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根基
靜室之中,郭凡盤膝而坐。
識海中意念翻騰,奇光紛飛,無數種精妙刀法、劍訣接連浮現。
「唰!」
單手一托,火紅刀芒乍現。
刀芒當空擴散,灑落如雨,如同一簾光幕,把他的身形盡數籠罩。
看似柔和的光暈,實則銳利驚人。
只是當空一繞,所過之處就留下道道白痕,板凳之類的硬物瞬間四分五裂。
其速更是驚人,隱隱有奔雷之聲傳來,與剎那間繞屋旋轉數個回合。
若是外人在此,見此情景,定然驚詫不已。
因為郭凡這隨手而為,已是演繹了數門劍法之中的至高境界!
劍光分化!
煉劍成絲!
劍氣雷音!
習武之人只要得其中一種,就已足夠自傲,以弱勝強也不在話下。
而郭凡。
狀似隨手而為,卻無不擁有莫大威能,武道境界顯然已至化境。
如今的他,修為雖然才剛剛恢復至罡氣初成的境界,但即使面對此界祖竅高手,單憑現如今的武學造詣,也可巋然無懼。
「吸……」
胸腹一縮,周遭如絲如縷的刀芒陡然回縮,如同一幅甲衣覆蓋全身。
這種對刀芒妙至豪巔的精微控制,怕就是祖竅高手,也要嘆服。
「呼……」
胸腹微鼓,周身百竅齊齊震顫。
數百道刀芒自竅穴湧出,如綻放的蓮花,轟然出現在靜室之中。
刀芒交織、震顫,剛柔相匯,如一盞烈焰蓮台,把郭凡輕輕托起。
火紅蓮葉時開時合,不時旋轉,可開山裂海之威,竟是輕柔至此。
顯然。
論及對勁氣的操控,郭凡當是天賦異稟,已至進無可進的地步。
「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自外面傳來。
郭凡眉頭微動,大手輕揮,周遭的刀芒瞬間煙消雲散,不知所蹤。
「彭!」
靜室大門被人一掌轟開。
沉重的木門發出吃力的『咯吱』聲,以飛快的速度撞向兩側牆壁。
「哥!」
一身紅衣的朱丹蝶衝進靜室,不顧後方護衛的阻攔,雙眼怒瞪郭凡。
更是大聲吼道:
「你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帶別的女人回來?嫂子為什麼要走?」
「嗯?」郭凡眼神閃動,朝護衛揮手:
「都出去!」
「是。」一干王府護衛早就被朱丹蝶的質問給嚇出一身冷汗,聞言急急退走,甚至把附近的人也趕到遠處,唯恐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待周遭無人,郭凡才看向朱丹蝶,淡然開口:
「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朱丹蝶雙眼圓瞪,怒道:
「朱定武,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嫂子要走,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郭凡聲音淡漠,面無表情,對此更是絲毫不覺得奇怪:
「這幾日我一直在這裡靜修,禁止外人打擾,自也不知別的事。」
「外人?」聞言,朱丹蝶越發惱怒,忍不住跺腳:
「難道嫂子還是外人不成?」
「你帶別的女人回來,有沒有考慮過嫂子的想法,她要走你竟然也不知道?」
「哦。」郭凡抬首:
「她走了嗎?」
「當然沒有!」朱丹蝶聲音一提:
「我既然知道了,怎麼可能讓她走,這裡才是嫂子和小寶的家好不好。」
「……」郭凡皺眉。
「哥,你這是什麼表情?」朱丹蝶急了:
「你是不是心裡真的有別人了?是不是那個叫白真真的賤人?」
「胡說什麼。」郭凡搖頭:
「白姑娘是前些日子為我擋了刺客毒刀,所以帶進府里養傷的。」
「這件事還是你嫂子做的主,在白姑娘入府後,我甚至沒有見她一次。」
「那為什麼……,嫂子要走?」朱丹蝶一愣,道:
「而且嫂子還告訴我說,你變了,已經不在是原來的朱定武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可是傷心極了。」
