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半的哭聲與歌聲
“我可以拿一點嗎？”這丫頭拿起了一盒，說道。
“你拿這個做什麽？”我愣了。
“拿給我將來的男朋友用啊，其實，就是我和他一起用啊。”她朝我甜甜地一笑。
“這可不能亂用。”我將那盒子奪過來，狠狠地丟在地上，很嚴肅地說道，“你今年才18歲，還處於學習階段，怎麽可以早戀呢？這些東西，還是等你結婚以後再用吧。哦，不，你也用不著這東西了。你結婚之後，馬上就生個孩子，還要用這東西幹嗎？”
“我可不想這麽早就結婚。”她卻撅起了嘴，“我還想多玩幾年呢。好好的，我為什麽要結婚，要生孩子啊？那生孩子，可痛苦著呢，我才不想生孩子呢！”
這丫頭，為什麽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呢？難道，這也是遺傳的？
“你當然要生孩子！”我卻很嚴肅地說道，“一個女人不生孩子，那算什麽？人家會笑話你的，會說你是生不出娃兒的沒用的女人！”
“可是，爸爸，你不是自己到現在也還沒結婚嗎？”她卻眨巴著好看的眼睛，說道。
“我，我和你情況不同。我是男人，男人可以晚一點結婚。”我咳嗽了一聲，努力掩飾著自己心裏的緊張。
婚姻，對我來說就是墳墓，我何必要給自己掘一個墳墓呢？
“可你不還是生下我了嗎？”徐美麗睜大眼睛，瞪著我，“你沒有結婚，可你照樣也有自己的孩子，難道不是嗎？”
“這，這是我，我一時疏忽。”我有點愧疚。
“一時疏忽？我看，是你一時舒服吧？”她咬著嘴唇，帶著一種怨恨而又失落的眼神，看著我，“為什麽那時候你不戴上這些東西呢？你當初要是用上這東西，也不會讓我媽媽懷上我啊？我也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卻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啊？”
我羞愧地低下了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這幾年，媽媽她一直都想找到你，特別是她得上了不治之症以後，希望你能繼續照顧我，你的親生女兒。可是你，你呢，你卻躲在哪裏呢？”她越說越激動，“請問，你養過我一天嗎，你關心過我的死活嗎，你真正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了嗎？”
我的頭埋得更低了，這時候，我巴不得自己也變成那隻老鼠，溜之大吉。
“秦壽，我恨你！”徐美麗指著門口，“你給我從這裏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看到你這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
“這。”
“出去，你給我出去！”她狠狠地將我推除了門外。
咣當一聲，門被關上了。
看著那一扇冰冷的大門，我的嘴巴動了幾下，還是閉了上去。
哎！我隻有一聲歎息，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裏。
隔壁的房間裏，忽然傳來了嗚嗚咽咽的哭聲。
我真想再衝進去，這次，我是去安慰我那受了傷的女兒。‘
可是，最終，我還是沒有勇氣去安慰她，因為，我的確沒有資格去做她的父親！
隔壁的哭聲越來越大了，每一次哭泣，落在我的耳朵裏，就好像用匕首割破了我的心頭一樣，那麽的痛苦，那麽的酸楚。
我終於忍不住了，就趴在牆邊，拍著牆大聲叫道：“美麗，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我會彌補你的，我一定會彌補你的！”
隔壁的房間裏，那哭聲停了下來，似乎她也在傾聽。
“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會讓你過上無憂無慮，幸福的生活。”我就好像是對著心愛的女人求婚一樣，發表著自己的誓言，這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徐美麗沒有發聲，也沒有再哭泣了。
“明天就是周六了，我，我會帶你出去玩的。還有，我，我還會給你買最好看的衣服！”我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不會讓你再受苦了，你在聽嗎？你在聽嗎？”
可是，隔壁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我慌了，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對你發誓。要是我秦壽照顧不了你，我，我就下地獄。哦，我出門就會撞車，我下電梯就被卷進去，我，我上廁所就會載到馬桶裏去！”
可是，我這麽賭咒發誓，對方卻還是無動於衷。
難道，她已經不在房間裏了嗎？
我正在發愣，忽然，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修長的身影，就站在門口。
徐美麗，我的女兒，已經穿好衣服，看著我。她的眼角還噙著淚，臉上是一種說不出是幸福還是痛苦的複雜表情。
“女兒？”我愣了，竟然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我真的好想上前抱住她。可是，我卻隻坐在那裏，沒動。
