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烈火老祖
晃動！
震顫！
混亂！
郭凡面色陰沉，陡然抬頭。
在他的感知中。
周遭天地間原本井然有序的氣息，陡然失控。
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莫名躁動，也在心底突兀冒出，難以壓滅。
「轟隆隆……」
沉悶卻又延綿不絕的轟鳴聲，自遠處響起，似乎宣示著某種預兆。
「怎麼了？」
朱夜蓉匆匆奔來，俏面煞白，連郭凡大展神威的震驚都已渾然不顧。
她目視遠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眶跳動，驚恐之色溢於言表。
「地震……」
郭凡雙眼收縮，冥冥之中的感知，讓他下意識想要遠離此地。
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及！
至少，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抗衡的。
「下面的地底火脈似乎出現了什麼問題。」
據他所知，秦家之所以定居此地，就是因為下面有一處火脈。
而今。
火脈異動。
「轟！」
他話音剛落，遠處轟鳴聲再次響起。
目力可見。
那秦氏莊園緊靠的大山，陡然震顫不止，山石滾落、濃煙翻湧。
一道道巨大的溝壑，沿著山腳朝四下蔓延，其形猙獰而又恐怖！
佔地廣闊的秦氏莊園首當其衝，就如木頭所制的玩具，陡然捲曲、撕裂。
一棟棟房屋，被大地裂口吞噬。
一道道火焰，也自地底冒出，直衝數十丈，濃烈岩漿如同巨龍般咆哮不止。
一個個人影，在這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如螻蟻，被其任意吞噬。
而這……
只是前奏！
「火山噴發！」
郭凡抬首，面色已是一片肅然。
秦長衣曾言，經由他們秦家歷代人的施為，那火山已無爆發的可能。
但現今，顯然非如他所言。
「轟……」
一道徑長百米、由濃烈岩漿組成的巨大火柱，陡然貫破山頂，直衝高空。
周遭的大地，瘋狂顫抖。
在郭凡的感知中。
地底沉寂的火氣，好似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般，咆哮著朝那火山涌去。
就如吃撐了的巨人，瘋狂朝外噴吐。
極致的火氣更是匯聚於一處，導致奔涌的岩漿顏色都為之變換。
火紅……
赤白！
岩漿衝上高空，如同當空綻放的煙花，朝著四下灑落漫天烈焰。
烈焰如同急雨，覆蓋方圓十餘里。
一時間，就如孫猴子打翻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此地盡成火焰山。
「啊！」
即使相隔遙遙，慘叫聲似乎已經傳入耳中。
「朱姑娘，你且朝後退開，萬萬不可以身犯險，郭某先去一探。」
就在朱夜蓉愣神間，身前清風晃動，郭凡的身形已是消失不見。
她目視遠方，身軀隨著腳下的震蕩踉蹌而倒，眼中卻泛出狠色。
隨即猛然跺腳，擇一地瘋狂奔去。
此時的郭凡，早已無暇關注她，雙目瘋狂閃動，掃視前方情況。
秦家與武盟交好。
盟內所需的兵器大多來自秦家，為方便交易，附近設有駐地。
常駐百餘人！
其中多是武盟精銳，損失了可謂肉疼。
更別提。
徒弟岳水安的母親也在秦家，郭凡自身與秦長衣也算有些交情。
自不能見死不救。
「唰！」
他身形如電，在天際落下的道道岩漿下飛速閃爍，直奔秦氏莊園。
同時，把目光放在山腳處那駐軍所在。
若說此時有誰能力挽狂瀾，那麼這近萬駐軍，當是唯一的可能。
「起！」
即使轟鳴聲震徹四方，也難以壓下這聲低吼。
吼聲響起，那處駐軍所在也陡起兵戈，一股濃郁戰意轟然湧現。
「彭！」
烈焰砸落，岩漿四濺。
有諸多兵丁被其湮滅，但更多的人，卻已在片刻之間，有序組成一種陣勢。
「呼……」
疾風狂卷，瞬間遍裹四方。
甚至讓那漫天飛舞的岩漿，也變換方位，失去了原有的目標。
「赫拉拉……」
兵戈之聲響起。
一股濃白煙氣自駐軍戰陣湧出，瞬息間就已裹住了小半個山體。
