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盟主
武盟盟主居所，前後各有三進，占地十餘畝，裝飾堪稱華麗奢侈。
郭凡此時身處書房之中，正自負手而立，審視麵前懸掛的前人畫作。
身邊，是經由名匠之手、通體由紫檀木打造，重達千斤的術桌。
書桌上有文房四寶。
筆是紫毫筆、墨是青煙墨、紙是上等宣紙，就連硯台，也是齊州名品。
後有巨椅，可容一人酣睡。
其上雕有蛟龍盤旋，龍爪托身，龍珠繞頸，造型古樸大氣又滿是威嚴。
就連腳下青磚、屋頂木椽，似乎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別具匠心。
隻是書房已是如此，偌大盟主府，更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用心。
“黃前輩有心了！”
郭凡回過身來，看向身後束手躬身的黃館主：“坐，我們坐下說。”
“屬下不敢。”
黃館主聲音沉悶，毫無波動。
他費了那麽大的精力打造這盟主府，現今卻成了他人的居所，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當下把手中之物輕托，道：“這是我等約定好的盟規，還請盟主簽字畫押，明日好分傳下麵的各個勢力。”
“好。”
郭凡伸手接過，其上都是前不久眾人在廣場上一起許下的誓言。
一：心懷不軌、背叛武盟者，殺！
二：奸淫辱掠、無惡不作者，殺！
三：為非作歹……，殺！
盟規不多，有九殺、十七罰，另有一應獎賞製度，這也是應有之理。
武盟若想凝聚眾人之力，單純的靠合作自然不成，需要強有力的獎罰措施。
讓他人不敢有異心！
簽字畫押之際，郭凡隨口問道：“孫堂主的情況如何了？”
“他。”
提起孫三塗，黃館主麵上表情稍霽。
“氣血逆行、經脈受損嚴重，沒有個一年半載，怕是恢複不過來了。”
“哎！”
郭凡輕歎：“孫堂主實力強悍，在下也難以留手，武盟少一強手。”
“確實。”
黃館主嘴角微翹，道：“等下我會代替盟主，給他送去丹藥，安撫慰問。”
“……”
郭凡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這就不必了，我想孫堂主目前還不想見到我等。”
“也是。”
黃館主笑著點頭。
“前輩。”
郭凡展開披風，在巨椅上坐下，淡然道：“今日武盟成立，可謂波折不斷，在下能成為盟主也是機緣巧合，事先誰也沒有料到。”
“盟主過謙了。”
黃館主垂首，道：“盟主年少有為，功力深不可測，正是武盟盟主最合適的人選。”
“您來做盟主的位置，無人不服！”
“嗬……”
對方話裏言不由衷，郭凡自然不會聽不出來。
隻不過事已至此，即使心有不甘他也無法可想，隻能在心中安慰，由郭凡來做盟主至少比孫三塗來做好一些。
“噠噠……”
郭凡五指輕敲扶手，道：“武盟之所以能夠成立，全賴前輩費心操勞，盟主之位，原本當是前輩的。”
“盟主？”
黃館主猛然抬頭。
“前輩先聽我說。”
郭凡抬手，打斷對方的話頭，道：“誠如孫堂主所言，郭某就連盟中眾人的名號都認不全，貿然處理盟務，怕是會鬧出玩笑來。”
“而且……”
“郭某有心武道，不喜外務纏身，因而並不是盟主的最佳人選。”
“盟主。”
黃館主眼神閃動，欲言又止。
“不過事已至此，盟主之位也隻能由郭某暫任。”
郭凡淡然一笑，繼續道：“不過我想在盟主之下，再設副盟主之職，由黃前輩擔任，負責處理盟中大小事務，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這……”
黃館主雙眼微縮，眼中精光閃爍。
“前輩放心。”
郭凡聲音一提，道：“郭某不喜俗事，隻要不犯眾怒，在下絕不出言否決副盟主做出的決定。”
“武盟初立，萬事如麻、沒有絲毫頭緒，此時正是需要前輩這等心思透亮之人出手疏攏，如此武盟才能走上正途、走的更遠。”
言落，他從座位上起身，朝著對方正色拱手。
“此非郭某一人之願，也是武盟上上下下的渴望，還望前輩不要拒絕！”
“這個……”
黃館主心思電轉，麵上的陰沉逐漸散去，最終化作爽朗笑意。
“既然盟主誠心相邀，黃莫若是還不知抬舉，那就太不給麵子了。”
“好！”
他點了點頭，又假意推辭。
“武盟之事，在下定會全力相助，至於副盟主之事……當需再議。”
“無需再議！”
郭凡大手一揮，道：“我這就修書一封，與盟規一起下發各個勢力。”
“相信以前輩的聲望，此事無人會否決，當然，就算否決也是無用，我這盟主做的第一件事，豈有不成的道理？”
“這……”
黃館主無奈點頭：“盟主既然執意如此，那黃某也隻好生受了！”
“哈哈……”
