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大慈大悲千葉手
兩個月後。
夜色已深，經由一日的忙碌，雜役院眾沙彌已經各自進入夢中。
後排禪房中。
郭凡也早已脫了鞋襪躺在鋪上。
但他並未沉睡，而是雙眼微眯，單手悄無聲息的搓動一根禪香。
香氣無色無味，飄入禪房其他五人口鼻。
此乃定神香。
有些許定心凝神之效，雖然功效不大，卻能讓人睡眠的質量更好。
些許動靜，都不能驚醒。
這是他從藥王院得來的方子，自行煉製而成，並非竊取得來。
片刻後。
禪房內的呼吸聲逐漸平穩，除郭凡之外的沙彌盡皆陷入沉睡。
“唰！”
他雙眼一睜，室內好似閃過一道暗淡光暈。
輕輕掀開被褥，他身軀一晃，已經無聲無息飄落到窗戶旁邊。
輕撥窗扇，風行無影施展，郭凡就如一抹清風，飄出此間禪房。
腳下輕點，人影晃動。
甚至就連燭火都未搖晃，他的身影已經掠過一排排屋舍，落入山林之中。
他身著白色內襯，赤足而行，就如一道鬼影，飄飄乎朝前閃動。
不多時，就落在一株大樹旁。
郭凡左右環視一眼，單掌輕拍，掌勁微吐，樹下的雜草當即朝兩側分開。
下方，一個包裹顯露出來。
不急著打開包裹，郭凡扭動脖頸，渾身筋骨就如吹了氣般鼓脹起來。
“劈裏啪啦……”
細微的響動之後，一個身材幹瘦大漢就出現在場中。
移形換骨法！
這種類似鎖骨功的功夫，在江湖中十分常見，但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絕對不多。
略微適應了一下現在的身量，郭凡彎腰拿起包裹，從中取出一套夜行衣。
這套東西，是他十天前入手的，為了弄到手，可是費了不小的功夫。
換上夜行衣，不久前木訥寡言的真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則是一位眼神陰冷的幹瘦漢子。
左右環顧一拳，郭凡身軀一晃，輕飄飄躍入樹梢，朝著少林諸院眺望。
這兩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徹底摸清了雜役院、藥王院附近的地形。
此番，就是前去試探一二。
風行無影乃是先天傳承，施展起來，身形快如疾風、無影無形。
在一定程度上，不比少林寺七十二門絕技稍差。
再加上郭凡混元功大成，可鎖住渾身氣息，就算是內氣高手也難以察覺。
“呼……”
清風飄動，落葉紛飛。
郭凡腳踏枝葉，宛如沒有重量般在林木枝葉間隨風飄忽而行。
突然。
前方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他眼眸一動，當即無聲無息飄落樹後，朝著那黑影閃現之處看去。
“吱吱……吱吱……”
猴子的叫聲從林中傳來，隻見黑影前臂舒展，兩手拉扯樹枝交替而行。
宛如靈猴！
隻是宛如，終究還是有些差別。
這片山林中獸類眾多，尤其生存著各種猴子，有時甚至會去少林寺覓食。
但前麵這道黑影，卻是人。
人影晃動，身如靈猿般在林木間輾轉騰挪，速度之快同樣驚人。
而且他體型特異，身上披著的草藤枝葉也遮蓋住真容。
再加上口中不時模仿猴子的叫聲，若非郭凡目力過人，怕是也會被瞞過。
待到人影遠去。
他駐足半響，沒有繼續前往藥王院，而是施展輕功，遠遠墜上黑影。
在這少林寺附近藏頭露尾，郭凡心中委實好奇對方有什麽目的？
而且……
看著黑影來時的方向，赫然也是雜役院！
難不成，是同行？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在林中穿梭，俱都身法靈動，速度迅疾。
不多時。
前方的黑影從高處落下，身軀一個翻滾，藏身在一株大樹之後。
郭凡眼神一動，身軀也輕飄飄落在樹下，藏身樹後陰影之中。
場中隨之一靜。
不多時。
“不用躲了。”
一個沉悶之音在林中響起。
隨即就見附近一堆落葉輕輕晃動，一位身披黑袍之人從中緩步踏出。
也不知他何時藏身此地，竟是絲毫氣息未露，郭凡也未曾察覺。
此人雙眼堪然，精光閃動，顯然內力深厚。
他朝著黑影來時的方向審視半響，才慢慢轉過身去。
好在郭凡的輕功要勝黑影一籌，跟的也不緊，並未被此人發現。
“鐵猴，最近一個月可有收獲？”
原來剛才那人叫鐵猴，倒是名副其實，郭凡側耳傾聽，默默點頭。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沒有？”
鐵猴從樹後轉出來，不急著回答，而是伸手朝黑袍人討要東西。