「嗚吽……」
煙氣中，一有長達里許的千足蜈蚣盤旋晃動，威勢震動四方。
九宮蜈蚣陣！
人在九宮走，遍覽千古情；
蜈蚣游中戲，堪敵百萬兵。
那蜈蚣體型龐大，千足如刃，只是輕輕一揮，就能削切一個小山頭。
仰天嘶鳴，更是如同上古洪荒巨獸現世。
威勢之強，也讓郭凡為之心頭跳動。
這群兵丁的主將，定然已成先天。
而且兵中應該多有練氣有成的精銳，若不然絕無此強悍威能！
但在這洶洶天威之下，九宮蜈蚣陣雖強，卻也只能狼狽逃竄。
近萬兵丁，佔地廣闊，更是不易躲閃。
任由戰陣威勢再強，漫天烈火、岩漿不停砸落，也是千足崩裂、遍體鱗傷。
透過那不時散去的濃煙，更是可見一個個被岩漿消融的兵丁。
尖叫嘶鳴聲，似乎也變的驚慌失措，駕馭雲霧朝著遠處逃去。
果然……
戰陣雖強，卻也有其極限。
數千兵丁組成的戰陣，即使有著先天高手坐鎮，也難抗天威！
就在這時。
「唳！」
天際虛空之中。
一頭飛禽陡然貫破雲層，當空長嘯，並朝著那岩漿組成的火柱衝去。
它不要命了！
郭凡下意識皺眉。
這岩漿很不尋常，溫度之恐怖，就算是先天高手也不敢輕碰。
尤其是上空，烈焰凝聚。
那飛禽還未靠近，身軀已是燃起烈火，但叫聲的決絕卻是絲毫不改。
「嘩……」
距離火柱還有幾十丈，飛禽已是堅持不住，身化烈焰朝下砸來。
而在飛禽背部，一道赤紅火焰借力飆射而出，直衝火柱核心。
「哈哈……」
長嘯聲緊隨其後。
「山中修道百年成，火滿長空焰滿庭；而今大道勢在前，烈火豈能懼前程？」
「本老祖，來了！」
嘯聲未落，那人影已是沖入那巨大火柱之中，轉瞬消失不見。
烈火老祖！
郭凡眼眸一縮，念頭急轉，瞬間明悟過來。
欲成通玄，除了要開眉心祖竅，感知到自身神藏所在，還需罡煞合一。
如此，氣息勾連神藏顯現，與身相融，這才能有驚天動地的威能！
而成就通玄所需的煞氣，自不是一星半點，而且還有特殊要求。
功法不合，就是有了煞氣，也是無用！
所以……
烈火老祖此番謀划，就是要藉助秦明之手，施展某種手段，引動地底火肺煞氣。
然後罡煞合一，進階通玄！
不！
不止如此！
郭凡眼神閃動，猛然朝後方看去。
那裡，一股股強悍氣息接連湧現。
內氣巔峰、先天真氣。
乃至……
有幾位罡氣高手！
這些人一出現，就直衝已經七零八散的戰陣而去，殺意毫不掩飾。
看樣子。
烈火老祖不止要自己證道，成就通玄，還要一舉滅掉此地駐軍。
近萬駐軍的覆滅，可是震動江州的大事！
「啊！」
慘叫聲傳入耳中，也讓郭凡回神，身軀一閃，朝前飛掠而去。
不管烈火老祖籌劃如何，此時的他都無暇他顧。
身在半空，郭凡大袖揮動，至剛至陽的罡氣隨即橫掃一方天際。
「彭！」
上空岩漿陡然爆開，內里的火氣隨即被其收攝，沒入五指之中。
七煞離火訣！
郭凡身形閃動，眨眼間就已落在武盟駐地附近，並掃開上方岩漿。
「盟主！」
見來了援兵，還是自家盟主親至，此地的眾人紛紛眼露狂喜。
「情況怎麼樣？」
郭凡開口，打眼一掃，眼神就是一沉。
損失慘重！
武盟駐地正中，赫然有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岩漿四下迸濺。
不少屍首殘缺不全，更有數人被烈焰包裹，慘叫聲奄奄一息。
「盟主……」
此地管事面露羞愧，眼中更有驚恐。
「我等正準備午飯，都聚在一起，誰也沒想到……會火山爆發。」
「知道了。」
郭凡默默點頭：「聚攏剩下的人，別離開我十丈之內，先與秦家的人匯合。」
「然後，再看情況如何。」
「是！」
管事重重點頭，當即大聲呼喝，讓駐地還能動的人紛紛集合。
而郭凡，則抬頭朝天際看去。
不過片刻功夫，鋪天蓋地落下的岩漿似乎就是一滯，威勢減弱。
範圍，也縮小了將近一倍。
這是因為火山噴發的火煞之氣正在被人吞噬，導致威能不再。
天際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詭異紅霞。
那紅霞色澤略暗，看上去濃郁深沉，更有絲絲縷縷的火光在內部跳動。
「呼……」
上空，勁風捲動。
那紅霞也隨之收縮、變換，化作一片片如同魚鱗一般的事物。
「嘩啦啦……」
火紅魚鱗無序抖動，一股強悍又極其狂暴的氣息，也從中湧現。
