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複雜的坎
有些事情，她的的確確是做過，她可以不說出來，是因為沒有人來問過，可是真的被人揭露出來的時候，她卻不能反駁。
——是因為的確發生過，是真實的，她或許是可以避重就輕的對自己的女兒去說那些事情，卻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告訴自己的丈夫，那些都是別人杜撰的。
歆晚聽著蔣又翼的口吻如此的激烈，心裏更是不安，見母親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她心裏當然也了解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3個人站在客廳中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蔣又翼哼了一聲，負氣離去。
歆晚見他已經走到了門口，看樣子是要出去，她一想，連忙說：“媽，我去看看爸。”
追去車庫，見蔣又翼正在吩咐司機，拿著車鑰匙準備自己開車，歆晚連忙跑過去，一把奪走了司機拿出來的車鑰匙，“你先下去。”
她這話是對司機說的，很快又看向蔣又翼，“爸，您想去哪裏？我送您過去。”
“我自己會開車。”
“爸，您已經很多年沒有自己開過車了，現在您這樣的心情不適合開車，所以您要哪裏，我送您過去。”
蔣又翼看了歆晚兩眼，眼神深淺不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歆晚自己心中的錯覺，或者是隱約的，總是有些心虛的感覺，她竟然會覺得，蔣又翼看著自己的眼神，透著幾分讓她看不懂的複雜光芒，而那些光芒，又好似帶著一種異樣的尖銳，能夠戳中她心底深處最深切的恐慌。
那是什麽？
他是在懷疑什麽？
還是其實他潛意識裏想到的，和自己潛意識裏想到的是同一個問題？
不！不可能的！
歆晚很快就否定了那個瘋狂又可怕荒唐的念頭，在還沒有滋長出來的時候就否定，連她自己心裏都是模模糊糊的。
“爸爸，不如和我坐下來談一談吧，我已經長大了，我知道雖然你和媽媽的事情，是你們的私事，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可以聽我說幾句麽？”
歆晚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還不是她亂想的時候，她需要先安撫自己的父母。
蔣又翼是真的憤怒，但是歆晚的話，對他來說還是有效果的，也不好一直都對女兒甩臉色。他其實很想和歆晚親近一些，是覺得自己以前挺對不起她們母女的，加上這些年來，因為歆晚的關係，溫氏才會和蔣氏有著這麽親密的關係，這會兒自然更是不會對她冷言冷語。
也沒有去別的什麽地方，就直接上了車。
歆晚坐在駕駛位置上，蔣又翼就坐在副駕駛的位上，這是歆晚29年的歲月之中，第一次和自己的父親這樣坐在一輛車子裏，氣氛有些壓抑的沉默，最後還是歆晚先出聲。
“爸，您說，我們是不是第一次這樣坐著，談話？”
蔣又翼很想抽根煙，其實這兩年，因為年紀越長的關係，他的煙癮已經戒得差不多了，但是平常外出應酬，他當然還是免不了，所以一直都有煙是放自己的衣服口袋裏的，這會兒他剛剛抽出一根，歆晚就已經快他一步，伸手拿過。
“爸，少抽煙，有什麽事，您可以和我說，其實煩惱還是誤會，說出來就好了。”
蔣又翼看著女兒滿臉的關懷，30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和這個女兒是如此的親近，他陰霾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半。
“晚晚，說實話，你是不是埋怨過爸爸？”
“是。”
歆晚直言不諱，將他的煙放在了一旁的儀表盤上，她嗓音低低的，在這個狹小的車廂裏，卻很是清晰，“以前埋怨過，有時候想想，自己的個性挺執拗的，認定了什麽，就好像轉不過彎來似的，那時候覺得，您對不起我和我媽，可是我6年前選擇自己的婚姻，也不是為了您，是為了我的外婆和我媽，後來時間過去越久，越是覺得，其實人生就是這樣無奈，很多事情，根本就不能兩全其美，比如說我，比如說您，比如說我媽，還有小煜”
耳邊還是歆晚輕柔的嗓音，讓他的心情也跟著慢慢平複了下來，“所以我想，其實人都是會改變的，而每個人，也都會有過去。爸，我媽和徐東俊的事情，現在您知道了，必定是很生氣的，可是我想，其實退一萬步來說，您也有過去不是麽？我媽一直都不告訴您，也是因為沒有那個必要。您想，要是她莫名其妙和您說以前的男朋友，您覺得合適麽？我不知道是誰，這麽突然的暴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是我相信，他們的最終目的也並非是我們，而是溫月華，所以那份報道裏麵，多多少少還是摻水了。”
