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政事堂內的爭執
出言駁斥的老臣張季不認識,但是看這位倒也是相貌堂堂,儀態不凡。想必也不會是尋常大臣。
“溫卿,且讓這小子說完。”李二陛下擺手說道。
張季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君臣,又開口道:“陛下,各位宰輔,倭國的本性方才我已經說過了,隻是現在他們有求於我大唐,所以才會擺出一副謙卑的姿態。等到他們覺得已經給學到了我大唐好東西,自己也強大起來了,那麽,就是他們與我大唐翻臉動手的時候了!倭國是小國寡民不錯,但是他們卻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對我大唐這富庶遼闊的疆域垂涎三尺!羨慕嫉妒恨!”
“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羨慕嫉妒恨?老夫看你就是在杞人憂天!故作驚世之言,以此來博得陛下重視罷了!”那位老臣再次開口說道。
張季無奈了!
他覺得,自己說的句句都是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完全是為了大唐著想啊!絲毫沒有什麽博眼球,博出位的齷齪想法!
可這位怎麽就非要不信呢?
“敢問……”張季正要開口詢問那老臣是誰,洪允在一旁低聲說道:“這位是中書令溫彥博溫相。”
哦,溫彥博啊!
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僅僅是有那麽點印象而已。
中書令麽?那不就是中書省最大的官了麽?
真正的當朝宰相啊!
張季沒想到,出言駁斥自己的,竟然會是當朝宰輔中書令的溫彥博!
“見過溫相!”張季先是對著溫彥博躬身施禮。然後直起身後又說道:“溫相說小子所言不實,不知所為何由?你說小子狂言以求幸進,又有什麽證據?小子隻不過是將自己對倭國的一些看法說給了太子殿下聽,當時隻是私下交談而已,怎麽就成了溫相口中如此不堪之人?”
溫彥博聽了張季的話,麵上露出了慍色!
區區一個宣德郎,竟然敢質問自己這樣一個當朝宰輔?
“倭國自前隋時便有遣隋使來到長安學習,至今也未見倭國與我大唐不利!要按照你所說,我大唐那些鄰國和藩屬國,一個個的都是野心勃勃嘍?”溫彥博再次說道。
“是啊,溫相說的不錯啊!它們的確都是心存野心的!隻是此時我大唐強大,他們不敢顯露出來罷了!隻等我大唐一旦虛弱,他們就都會露出獠牙來的!”張季低聲答道。
“你……一派胡言!”溫彥博被張季氣的不輕!
就在此時,一名六十多歲的黑瘦老者開口了。
“陛下,老臣到覺得宣德郎所說,頗有幾分道理!”
李二陛下和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投向了這黑瘦老者。
“哦?魏卿為何如此覺得?”李二陛下開口問道。
那黑瘦老者起身,先衝著李二陛下施禮,有看向了溫彥博。
洪允此時又小聲對張季道:“這位乃是秘書監魏征!”
矮油!
老魏啊!
後世也許有人不知道溫彥博,但絕對不會有人不知道魏征!
畢竟他老魏向李二陛下諫言的故事,實在是太過於膾炙人口了!
尤其是老魏死後,李二陛下那句什麽“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征沒,朕亡一鏡矣!”。這句話更是成就了明君和諍臣一段佳話!
魏征沒有去理會張季那灼灼的目光,而是看著溫彥博,冷聲說道:“溫相對於那些鄰國、蠻夷,一向就是過於溫和,心存慈悲!可是,你卻是忘了,你乃是大唐的中書令!堂堂宰輔,如何能有此婦人之仁?”
張季的話如果說隻是在對溫彥博隱晦的質問,那魏征的話就是完全毫不掩飾的責難了!
溫彥博麵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騰地站起身來,對著魏征說道:“魏玄成!陛下允你秘書監參知政事,不是讓你隨意攻詆朝臣的!什麽叫婦人之仁?今日你必須給老夫說清楚!否則老夫就在陛下麵前參你個以下犯上之,詆毀宰輔!你別忘了,老夫可還有個禦史大夫的身份呢!”
