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凡人之威
城門打開，猛獸蜂擁而入，在獸性、殺心的驅使下，當即大開殺戒。
一時間，城中慘叫聲連連。
這些猛獸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瘋狂追逐著血肉，力量也大的驚人。
一次猛衝，就能撞破牆壁。
獠牙撕扯，更是堪比利刃加身，血肉之軀，根本就不能抵擋。
好在城中有濃郁煙氣，這些猛獸目不視物，只能憑運氣衝殺，殺戮速度極慢。
再加上兵丁巡視，不時合力斬殺，並把修有養元功之人納入其中。
倒也能夠勉強堅持。
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猛獸數量減少，兵丁人數增加，還能扳會勝局。
但這時……
血修羅洪天沖入戰陣。
「轟隆隆！」
天際突有悶雷聲響起，一股無形卻龐大的威壓隔空落了下來。
這股威壓極其恐怖，半個城池幾乎都被其籠罩，無數人面色發白，心中惴惴。
雖看不到來人，威勢減弱不少，但他們本能的已經心生畏懼。
核心處，更有上百人瞬間癱倒在地，渾身筋骨噼里啪啦作響。
「爆！」
洪天大手虛伸，面色冷漠，口中輕輕一吐。
下一刻。
「轟……」
下方的百餘人，陡然面容扭曲，憑空暴碎開來，血霧漫天飛騰。
那血霧朝四下瀰漫，但凡沾染到活物身上，就會再次引發爆炸。
如此層層疊疊，經久不息。
「彭！」
「彭！」
沉悶巨響不斷，一時間城中人、畜接連遭難，血霧融入濃煙，朝周遭瘋狂的蔓延。
蓮台宗，燃血秘法！
這血修羅洪天，竟然修有蓮台宗的頂尖秘法，且威能之恐怖簡直駭人聽聞。
若不制止，這血霧似乎能覆蓋整個郡城，讓所有人都為之喪命！
王府駐地。
郭凡目視眼前的陣圖，陡然單手捏印，朝陣圖正中猛然一點。
「赦！」
「仙雲束！」
「噠……」
虛空好似陡泛漣漪，一道黑白交匯的圓環，悄然出現在血霧四周。
圓環一收，血霧擴張的速度也猛然一滯，並朝內一點點收縮開來。
「嗯？」半空中，察覺血霧受制的洪天眼眉一挑，不禁目露詫異。
同時側首朝郭凡所在看去，嘴角咧開：
「有意思！」
作為在世仙真，對天地氣機的變化感知，自是遠超祖竅高手。
即使郭凡只是引動陣法，但氣機變化的核心，依舊被他察覺。
當下身軀一晃，直接洞穿雲霧，直奔王府駐地，不過片刻后又停了下來。
「奇怪！」
以他的速度，雖然只是幾個呼吸，但絕對應該已經到了感應的位置。
但此時。
在感知中，那裡距他現今所在位置的距離似乎並未發生變化。
扭曲感知？
顛倒方向！
洪天面色一沉，頭一次覺得，不探尋清楚就冒然闖進來是個糟糕的決定。
「呵……」郭凡目視陣圖，輕輕冷笑。
在陣圖上，一道大號的沙粒就如無頭蒼蠅般在城中亂飛。
毫無頭緒！
正是那血修羅洪天。
就算是精通陣法的凌不虛，都不敢說能短時間堪破這十里雲潮陣法。
來人雖強，卻也同樣不成。
當下雙手捏印，氣息一漲，與數萬人交匯的萬刃天翔陣連在一起。
十里雲潮只是輔助，可以困敵、惑敵，但他真正的依仗，還是戰陣！
城外。
凌若薇等人通過圓光鏡法看到的情況，與郭凡所見相差無幾。
「這陣法……」初心皺眉：
「竟能扭曲在世仙真的感知？」
「不錯。」凌不虛一臉凝重：
「我等一呼一吸，都與天地交感，自帶破妄之能，按理來說眼前所見俱是真實、心中所感無有虛幻。」
「但這陣法，卻可扭曲我等對天地氣機的感知，讓洪道友也找不到核心。」