「人,終究是會變的。」郭凡語聲冷漠:
「也許是想明白了某些事,也許是真的變了。總之,我跟她的事你不必管。」
「我怎麼能不管,你們可是我哥和嫂子。」朱丹蝶皺眉,語氣強硬:
「我不管,嫂子絕對不能走,你若真敢讓嫂子走,別怪咱們兄妹翻臉。」
「呵……」郭凡輕輕搖頭,並不打算在這上面太過糾纏,開口道:
「你的話說完了吧?」
「說完了的話,就關上門,我還要繼續修鍊。」
「修鍊,修鍊,就知道修鍊!」朱丹蝶嘴角一撇:
「以前怎麼沒見你對習武那麼感興趣,聽說這些日子你一直閉關修行?」
「嗯?」郭凡終於察覺到不對,抬起頭,認認真真看向朱丹蝶:
「你還有別的事要說?」
「沒錯。」朱丹蝶眼神閃了閃,重重點頭:
「除了嫂子的事,我還有一事要說,就是前幾天南山雅集上針對你的暗殺,不是我們的人做的。」
「哦?」郭凡一臉的不置可否:
「是嗎?」
「你不信?」朱丹蝶皺眉,道:
「你畢竟是我哥,如果真的要對你動手,肯定會經過我的同意。」
「那倒不然。」郭凡搖頭:
「若真的是他們對我動手的話,怕是不會讓你知道,才是正常。」
「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朱丹蝶撇嘴,道:
「不管你信不信,動手的都不是我們的人,不過齊大哥也查出來是誰動的手了。」
「誰?」郭凡聲音一沉。
「安陽城本地的勢力,城中的飛花堂。」朱丹蝶開口:
「齊大哥說,這群人聽說你想擴軍,插手安陽城的城防、巡察,這樣會打擊城中原有的勢力,所以有些人就不想讓你活下去。」
「飛花堂……」郭凡微微眯眼:
「我記得,飛花堂堂主是唐手楚越,曾經的唐門弟子,罡氣大成高手。」
「不錯。」朱丹蝶點頭:
「姓楚的不是好人,心狠手辣,一邊做地府、新朝的順民,暗地裡還賣給天庭兵刃、暗器,兩邊討好、兩邊通吃,不過他的渠道對我們還有用,所以一直沒有動他。」
「嗯。」郭凡緩緩點頭:
「我明白了,此事我會查的。」
聲音也悄然變冷:「到底是誰撒謊,是誰所為,終究會有個交代!」
「隨你。」朱丹蝶一臉的無所謂:
「不過就算你查出來什麼,又能怎麼樣?那楚越的修為可是不弱。」
「而且據齊大哥所說,他與郡府王大人關係很好,地府也有他的人。」
「你雖然是王爺,但……」
「哼哼!」
輕哼聲中,滿是不屑。
「我卻是差點忘了。」郭凡垂眼,道:
「你已經被關了禁閉,不得外出,那這些事情,又是怎麼知道的?」
「啊……」朱丹蝶一愣,隨即眼露慌張: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路子,這不用你管,而且……,你不能再關我禁閉了!」
「是嗎?」郭凡輕哼,聲音一提:
「慕管事!」
「微臣在。」悶喝聲中,靜室門前悄然出現一道魁梧健碩的身形。
身為王府的管事,他也是身有官職的,自然也無需稱奴號婢。
「把我妹妹帶下去,告訴路老,這段時間禁止有人踏入她的房間。」郭凡開口:
「就算是貼身丫鬟,也不成!」
「是。」慕管事面色微變,不過還是躬身應是。
一旁的朱丹蝶雙眼圓睜,忍不住再次跺腳怒吼:
「朱定武!」
「你怎麼能這樣?你忘恩負義!」
「你……」
「小姐。」慕管事嘆了口氣,大手輕揮,一股無形之力就罩落下來:
「老臣送您回院。」
「……」朱丹蝶氣息受制,差點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怒瞪郭凡一眼:
「咱們走著瞧!」
目視兩人離去,郭凡輕輕搖頭,一揮手,靜室大門緩緩合上。
只有幽幽之音傳來。
「飛花堂……」
…………
「咯吱……咯吱……」
泥路艱澀難行,馬車車轍不停發出異響,車廂更是遙遙晃晃。
郭凡盤坐其中,雙目緊閉,不發一言。
不知過了多久。
「王爺。」慕管事的聲音響起:
「到地方了!」
「嗯。」郭凡睜眼,前方車簾無風自髮捲起,他也緩步踏出車廂。
眼前是一處佔地百餘畝的荒地,用簡易木欄圍上,就連內里的土地都未整平。
荒地正中,有著一棟新建的屋舍,屋舍四四方方,稜角分明。