魏征看著怒氣衝衝的溫彥博,麵上卻是在冷笑。
“溫相恐怕是忘記了,在年初四月時,突厥頡利被滅,十數萬突厥部眾歸附。朝中眾臣都說將那些歸附的突厥部眾,遷至河南地,散居郡縣,以服漢化!可溫相卻偏偏說,應該采用漢武對待匈奴之例,全其部落,以實空虛之地!安置在朔方地,保其風俗!你說說,你這不是婦人之仁又是什麽?突厥本就非我族類,本應該散居漢化。可是你卻要全其部族,保其風俗。這是一個宰輔應該做出的決斷嗎?”
老魏毫不客氣的直接說道!
老魏可是連李二陛下都敢直接“炮轟”的人,你一個區區中書令,他轟起來絲毫沒有壓力啊!
魏征的這一番話出口,坐著的李二陛下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溫彥博的那個安排突厥歸附部眾的主意,最後可是他李二同意了的啊!
這時候你魏黑子出來說這些,豈不是連他李二一起罵成了婦人之仁?
“咳咳!那個魏卿,咱們現在說的是倭國遣唐使的事,不必牽扯其他。”李二陛下不得不開口糾正了一下議題。
魏征對李二陛下正色道:“陛下,正是因為他溫彥博對於蠻夷一貫都是心存僥幸,婦人之仁。所以才會對那些番邦蠻夷多用懷柔。老臣倒是覺得宣德郎方才所說的頗有些道理。蠻夷就是蠻夷,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即使此刻看似溫順謙卑,但不可不防!”
李二陛下也忙點點頭,說道:“魏卿所言有理,我也以為倭國麵似恭順,實則心中頗有野心!眾卿可還記得前朝倭國那‘日出處天子致日沒處天子’的國書?”
李二陛下直接將昨日長孫皇後提醒他的這個前朝典故說了出來。
他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立刻記起了這事,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是了!
怎麽忘了倭國還有過這樣一封給前朝皇帝的國書呢?
還自詡什麽“日出處天子”?
呸!
真不要臉!
從這上麵不難看出,那倭國的確是心存野望啊!
撮爾小國,區區蠻夷,竟然敢自詡與前朝皇帝平起平坐!
這不是無禮又是什麽?
這不是野心又是什麽?
“陛下博聞廣記,果然英明!”
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征等人也忙起身對著李二陛下躬身行禮讚美道。
就連溫彥博也同樣施禮稱讚。
李二陛下說出了這個典故,其實也就是代表了皇帝陛下的態度,這時候他溫彥博自然就不好再辯駁什麽了。
而且,李二陛下這麽一說,溫彥博也開始覺得,那些看似溫順的倭國遣唐使,是有些不懷好心。
難道自己是被他們表麵的謙卑恭順給欺騙了?
李二陛下見自己的這幾位重臣對齊聲稱讚自己,他麵上露出了笑容。
他選擇性的忘記了,這個典故還是他的長孫皇後昨日提醒,他才想起來的。
“不過,既然倭國已經派了遣唐使到了長安,那咱們自然不好直接將人驅趕回去!那樣也是在是有失大唐的顏麵!不如隨便找些地方,安置他們學習就是了!隻要不涉及大唐的機密便可。諸卿以為如何?”李二陛下有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說道。
“陛下所言甚是!隻是……安排他們學些什才好呢?他們之前可是請求在大唐各行各業都進行學習的啊?”一名年近五旬歲的大臣躬身說道。
“嗬嗬,唐卿啊,今日召你等前來,便是商議此事。諸卿不妨都說說看。”李二陛下笑著開口說道。
溫彥博看了站在一旁的張季一眼,說道:“既然此事是由宣德郎而起,想必你心中也有了主意,不妨說來聽聽?”
張季微微一沉吟,開口道:“陛下,各位宰輔,臣以為那些倭國遣唐使既然是來我大唐學習,那就應該將其安置在學館,讓他們好生學習經義史書,如此一來,也算是對那倭國行了教化之意。”
方才開口提問的那位官員撚須笑道:“此法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