烈火老祖在突破！
親眼見證過妙真打開精元神藏，眼前的這一幕，郭凡再熟悉不過。
不過相較於妙真突破之際的自然而然，烈火老祖顯然沒那麼順利。
此時若是有人從中搗亂，大概率能讓他半途而廢，乃至遭受重創。
「盟主！」
管事匆匆而來，原本駐地中的百餘人，現今只剩下三四十位。
而且大多帶傷。
「走。」
郭凡默默點頭，大步前行。
一行人急忙跟上。
此時情況已經沒有那麼糟糕，就算天際有岩漿落下，也會被郭凡隔空擊散。
不多時。
眾人已是奔至秦氏莊園附近。
這裡的情況，更加凄慘。
數道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撕裂了整個莊園，不知吞噬了多少人。
無數岩漿自莊園內部的火穴噴出，當場焚燒了不少秦氏族人。
偌大莊園，幾成火海！
秦長衣、秦長離等秦家高手雖個個帶傷，卻也渾然不顧，瘋狂救場。
眼眸中的赤紅，也不知是煙熏火燎還是怒急攻心。
郭凡身形閃動。
先天罡氣掃蕩天際，九幽冥爪抓攝一方，七煞離火訣吞噬火氣。
瞬息間，就掃出一片安全區域。
「前輩。」
「郭……郭盟主。」
秦長衣的反應遠比往日要慢，待回過神來，兩眼竟幾乎泛起淚花。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他口中喃喃，身軀顫抖，聲音中又驚又怒，更有濃濃的自責。
似乎……
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大哥。」
髮絲捲曲的秦長離瘋狂大吼：「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
「不錯。」
郭凡點頭，掃視全場：「此地不宜久留，前輩還是儘快歸攏族人。」
「我們速速離開！」
「是。」
秦長衣緊閉雙眼，沉重點頭。
秦家莊園不同於其他地方，內部有不少暗室可是直通地底火脈所在。
這都是安全隱患。
也是因此，地火爆發之初，秦家首當其衝，族中的煉器高手幾乎盡喪，族人更是損失慘重。
先是遭遇了秦長念的率眾圍攻，又有今日一遭，秦家在短短數月內接連遭遇大難。
秦長衣能夠沒有崩潰，已是心性堅韌。
不多時。
殘存下來的秦家老小也齊聚一堂，在郭凡、秦長衣附近聚攏成片。
「走！」
一聲令下，眾人頂著漫天烈焰，開始朝外衝鋒。
與此同時。
由數千大軍組成的九宮蜈蚣陣，剛剛衝出火山烈焰籠罩範圍，就撞上了烈火老祖提前做下的埋伏。
「殺！」
震天咆哮聲自三方湧來，雁門山脈內的人，在幾位罡氣高手的帶領下，直衝戰陣。
此時的九宮蜈蚣陣，早已遭遇重創，內里七零八散，兵丁士氣虛弱。
被眾多高手一衝，陣勢艱難支撐了片刻功夫，就告徹底分解。
而沒了戰陣，一干內氣乃至煉體之人，自不是這群高手的對手。
一面倒的殺戮，開始！
「好膽！」
「竟敢截殺朝廷駐軍，爾等找死不成！」
怒吼聲，遙隔十數里傳來，如同滾滾悶雷，連綿不絕當空炸開。
高手！
應該是開了眉心祖竅之人。
「哈哈……」
山野之中，又有一人高高躍起：「不只是劍谷的哪位高人，劍痴正要領教。」
郭凡猛然抬頭。
劍痴？
三絕魔君座下二弟子，此人似乎未開眉心祖竅，竟敢挑戰對方。
「無需高兄出手，我來會你！」
又有一人的聲音響起，起初還在數里開外，音落已是遙遙可見。
又是一位開了眉心祖竅的高手！
「清微派明心。」
遠處，烈焰當空暴漲，一人自山巔躍下，一步百米攔住對方去路。
「讓我無空會會你！」
無空？
此人的身法與那無訶一般無二，想來也是烈火老祖門下弟子，看身法應同樣開了眉心祖竅。
「錚！」
悠悠劍吟突然在遙遙天際響起，似乎相隔足有數十里，卻清晰可聞。
其聲，更是壓下了天地間的一切。
烈焰轟鳴也好、大地震顫也罷，盡皆在這劍吟聲中消失不見。
這等威能……
通玄！
郭凡眼神狂跳。
「青萍劍君。」
天際之中，又有一個悠然之聲響起：「你我一戰，莫不是要提前？」
三絕魔君！
此番，竟是高手層出不窮。
小小的雁門郡，不知何時，已聚攏了天下豪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