另有一行十餘人,早已立於荒地之前,朝著車轎所在躬身施禮,齊聲喝道:
「見過王爺!」
「免禮。」郭凡揮手,大步前行:
「這裡就是軍營?」
「正是。」一人應是,舉步跟上:
「末將賀天成,來自南省,此番奉軍令,前來輔佐王爺立軍、練兵。」
此人年約四五十,身材壯碩,氣息雄渾,舉步抬足間可見大將之風,顯然是位沙場老將。
不過眼神中的陰翳、提防,卻也難逃郭凡的感知。
這位是新朝將領,對前朝皇室自然心有抵觸,怕還會有些監視意味在其中。
另有一人拱手開口:「末將左召,奉郡府王大人之命,前來此地。」
與賀天成相比,這位明顯較為圓滑,說是將領,倒更像是兵油子。
與兩人並列的,是位身形魁梧堪比巨熊的光頭和尚,此即也雙手合十,悶聲道:
「貧僧一憂,來自地府,見過王爺。」
「嗯。」郭凡默默點頭。
如此,這小小軍營,新朝將領、郡府官員、地府特使,就算是齊了。
而且這三人的修為都不低。
就算是看上去有些圓滑的左召,也已經先天圓滿,百竅貫通。
賀天成、一憂,更是罡氣有成。
尤其是一憂,氣息磅礴浩瀚,時而生變,這是即將罡氣大成的徵兆。
不過以他的年紀看,到此也就是極限了。
能派來這三人,顯然就算是不太在意普通兵丁,地府新朝也會心有提防。
畢竟身份在那裡!
入了屋舍,郭凡在正中主位坐下,這才有心細細審視在場諸人。
「坐下吧!」他單手虛按,語聲緩慢。
「謝王爺!」
眾人齊喝。
同時,場中有幾人眼神閃動,似有驚疑。
面前這位王爺,世人皆知學貫百家、通曉諸道,卻不喜朝堂爭紛,是位逍遙王侯。
但今日看來。
其人雖相貌俊逸,如粉面書生,但舉手抬足卻有一股無形威嚴。
讓人下意識折服。
甚至……
心生畏懼!
這很明顯不符合他們此前對朱定武的了解,眉頭也不禁皺起。
希望不要出什麼幺蛾子。
安樂郡可是川蜀一代少有的安寧地,若王爺起了異心,眾人的日子也難得安穩。
「王爺。」代表郡府勢力的左召眼神轉動,道:
「這地方就是以後的軍營,距郡城有些遠,官道荒廢,來往也有些不便。」
「王爺若嫌操勞,可遣王府中人前來巡視就好,無需親自前來。」
他說的有些直白,就差直接說郭凡的身份不適合掌控軍隊,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也好。」郭凡竟也沒有意見,聞言點頭:
「只不過,萬人駐紮的話,此地怕是太小!」
「確實。」賀天成點頭,悶聲道:
「練兵、歇息、雜務,以後兵成還要進城巡察四方,這地方至少要翻上兩倍才行!」
「這沒問題。」左召笑道:
「附近都是些無人開墾的荒地,只要跟府衙說上一聲即可,只不過平整土地、興建屋舍的費用……」
「本王還有一些積蓄,這點,諸位無需操心。」郭凡聲音淡漠,道:
「此外,這是此次要傳授的武技。」
說著,他自衣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隨手先拋給一旁的一憂和尚。
「大師先行一觀!」
「阿彌陀佛。」一憂眼神閃動,伸手接過:
「容貧僧失禮!」
垂首一掃,冊子封面有五個大字:聚氣養元功。
這名字普普通通,一憂心中當即一曬,幾乎瞬間就放下心來。
在細細翻看后,更是再無疑慮。
把冊子交給賀天成之際,他雙手合十朝郭凡一禮,道:
「王爺,此功可養身健體,壯大精元,延年益壽,算是個不錯的煉體法門。」
「不過……,後面是否還有內氣境境界?」
「嗯。」郭凡點頭:
「大師慧眼,此功一共三層,煉體、內氣、先天都有,最高甚至能修成罡氣,只不過修行起來太過繁瑣麻煩,除非天賦異稟,幾無可能修至先天境界。」
「確實。」一憂點頭。
這養元功並不看重突破境界,反倒是關注氣息純粹,養生健體。
名字委實沒有起錯。
修行這等功法成就先天,有那天賦,修鍊其他法門怕是都可能罡氣大成了。
至於修成罡氣?
難度不亞於成就通玄!
看來,無需擔心!
想來也是,那十八大派擁有諸多奇功妙法,開了眉心祖竅之人都有不少,依舊難敵地府之威。
這一個區區聚氣養元功,又能翻起多少浪花?
