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無能為力
歆雨回到路家已經是晚上了，客廳裏靜悄悄的，這個時間點，路家人竟然都不在家裏，她也沒想太多，傭人上來詢問她是否要用餐，歆雨禮貌地說自己已經吃過了，這才準備上樓去。
她和路奕涵的房間，從他們結婚開始，就一直都隻有她一個人住，這一層也隻有這麽一個大房間，邊上還有一個書房，和幾個客房。不過這一層之前安排的就隻有她和路奕涵住，路奕涵又根本不會回來，因此這一層格外的安靜。
歆雨一邊揉著自己有些發疼的太陽穴，一邊走向房間，伸手剛握上門把，房門還沒有來得及打開，手腕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突然按住。
她被嚇了一跳，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那鉗製著她手腕的力道驟然一提，整個身體就被帶著一踉蹌，下一秒，她隻覺得脊背一僵，身體就重重地撞在了門板上。
歆雨疼的一陣暈眩，手腕上的力道已經撤去，下頜卻是被人用力地按住，她被強迫抬起頭來，路奕涵那張狂的俊容上，此刻全都是狂風驟雨。
“路少奶奶，知道回來了？”
這語氣……真像是一個丈夫在吃一個晚歸的妻子的醋。
真可惜，他們的確是夫妻關係，但絕對不會有“吃醋”這種現象，歆雨自然也不會自作多情，她太清楚路奕涵現在會動怒，並不是因為她自己，而完全是因為今天在餐廳門口，她絲毫沒有給他留麵子的後遺症。
歆雨伸手用力地推開了路奕涵扣著她下頜的手，力道之大，大概是路奕涵也沒想到的，他竟然就這麽被她給推開了，眸子深處更是布滿戾氣。
“你膽子倒是真不小，是不是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歆雨抿著唇，絲毫不懼怕他的怒氣，倔強地揚起被他捏的有些發紅的下巴，眸光亦是冷靜。
“路少爺你需要我把你放在眼裏？你不是最不屑我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麽？我要把你放在眼裏，那還不是降低了你的品味？”
“你——”
路奕涵發現，自己現在竟完全不是她的對手——這個女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他怒極冷笑，“好，真好極了！你這張嘴，很會說啊！也很會勾.引人嘛，嗯？秦樊剛，是你的新歡？”
“那麽路少爺覺得誰會是我的舊愛？”歆雨不答反問，伸手有些嘲諷一般地指了指路奕涵那張怒氣騰騰地俊容，嗤笑一聲，“你麽？”
最後那兩個字，完全是輕蔑的語氣。
路奕涵又不傻，當然聽得出來，她那話的意思，就是在說——你以為你路奕涵是我的舊愛？你做夢！你看不上我，我一樣也看不上你！
一股怒火從腳底直竄天靈蓋，路奕涵麵色都有些扭曲，揚起手來的一瞬間，身後忽然插入一道中年男聲，那是路世筠的聲音。
“幹什麽？”
路奕涵的手舉高在半空中，一僵，那姿勢，倒是成了他正準備打歆雨的樣子，路世筠從背後一看，頓時氣得眼前一黑，大步上前，一把推開了兒子，怒斥，“你瘋了？你在做什麽？明涵，你別以為你媽寵著你，我也讓著你，你就可以這麽無法無天，你要是敢這麽動歆雨，我一定讓你滾出路家！”
“什麽事？是誰在外麵吵？”
這下，是把住在三樓和四樓的李睦華和路明婷都給吵醒了，兩個女人披著睡衣下樓來，一見這個仗勢，頓時明白了幾分。
李睦華護兒心切，當下就上前攔在路奕涵麵前，惡狠狠地瞪著歆雨，“凶什麽？你就知道罵兒子，這個女人呢？她一回來就沒好事，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一整天都在外麵遊蕩，這麽晚回來還和老公吵架，這就是你要的好兒媳婦！”
“你胡說八道什麽？”路世筠皺眉，依舊是護著歆雨。
李睦華更是不滿，剛想說什麽，身後忽然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人齊刷刷回過頭去，歆雨也本能地抬起眼簾。
不遠處的樓梯轉彎處，那個身材欣長的男人，手臂上掛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正步履沉穩地朝著這裏走來。
“嗬，你們兩這算是一前一後進路家，做戲給誰看呢？”路奕涵一見秦樊剛，就一陣冷嘲熱諷。
“明涵，你胡說八道什麽？別一天到晚就這麽口沒遮攔的！”路世筠頭疼不已。
說到底沒有一個兒子讓他省心的，秦樊剛雖然悶聲不響的，但是他心裏很清楚，這個從小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兒子，可不會比路奕涵簡單，他深沉的讓他這個當父親都有些束手無策。
“我胡說八道麽？”路奕涵冷哼一聲，鋒銳的視線直逼站在一旁的歆雨，眼底盡是嫌惡的譏諷，“爸，你怎麽就不問問這個女人？我到底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她今天一整天是不是都和你的這個好兒子在一起！”
路世筠麵色一變，轉過臉看著歆雨，見她低垂著眼簾，一臉緊繃的表情，他眼神閃了閃，最後又抬起頭來看向對麵的秦樊剛。