“嗬……”
黑袍人輕輕一笑，當下大袖一抖，一個瓷瓶就破空射向鐵猴。
“啪！”
鐵猴伸手接住瓷瓶，急急打開，從中倒出一粒丹丸吞入口中。
“呼……”
他抬起頭，蓬鬆的長發下雙眼迷離，好似整個人都飄飄入仙一般。
“舒服！”
聲音更是如同呻吟。
這種反應……
郭凡皺了皺眉，怎麽那麽像在吸食什麽上癮的東西？
“裏麵的藥，足夠你接下來一個月所用。”
黑袍人似乎不喜鐵猴現在的樣子，聲音一沉，道：“現在是不是該說正事了！”
“知道了。”
鐵猴享受的過程被人打斷，同樣麵泛不喜，不過還是努力定了定神。
“這一個月，我一直跟蹤玄定和尚，他所修習的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中的大慈大悲千葉手。”
“我一共偷學了三式，分別是天王托塔、迦葉問心、千手觀音。”
“哦！”
黑袍人雙眼一亮。
“你施展出來看看。”
遠處的郭凡也是呼吸一促，雙眼死死盯著場中，看向鐵猴一舉一動。
“嗯。”
鐵猴應了一聲，收斂精神，雙膝緩緩弓起。
“第一式，天王托塔。”
“這一式變化不多，但至剛至猛，可化十幾層勁道於一體爆發。”
“看好了！”
隻見他腳下錯動，雙手倏忽一分一合，好似諸多掌影齊聚一處。
然後轟然朝上擊去。
“轟……”
勁氣滔滔，卷起草木飛揚，也讓觀看的兩人雙眼大亮、心跳加速。
少林寺傳承千餘年，就算是每一百年出一先天，也有十幾位。
而實際上，數量遠遠不止！
這也造成少林七十二絕技，幾乎每一樣都出自先天高人之手，可為別派核心傳承。
大慈大悲千葉手，自然也不例外。
這等絕技，也許從底蘊上來說，不及來曆神秘的白虎觀想圖。
但從運勁法門上來看，絕對要比孫解良創出的猛虎百劫斬要強！
“第二式，迦葉問心！”
鐵猴身法不斷，掌勢歸攏，單手輕輕朝前一按，勁力無聲無息。
“彭！”
數米開外，一株大樹的樹幹陡然爆開，樹皮翻飛、汁液四濺。
郭凡定睛看去，雙眼忍不住一縮。
那樹幹足有一人合抱，而此時，竟是出現了一個深入近半的掌印。
這說明鐵猴的實力不弱，至少應該是內力小成，貫通了十二正經。
同樣也能說明，這一式迦葉問心的威力之強。
而且出掌之際無聲無息，若是用來背後陰人，再是適合不過！
“好，好得很！”
黑袍人雙眼大亮，忍不住連聲稱讚。
“還有最後一式，千手觀音！”
鐵猴身軀一縱，身在半空低喝，同時掌勢一起，漫天掌影繽紛落下。
好似一瞬間分化數十，鐵猴雙掌悍然擊出，大地也隨之突兀一沉。
密密麻麻的掌印，覆蓋方圓丈許之地，掌勁入地更是深達半尺。
一眼望去，觸目驚心！
“這一式千手觀音，應該是大慈大悲千葉手的絕技，威力極其強悍。”
鐵猴深吸一口氣，壓下氣血上湧導致的麵部紅暈，道：“以我施展，當可與奇經八脈貫通三四條的人交手。”
“少林寺七十二絕技，名副其實！”
“嗯。”
黑袍人雙眼閃動，不知是何表情，隻是默默點頭。
“這掌法，確實不錯。”
“是吧！”
鐵猴咧嘴大笑：“告訴你，我為了學這套掌法，可是每日藏在茅廁裏足足一個時辰。”
“你現在聞我身上，還能聞到那股味來。”
“夠了！”
黑袍人眼泛厭惡，下意識後退一步：“別那麽多廢話，快說掌法的運勁法門。”
隻知招式，不知運勁之法，隻能畫虎成犬，根本發揮不出掌法威力。
“嘿嘿……”
鐵猴一笑，道：“放心，我還能瞞你不成。”
“大慈大悲千葉手注重丹田之氣，一應變化盡在內部，出招之際需要快、準、狠……”
“錯了，錯了！”
就在這時，一個悠悠之聲不知從何而起。
“我佛慈悲，即名大慈大悲，豈可心生狠意，施主卻是說的差了。”
聲音祥和，好似清風拂過水麵。
但此時冒出，卻讓人心驚肉跳。
“……”
鐵猴臉色一僵，冷汗也自額頭浮現。
“走！”
黑袍人大喝一聲，大袖飛舞，身軀一旋，如同蒼鷹般穿向高空。
鐵猴也反應迅疾，腳下一點，整個人四肢著地，朝林中飛速穿去。
“阿彌陀佛！”
突然。
漫天掌影在他麵前浮現，掌影滿含慈悲之意，好似容納眾生的佛陀、觀音。
掌影落下，無聲無息。
毫無一絲所謂的剛猛、狠辣。
而落在身上，勁力滲透，卻是悄無聲息抹去他的罪業、生機。
“大慈大悲……千葉手！”
鐵猴身軀一僵，口中喃喃，滿臉不甘的看向麵前的和尚，隨後一頭栽倒在地。
此時的郭凡，也猛然繃緊身軀。
“阿彌陀佛。”
聲音自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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