「那又如何？」初心先是目露驚疑，隨即又是輕輕一哼，道：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困陣，真要破它，怕是最多也就一炷香的時間。」
確實。
在世仙真手段高明，實力恐怖。
陣法再妙也需藉助天地之力才可施展，轟破這一片的地形自然就會破解。
這是個笨法子。
但無疑，十分有效！
「嗯。」凌不虛點頭，顯然也是認同，不過他又是輕輕搖頭，道：
「我們能想到的事，朱定武怕也會想得到，他逃到這裡，怕是還有別的手段。」
「別的手段？」初心雙眼一縮，掃了眼凌不虛，才道：
「凌道友，你最好不要希望他有別的手段，畢竟對你沒有好處。」
「我記得，當初之所以饒過他一命，且穩坐王爺的位置，是道友開的口。」
「這……」凌不虛面色略僵，唯有苦笑道：
「看樣子初心仙子還是不相信凌某，不過朱定武的事，我真的不知。」
「我可以作證！」一旁的凌若薇急忙開口：
「自一年多前，他就心性大變，這一年來我們與他根本沒有接觸。」
「是嗎？」初心面色不變，只是口中淡淡道：
「希望如此，不過此事怕是需到凌道友親自到主上面前解釋方可。」
聞言，凌不虛面色不禁一沉。
「他動了！」這時，凌若薇的聲音響起。
兩人垂首，就見圓光鏡中所代表洪天的影子，陡然爆發刺目血光。
「爆！」
「爆！」
「爆！」
「轟隆隆……」
即使圓光鏡沒有聲音，但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依舊從遠處傳來。
肉眼可見，前方被濃煙包裹的郡城之中，陡起巨大勁氣波動。
好似天崩地裂，轟鳴聲不絕。
就連那巍峨堅固的城牆，都有不少傾斜、坍塌，重重砸倒在地，響起煙塵滾滾。
這還只是餘波，核心處遭到的破壞，可想而知！
他們看不清楚，但郭凡卻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面前，陣圖靠近中心的位置，陡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凹陷。
無數房屋被掀飛出去，代表著生靈活物的沙礫也瞬間碎成粉塵。
就如一頭力大無窮的莽荒巨獸，在陣圖中瘋狂肆虐，不停的轟向四方。
若非十里雲潮陣是接引遠方地氣，若不然怕是早已被毀去陣眼。
但饒是如此，這裡面的天地氣機也是一片混亂，陣圖也顯出扭曲。
更誑論這短短片刻功夫，不知多少人死於非命。
勁氣呼嘯，狂卷整個郡城。
無數人面色大變，茫然不知所措。
若非有十里雲潮大陣在，遮蔽了他們的目光，城中兵丁怕是早已失去鬥志！
郭凡身周同樣風浪滾滾，他的身形卻是絲毫不比，心神與城中兵丁氣息交匯。
一股龐大而又浩瀚的氣息，漸漸匯聚成型。
萬刃天翔陣。
陣成！
「煉魔！」
郭凡猛增雙眼，天地間陡起一股寒風，冰冷肅殺之意瞬間覆蓋四方。
即使城外遙遙之地，那山坡上的三人，也與此即猛然繃緊身軀。
「怎麼回事？」
凌若薇驚叫，卻無人回答。
凌不虛、初心二人，死死的盯著圓光鏡，面容已是一片肅然。
「嗡……」
隨著氣機交匯，兵氣熔煉成型，在這雲煙之中，千萬柄青色刀刃悄然浮現。
彎彎的刀刃，不過尺許來長，其上閃爍的鋒銳寒芒，就如實體一般無二。
其威懾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去。」
郭凡單手輕揮。
「唰！」
無數刀刃漫天飛舞，在雲霧之中，勾勒出一道凄美艷麗的死亡刀網。
洪天雙臂高舉，正欲再次轟出一記，身軀卻是猛然僵在當場。
在他身周，無數刀刃靜靜懸浮，凌厲殺機讓他的皮肉自行繃緊。
下一刻……
「唰！」