郭凡朗笑：“由黃館主盡心費力，武盟興盛指日可待，郭某這個盟主算是沾光了。”
“不敢，不敢。”
黃館主連連搖頭。
兩人對視，都是爽朗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一切盡在不言中。
…………
“噠噠……”
黃館主走後，郭凡並未在書房久待，就在仆人的帶領下回了臥房。
天色已暗，竟是又有敲門聲響起。
剛剛放下披風的郭凡眉頭一皺，門外的腳步聲，更是讓他若有所思。
“請進！”
“吱……”
門扉被人輕輕推開，一道曲線玲瓏的身影帶著股香氣進入屋內。
“盟主，這麽晚了還來叨擾，妙夢失禮了。”
來人麵容嬌媚、雙眼迷離，身上衣衫周正，舉手抬足盡是女子嬌柔。
此女是黃館主的義女，年歲略少郭凡，年幼時彼此也算熟悉。
如今年歲漸長，身段越發成熟，已是散發出成熟女子特有的氣息。
“原來是妙夢師妹。”
郭凡朝來人點頭，正色開口：“不知師妹深夜來此，所謂何事？”
“盟主。”
妙夢抿嘴輕笑，道：“叫盟主有些見外，還是叫郭大哥來的親近。”
“這幾年郭大哥一直待在猛虎山，我們可是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了。”
“唔。”
郭凡在一旁的書桌前坐下，淡然點頭：“師妹如果是來拉關係的，大可不必。”
“我的性格你應該有所了解，有話直說就是，無需轉彎抹角。”
“呃……”
妙夢聞言，麵上不禁有些尷尬。
她也沒有想到，十幾年過去，對方還是這幅軟硬不吃的性子。
當下深吸一口氣，收斂表情，換上一副正容，並從袖中取出一物。
“為恭賀郭大哥成為武盟盟主，義父特讓我送來賀禮。”
“哦？”
郭凡眼眉微挑，伸手接過。
這是一個小巧玲瓏的木盒，輕輕打開，一枚丹丸大小的寶珠映入眼簾。
與此同時，更有一股熟悉的氣息，讓他精神一震。
“這是……”
“獨狼內丹。”
妙夢肅容，道：“這是幾年前義父偶然得到的寶物，也是因此修為才突飛猛進。”
“現今，這內丹精元還剩不少，義父說盟主您年輕有為、潛力無限，比他更需要此物。”
“前輩……有心了。”
郭凡默默點頭。
他曾經得到過蛟珠、靈龜丸，自然對靈物內丹有一定的了解。
與那一個世界不同，此界天材地寶極多，靈物異類也有不少，而且相對而言更加強悍。
這枚內丹雖然精元所剩不多，但助他打通小周天，應該是綽綽有餘。
這算是投桃報李，自己交出武盟事務，黃館主則贈送這枚內丹。
“此物對我確實有大用，郭某愧領了！”
“盟主客氣了。”
妙夢嫣然一笑，舉步款款而來：“這麽晚了，郭大哥還沒有休息，可是換了住處一時沒有習慣？”
“要不要妙夢叫下人送些酒菜，我陪郭大哥喝上幾杯，也當恭賀你成為武盟盟主？”
“不必了。”
郭凡抬頭，雙目通透如寶玉，聲音更是沉穩無波。
“天色已經不晚，師妹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估計還有事要忙。”
“這……”
妙夢麵色一僵，接連被人打斷心中計劃，也是讓她心中沮喪。
而且麵對郭凡，她的心中不自覺會有股畏懼冒出，難以真正心生親近。
“那好吧。”
當下她輕輕點頭，朝郭凡展顏強笑，悄悄離開臥房。
回了武館，庭院內燭火搖曳，黃館主負手而立，竟也沒有歇息。
“你回來了？”
聽到腳步聲，黃館主收回眺望夜色的目光：“看樣子，他沒有留你。”
“是，義父。”
妙夢麵色一正，道：“郭盟主一心武道，看樣子對美色並不感興趣。”
“今日我帶他見了武盟庫房，裏麵有諸多賀禮，他同樣麵不改色。”
黃館主輕笑：“不喜金錢、美色，這個郭凡，從小就讓人看不透，長大了依舊如此。”
“醉心武道……”
“這是好事，好事。”
“義父。”
妙夢皺眉，道：“武盟成立，是您跑前跑後、操心費力，現今盟主的位置卻被郭凡奪了，咱們還把那內丹送過去，似乎……”
“你不懂。”
黃館主搖頭：“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武盟就算成了，也不過是仰人鼻息罷了。”
“沒有先天，底蘊就是不足，就連富貴山莊都能踩到我們頭上！”
“我已經老了，先天無望，但郭凡還有希望。”
“他做盟主，高高在上，隻要一心修行即可，我做副盟主，管理盟務，與以前的設想也是相差無幾。”
“不過是少了個盟主的頭銜而已，如此一來，還能少不少的麻煩。”
“這是好事，好事！”
他語聲漸弱，其中有著遺憾，但心中的執念，似乎也已悄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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