相較於歆雨明顯有些緊張不安的表情，秦樊剛倒是一臉淡然的摸樣，他單手插著西褲口袋，聞言也不過是輕輕抬了抬眉，性感的薄唇一扯，勾起的弧度顯得懶散卻又惑人，“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難不成你真以為我能和她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麽？”
歆雨心跳陡然加快，一抬頭就對上了秦樊剛的視線，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裏，仿佛是蘊著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她的心更是怦怦直跳，臉色控製不住地發燙，慌亂地移開視線。
“那可說不定！”李睦華抓著機會就開始做文章，攏了攏身上的睡衣，上前咄咄逼人，“我相信奕涵是不會平白無故誣陷你們什麽的，你們一整天都在外麵，是不是應該注意一點影響？梓安，你再怎麽說都是奕涵的大哥，是路家的大少爺，歆雨可是奕涵的老婆，你和你的弟媳關係這麽曖昧不清的，你這不是給路家添亂是什麽？”
歆雨的臉色驀的一白，下意識地捏緊了身側的雙手。
其實她很想反駁，她今天根本就沒有一整天和秦樊剛待在一起，可是“關係曖昧”幾個字，卻還是讓她本能地覺得心虛。
——她和秦樊剛，何止是關係曖昧，他們還……
她輕輕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這樣的小動作，越發彰顯出她的不安。
“現在你倒是承認了我是路家的大少爺了。”
秦樊剛答非所問，深邃的眸子從歆雨的臉上掠過，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彈了彈一旁的長廊扶手，似乎是沒什麽耐心再陪他們說下去，“這種事情，我沒什麽興趣解釋，你們要是懷疑的話，倒不如派人去調查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整天，我們都在一起，做你們腦子裏所想的那些事。”
他說完，抖了抖手腕上的外套，越過了眾人，就走向自己的房間。
歆雨看著他進了二樓書房邊上的一個房間，她心頭陡然一緊，有句話仿佛就在喉嚨口了，不過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一旁的路奕涵就已經快她一步幫她問了——
“他就睡在這裏？”
路世筠麵色沉沉的，“三樓和四樓都沒有房間讓梓安睡，這個房間也是他自己選的。”他看了一眼歆雨，見她臉色有些蒼白，還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歆雨，剛剛的事情別放在心上，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起來了來找我，我有事情交代你。”
路奕涵弄出來的一場鬧劇就這麽不了了之，秦樊剛那種四兩撥千斤的態度，顯然是讓雄赳赳氣昂昂的“敵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麽都使不上力氣。
路世筠讓歆雨去休息之後，李睦華和路明婷沒戲可看了，也訕訕離開。
隻有路奕涵還站在原處，沒像往常那樣著急離開，他俊容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麽。
路世筠上前，思來想去，還是耐著性子開口：“明涵，我知道梓安突然回來，你有些接受不了，包括5年前我讓你娶了歆雨，你也一直都難以接受。不過有些事情已是事實，我們就應該坦然去接受，歆雨不在C市的這5年裏，你做過多少荒唐事情，我都從來不說你，現在她回來了，你就收斂一些，她再怎麽說，都是你的老婆。”
“……還有梓安，你再不願意接受，那也是你的大哥。明天開始，他就會去路氏，梓安有著很好的商業手腕，現在路氏內憂外患，明涵，我希望你可以成熟一點，好好輔助你大哥。”
“大哥？”路奕涵冷哼一聲，張狂的俊容上寫滿的都是譏誚，“我什麽時候承認那個男人是我大哥了？我沒有大哥，你要那個兒子是麽？你放心，我不會攔著，你想把路氏給他是麽？你給，我明天就離開路氏！”
“明涵，你在胡說什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在路氏沒有立足之地，你們是兄弟，血濃於水……”
“不要再說了！”
路奕涵暴躁地打斷了路世筠的話，眼角眉梢都是戾氣，“兄弟，你什麽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說是我大哥我就要認？5年前塞給我一個女人，我就要認？你把我當什麽？”
最後幾個字，一貫都是桀驁輕狂的路明涵，竟有著明顯的顫音。
他在自己情緒沒有完全失控之前，猛然捏住拳頭，狠狠一拳就揮在了一旁的牆壁上，然後不等路世筠再說什麽，轉身走向樓梯口。
路世筠看著兒子那麽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處，心髒在隱隱作痛——
他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