寒芒穿梭、跳躍、迴旋，無數刀芒匯聚成海，瞬間就把他徹底淹沒。
「噗噗噗！」
刀芒瘋狂奔涌而來，絕大多數都會被他的護身真元給崩飛出去。
但它們似乎無窮無盡！
而真元，總有耗盡的時候。
瞬間。
血霧紛飛，洪天雙眼圓睜，陡然咆哮，身周的血霧也隨之一凝。
凝血為鎧！
「噼里啪啦……」
無數刀刃瘋狂的絞殺，血鎧只堅持了幾個呼吸，就告已崩潰。
但內里的人影已是猛衝高空。
「唰！」
一閃，就是數百米。
幾個越多，就是千米高空。
但實際上。
洪天面色陰沉，掃視周遭，濃煙依舊，他始終未能擺脫陣法束縛。
他以為的上，有時候可能並非是上。
陣法核心，郭凡手中印訣一變，再次激發萬刃天翔的第二變。
誅心！
「轟！」
好似一記悶雷，猛然在洪天頭上炸開，讓他腦海一懵，身形搖搖晃晃朝下墜去。
耳邊，是無數人的咆哮、廝殺，如有實質朝著他的識海衝去。
「轟隆隆……」
意念之中，陡起無邊波瀾，更有無數道幻影在他眼前接連浮現。
「啊！」
慘叫聲響起。
這位給無數人帶來殺戮的血修羅，竟是抱著腦袋瘋狂慘叫起來。
身上的氣息，也呈現不穩之狀，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爆開一般。
這等結果，倒是出乎郭凡的意料之外。
陣法的第二變誅心，乃是以兵氣演化的殺戮場衝擊人的心神。
此乃攻心之招。
若心志堅韌，可輕易扛過。
在他看來，來人渾身煞氣，如同修羅場走來，理應不會受多大影響。
而今的反應……
倒是怪了！
不過說起來，他見過的地府高手，不論是十大鬼帥之一的刀尊傲無敵，還是那位紅柳，或者此人，似乎心神都有些異於常人。
心中轉念，郭凡手上的動作卻不會變。
萬刃天翔第三變——無相！
漫天刀刃一顫，陡然消失不見，但威懾猶在，只不過隱於暗處。
「去！」
單手朝血修羅所在一指，無數無形刀芒就已瘋狂朝目標衝去。
無形無相的刀芒，卻有著極致的鋒銳。
刀芒落地就炸、一觸就崩，一瞬間就把血修羅所在轟出個巨大的空白地帶。
大地顫抖、泥土紛飛，無數道巨大的裂痕幾乎蔓延整個郡城。
安樂郡百姓近百萬，其中扣除老弱婦孺和已經修鍊武學之人，估計也要剩個幾十萬。
畢竟此時乃亂世，青壯居多。
而在這幾十萬之中，修有聚氣養元功的，怕是有將近二十萬人！
融入陣法之中的，也有近半。
雖然幾乎都是練了沒幾日，比普通人也強不了哪裡去，但耐不住數量多。
如此龐大的數量，就算一人出一點力，堆積起來也足夠恐怖。
而戰陣之法，更加精妙。
在郭凡的感知中，他的一呼一吸，都似乎與無數人匯聚在一起。
這股力量龐大的不可思議。
藉助此力，陣法融人身陰陽五行、天地氣機變化、心神殺戮慾念為一體。
一動念，似乎天地都要為之倒轉。
就連摩挲陰陽、捉拿乾坤，似乎也非難事。
五行變化，更是任意由心。
念起。
火起、風動、草木滋生、大地高聳、金鐵交鳴……
而四層殺伐之變，更是一層強過一層，一層高過一層，無有止境。
且能彼此相融！
只不過以郭凡的實力和掌控，並不能把這陣法之威催發到極致。
「啊！」
慘叫聲自血修羅洪天口中而出，在圓光鏡中，他的身形已經徹底顯露。
渾身浴血、皮肉裂開、白骨森森，就連面頰上，都是血肉模糊。
「死！」
「都該死！」
「都給我去死！」
他盯著來襲的無形刀刃，仰天咆哮，身上真元如血，瘋狂震顫。
而城中諸多猛獸凶禽，此即也盡皆雙目通紅，隨即齊齊咆哮、尖叫。
「彭！」
「彭！」
猛獸當場爆開，血霧瀰漫，腐骨消肉，無數人慘叫著陷入其中。
只要沾染分毫，若無一定的修為在身，幾乎眨眼間就化為一攤濃水。
燃血秘咒！
只此一擊，就讓城中數萬人身亡！