“爸爸，晚安！”她的嘴角邊，忽然掠過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接著，她轉過頭，那一頭秀發遮住了她殘留的所有表情。
她隻說了這一句話，就這樣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呆呆地坐在那裏，看著門口，直到她的聲音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時的我，就恍如做夢一樣，但，這個夢卻是幸福的。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我還盤算著怎麽趕走這突然送上門的女兒。可是，現在的我，卻又害怕她從我的身邊離開。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呢？
我轉過頭，看到床上靜靜躺著的那實體娃娃林小玲。
我一把就將這沉重的娃娃推到了床下，它不情願地把頭埋在地上，似乎是在怪罪自己的主人為什麽不再給它一次一親芳澤的機會。
但，今晚的我，隻想一個人靜靜地睡著。
我躺上了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腦子裏卻一直回響著徐美麗剛才對我說的那最後一句話。
爸爸，晚安！爸爸，晚安！
我的女兒，我對不起你啊！
眼淚，從我的眼眶邊落了下來，它滴落到了我的嘴裏。它是鹹的，是海水的味道，是我曾經住過的那小鎮後麵，那在田裏勞作的農民身上，掉落到土地裏的汗水的味道。
我閉上了眼，仿佛聽到了陣陣的海風，聞到了那風裏夾雜的那又鹹又濕的氣味。
可就在這時候，我聽到窗外，傳來了一曲悠揚的歌聲。
是的，這就是那首歌，《伊莎貝拉》！沒錯，那，就是伊莎貝拉！
伊莎貝萊，伊莎貝拉，那，究竟是什麽樣的故事呢？
突然，我又睜開了眼。
不對，不對，那歌聲並不是從那家的窗口裏傳來的，而是從隔壁傳來的！
而且，這歌聲也不是從什麽手機或者MP3裏放出來的，因為，它並沒有配樂！
這首歌，是從我女兒徐美麗的口中唱出來的！
可是，她為什麽喜歡場這首歌呢？這《伊莎貝拉》究竟又是什麽樣的故事呢？
我還是無法抑製自己的好奇心，就打開了手機，搜索了起來。
很快，我就看到了關於這部電影的介紹。
原來，這電影講述的是一個警察遇到自己與初戀情人生下的“女兒”，並後悔自己當初做的錯事，走上補償和舊書的道路。
難怪，我女兒徐美麗會喜歡這首歌曲啊？原來，她一直都在渴望回到親生父親的身邊啊！
可是，我再往下看去，卻皺起了眉頭。
原來，這電影裏的“女兒”其實並不是這“父親”所生的，而是她母親與其他男人生下的私生女，但她的母親卻固執地相信那女兒就是這電影裏的男主角的。這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女”並不知情，稀裏糊塗地以父女相處了一段時間。最終，他們之間的情感，也說不出到底是父女的情感，還是男女之間的情感？總之，很曖昧，很曖昧。
啊？萬一徐美麗也像這電影裏的那樣，她不是我的女兒呢？而是柳姐姐和其他男人生下的女兒呢？
我又想到了十九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被打跑的趙老三說的那句話。
“柳如玉，你少特麽的給我裝純情了。你老公死了這麽多年，你難道都沒幾個相好的嗎，就是再多我一個又怎麽樣？”
對啊，柳如玉長得那麽漂亮，身材又那麽勾魂，她在那段時間，不可能隻和我一個人發生過那事情啊？再說，我隻是個比她小十歲的小孩子，又不是她的情人，她怎麽會為了我，一直守身如玉吧？
對，她，她肯定同時還有其他的男人，其他想好。對，一定是有的！
想到這，我的心情就越來越糾結了起來。
這時候，我又想到了那幾根頭發，那幾根我從徐美麗的頭上扒下來的頭發
可是，我卻忘了，我把那頭發丟在哪裏了？
我在房間裏，大廳裏瘋狂地找起了那幾根頭發，可就是找不到它們在哪裏了。我又跑到了衛生間裏，試圖在那裏麵找到一根屬於徐美麗的頭發，或者，哪怕是她身上的其他部位的毛發也可以啊？
可是，衛生間裏卻幹淨得可怕，什麽都沒有。
我唯一能撿到的，是一根帶點金色的黑發，可我認得，那並不是人的頭發，而是那個假人林小玲的假發。對林小玲身上的每一寸，我都太熟悉了。
我沮喪地將那毛發丟到了馬桶裏，按上按鈕，就給衝走了。
怎麽辦？我要不要和徐美麗去做一次親子鑒定呢？
可是，我很快就又自嘲地笑了笑。
我想什麽呢？算了吧，管她是不是我的女兒，隻要她是柳姐姐的女兒，我就要收留她，我又何必在那裏多疑呢？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也許，我是出於一種對柳姐姐的深深的思念與緬懷，畢竟，她是我喜歡過的第一個女人；也許，我是出於對徐美麗的同情與憐憫，這個女孩子已經很痛苦了，我又何必再往人家的傷口上撒鹽呢？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不要去打擾徐美麗。
她，也需要一個家的溫暖。她，不能再哭泣了。
就這樣，我躺在床上，什麽都沒有做，就那麽閉著眼，睡著了。
甚至，我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脫下來。
那個晚上，我睡得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