜啊？”
話一出口，我又覺得自己這樣問似乎有點不大對勁。這哪裏像是一個父親該對女兒問的話啊？
“我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徐美麗給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就是看感覺了，感覺好了就好。”
“感覺？你可不能隻看感覺啊。”我說道，“這婚姻大事，還是要多冷靜，用點智慧。”
“我說過是婚姻大事嗎？”徐美麗道，“我隻想談一場戀愛，還沒想到那麽久遠。結婚，對我來說，那太渺茫了。我隻想找一個有感覺的人，好好談一場戀愛，哪怕，我們最終不能走在一起。”
我似乎聽出了其中的一點淡淡的憂愁，是的，憂愁，注定了那就是一場悲劇的前奏曲。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那都是耍流氓。”我說。
“那你自己不也是在耍流氓？”
“我耍流氓？”
“對，你是不以結婚為目的的上床，那更是耍流氓！”
“啊？”我頓時愣住了。
不過，她後麵的話，更是讓我震驚。
“如果按你所說的，上床與婚姻，與愛情無關。那，我也可以和你上床啊？反正，我們是父女，將來也不會結婚，就是上個床，大概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啊？”
“你說什麽呢？”我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
我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麵。
我，竟然和她，我的女兒徐美麗躺在一張床上，彼此一絲不掛，緊緊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