「這門功法還有一個好處。」郭凡再次開口:
「在煉體境,可自行純化氣息,因而對外物要求較少,也就是吃的不多。」
「確實。」一憂笑道:
「此功,倒是能節約不少糧食,王爺有心了!」
當然。
所謂吃的不多,也是相對而言。
其他的煉體巔峰之人,一頓能吃一頭豬,修鍊養元功的雖然吃不了那麼多,但半隻羊還是可以的。
「王爺。」賀天成翻開此功,卻是微微皺眉:
「此功,似乎可多人合力?」
他身為將領,曾統御萬人,對這點尤其敏銳,卻是首先察覺。
「嗯?」聞言,一憂眉峰一挑,念頭轉動,也下意識皺了皺眉。
「不錯。」郭凡點頭:
「修行此功之人氣息相近,確實能夠合力,甚至組成戰陣也無不可。」
「不過,威力了了!」
「確實。」賀天成點頭:
「此功只能用來打下根基,就算合力,也難成大氣,修行起來平白浪費時間。」
「呵呵……」一憂輕笑,也放下心來。
「各位莫要嫌棄。」一旁的左召笑道:
「對於普通人來說,能有的功法修行就已不錯,這還是王爺大發慈悲。」
說著側首看向郭凡,道:「聽說,王爺打算把此功刊印,分發整個郡城?」
「不錯。」郭凡點頭:
「有過這想法,曾與高大人提過,不過此事成與不成,還是兩說。」
「這是有利天下之事,末將到覺得並無不可。」賀天成略作沉思,道:
「此功養身健體,不說增加修為,延續壽命的效果還是可以的。」
「只不過這後面的七式刀法,卻不易多傳。」
說著,把手中的冊子遞給左召。
他們三人都有監視郭凡之責,自然要先行驗證功法是否有貓膩。
現今看來,並無不可,反而對練兵有諸多好處。
「賀將軍說的是。」一憂點頭,道:
「那七式刀法,乃殺伐之術,有去無回,常人習之難免會造成殺孽。」
「幾位說的有理。」郭凡點頭。
他們口中的七式刀法,自是萬刃刀訣,來自百戰奇略上的武技。
一如其他戰場殺伐之術,招式簡潔,有去無回,算不得精妙,卻也是實打實的殺招。
片刻后,幾人都沒有提出異議,收下書冊,下令讓手下人抄錄。
「來。」郭凡輕擊雙掌,示意身後兩人上前:
「這兩位,是王府護院,跟隨本王自幼長大,以後他們會代替本王負責軍營事務。」
「你們兩個,見過三位將軍!」
「是。」兩人應是,齊齊上前一步,拱手道:
「護衛秦玄!」
「護衛尚通!」
「見過三位將軍!」
「兩位客氣了。」三人急忙回禮,彼此算是見過,一憂更是眼眉挑動:
「兩位,可是也修習了聚氣養元功?」
「不錯。」秦玄點頭,面色不變:
「秦某前些日子改修此功,昨日總算功成,把自身真氣盡數轉化。」
「尚某也是如此!」
「這……」一憂面色微變,輕輕搖頭:
「兩位倒是好定力!」
他看的分明,面前這兩位都是先天高手,且早已貫通諸多竅穴。
所修法門,絕對不弱。
但此番改修,先不說聚氣養元功品質極低,一旦改修,已經打開的竅穴都很可能閉合,以後進境更是千難萬難。
十有八九,會再難寸進!
賀天成、左召等人,同樣面露異樣。
「大師不必如此。」秦玄笑道:
「我等甘願如此,而且王爺也說了,以後軍營軍階,也只有此功修為高得人才能擔任。」
「我與商兄弟既然要管理軍營,自然要做出表率!」
「兩位說的是。」賀天成點頭,表面上稱讚,心中卻是連連搖頭。
他所修法門極為精妙,自然不可能改修這毫無特色的聚氣養元功。
說實話。
這路功夫,也就與城中武館所創法門差不多。
不!
若不是此功有先天等階,怕是就連武館傳授的功法,都遠遠不如。
改修?
開玩笑!
郭凡目視場中眾人,嘴角輕笑,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看樣子,沒人覺得此功有什麼大用。
如此,到不必戒備什麼了。
「嗯?」
眉峰一挑,他突然抬頭。
映心鏡的感知中,天際高空之中,都有一道玄妙氣息一閃而逝。
那是……
通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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