蔣又翼再一次覺得，自己的女兒是真的長大了，他輕笑了一聲，看著歆晚，“晚晚，爸爸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我剛剛是很生氣，但是我生氣的，並不是說你媽的過去一定要告訴我，而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這種沉默的應對，才是最殘忍的，你知道嗎？”
“其實當年，我知道你媽心裏有人，我是商場上打滾了那麽多年，你說我什麽樣的人沒有見過？我比你媽大了沒幾歲，但是我的社會閱曆，當然是比她多了很多，不過我當年見到你媽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她。”
童青夢年輕的時候是真漂亮，個性有溫柔，蔣又翼就經常會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a市，當時他是出差，而那時候的她，不知道是遭遇了什麽事，一個人六神無主的走在街上，被人偷了錢包都渾然不覺。
從來都是見慣了商場爾虞我詐的男人，事不關己，根本就不可能會多言，那個時候的蔣又翼，卻是鬼使神差的幫童青夢追回了錢包，還幫她報警，不過她心情並不好，隻說了一句“謝謝”，就要走。
蔣又翼不想就這樣放過她，就開口說要送她，其實也就是這麽一句話，卻不想她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對自己笑了笑——就是那一笑，蔣又翼在之後的幾十年裏，一直都是念念不能忘。
就算沒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魅力，卻也足以讓他神魂顛倒。
“我那時候已經結婚，也有了你姐姐，你姐姐那會兒智商就已經有問題了，說實話，我還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我的家裏人對於我的私生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是我前妻家庭不一般，我不能公開找人，可是我蔣家這樣的家庭，也不可能不要孩子。我和你媽好的很快，但是我知道，她心裏有別人，那時候想想也是，她那樣一個溫婉可人的女人，怎麽可能沒有守護的人？應該是分開了吧？但是我不也是有人的麽？我沒有告訴她，我成家了，還有孩子，所以我就一直給自己找借口，就算她心裏有人也好，我也可以接受。沒想到，老天爺還是挺厚待我的，我和你媽認識2個月之後，她就懷孕了，當時我真的很開心，因為我知道，她有了孩子，她一定不會再離開我。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裏，我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變得更為依賴我，不過她知道我有家庭的時候，是在肚子有5個月大的時候了，那時候也算是木已成舟，最後還是順理成章，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走了下來。”
現在想想也是，有什麽好生氣的呢？
大概自己最難以接受的，還是因為，原來藏匿在她心中那麽多年的男人——是徐東俊。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好，他大概都不會有這樣的盛怒，但是徐東俊……
怎麽說呢？
那是溫家的準女婿，而且自己的女兒又和溫翰宇這樣的關係，他心裏過不去的，還是這樣一道複雜的坎。
“晚晚，謝謝你和我說這些，我的寶貝女兒也長大了，還懂得安撫自己的父親，我老了，有時候腦袋也轉不過彎來，不過下午我真有個會議，我得去公司，你放心，我讓司機開車”
蔣又翼似乎是真想通了，還對歆晚說：“現在你媽心裏也不好受，我們先冷靜一下也好，晚晚，你進去和你媽說，我晚晚？你怎麽了？臉色怎麽突然這麽蒼白？”
說了好半響，也不見歆晚有反應，蔣又翼轉過臉來，才發現女兒的臉色很是僵硬，和剛剛那個全然放鬆的她不一樣，他詫異的蹙眉，“晚晚？”
歆晚抬起頭來的時候，身側的雙手下意識的捏緊了一旁的安全帶扣子，她伸出舌尖舔舐自己的唇瓣，盡量控製著自己的嗓音，“爸爸，您和我媽，第一次見麵，是幾幾年，您還記得麽？”
蔣又翼愣了一下，“報紙上不都寫了麽？就是83年的那一年，我記得是6月份的時候。”
歆晚心尖顫抖的厲害，後麵那句話，她問出口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嗓音是顫抖的，“爸，我媽她懷我的時候，也是83年麽？”
“你傻了不是？自己的生日是幾幾年幾月都忘記了？”
——她的生日是84年的4月份，如果按照蔣又翼說的，她是在83年的8月份懷孕的話，到了84年的4月份，她並不算是一個足月兒，算是提前了一個月生下來的孩子？
關於這個版本，她還真是從未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