若非有十里雲潮大陣在，以血修羅的實力，毀掉一座城池怕也用不了多久。
在世仙真之威，堪稱恐怖！
郭凡身周就有血霧瀰漫，更是眼睜睜的看著數人掙扎不支身死當場。
眼神，也越發冷肅。
第四變——怒雷！
念頭一動，天地間的陰陽之氣就隨之交匯、碰撞，雷霆滋生。
「噼里啪啦……」
瞬間，絲絲電芒自虛空浮現，雷光凝聚，如漫天繁星點綴雲霧。
凝然殺機，讓遠方的凌不虛、初心面色繃緊，也讓幾乎陷入瘋狂的血修羅洪天清醒過來。
心神警兆連連跳動，確鑿無疑的告訴他。
不儘快離開這裡。
必死無疑！
「唰！」
血光滔天，猛然朝高空衝去，身在半空，又瞬間分化出百十道血影。
經由他與郭凡的一番狂轟亂炸、血霧紛飛，十里雲潮已現破綻。
也露出逃走的縫隙。
「想走？」
郭凡雙眼一眯，暗自冷笑：
「休想！」
音未落，漫天雷光就已化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朝那道道血光撞去。
「轟！」
巨響連綿。
此時此刻，天地間除了連綿不斷的悶雷回蕩，再無一絲一毫異響。
那一道道血光猶在奮力掙扎，但在雷光消磨下，盡皆一一磨滅。
雷光至剛至陽，恰是陰邪之氣的剋星。
更何況這雷光之中，還有凌厲刀芒，削骨入魂，更是難以抵擋。
雷霆生滅間，不過兩個呼吸之後，僅剩下一道血光還在掙扎。
「洪天道友不行了。」凌不虛面色陰沉，表情凝重中又是茫然：
「融眾生之力於己身，逆轉陰陽、掌控五行、御使雷霆、變幻莫測。」
他緩緩抬首，目視遠處那煙氣逸散，唯有雷霆之光不停閃耀的郡城，眼中的神色極其複雜。
「世間……竟有如此陣法？」
「以區區凡人之體，匯聚眾生之力，竟能逆伐仙真，這……這怎麼可能？」
一旁的凌若薇面色繃緊，雙手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光暈更是連連跳動。
她此時此刻才明白，郭凡所言，普通人也可以左右天下大勢是什麼道理。
不過是一郡之地，就可滅殺仙真。
那麼……
難怪他不願意摻和到天庭之中，只求默默發展，擴充百姓人口。
難怪他不介意得罪豪門世家，只願為普通百姓謀求更多的好處。
原來……
凡人，真的能逆伐仙真！
恍惚中。
她突然明悟過來。
經此一役，天下的形勢必定會大變。
這種變化，不是地府的恆壓一世，也不是朝廷數百年一輪換。
而是一種根本上的變化！
「轟！」
眼前，雷光大盛。
那最後一道血光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下去，在逃離郡城的一剎那，被轟成粉碎。
雷光在遠處來回躍動，似乎有著實體，緩緩朝幾人所在逼視。
「走！」初心面色冷肅，雙眼收縮：
「洪天肉身不再，就算是主上也沒有辦法復活他，不過現今已不重要。」
「這朱定武的陣法，才是關鍵！」
「凌道友，咱們回去，讓仙子或者主上親自來，定要拿下這朱定武方可！」
「若不然……」
她面色一變，好似想到什麼，目露驚懼。
「走！」
「好。」
凌不虛聞言點頭，身形一晃，手中悄無聲息送出一柄鋒利匕首。
「噗！」
匕首自後背貫入，輕鬆破開真元護體的肉身，刺入心口要害。
「你……」初心身軀一僵，緩緩回首，伸手顫顫巍巍指向凌不虛。
凌不虛則是一臉冷漠，慢聲開口：
「仙子身受重傷，此去怕是不便，老夫送你一程，直接下地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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