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山谷
「九十春光一擲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開能幾日，世上人生能幾何？」
登高望遠，視線開闊。
遍山花瓣迎風飛舞，斑斕多彩，此情此景，郭凡腦海中不禁冒出不知何時聽過的半闕詩句。
立於山巔，放眼望去，只見群山如翠、鮮花滿坡，景色堪稱絕美。
遙遙看去，條條大河如道道曲線，在大地之上蜿蜒盤旋，最終消失在天地交接之處。
他目力驚人，甚至可見遠處黃沙戈壁，染得天空都變了顏色。
「攀登高峰望故鄉，黃沙萬里長……」
「故鄉？」
郭凡悠悠一嘆，心生惆悵。
不過他畢竟意志堅定，當下輕輕搖頭，把目光收回，落在山林中一道倉皇逃竄的身影上。
「衛門主！」
「不，應該稱呼你為朱門主才是，衛家本是前朝皇族朱家改換姓氏而來，你們朱家時刻都想著亂朝復國，難怪當年被靖王以計滅門。」
密林之上。
郭凡背負雙手、腳踏清風，飄飄然朝前飛躍，一步跨過就是五六丈之遙。
「你是逃不掉的！」
「本侯要殺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無用，更何況朱門主你現今身受重傷。」
他語聲舒緩，面容淡然，若不聽話音，怕是無人知道他是在追殺人。
「哼！」
魔門門主鼻間輕哼。
雖知這樣下去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但她依舊狂催真氣，奔逃不止，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
幻魔九變全力施展，魔門門主的身形就如一道白色的虛影，不停閃現。
每一次閃動，就是數丈之地，比之郭凡的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何必？」
郭凡輕輕搖頭：「以朱門主現在的情況，勉強一搏還有幾分生機。」
「逃……」
他眼神微動，道：「難不成，朱門主認為，前面有人能夠救你？」
「呵……」
輕輕一笑，卻也並不急迫。
當下身軀晃動，遙遙墜在魔門門主身後。
山風拂面，兩道身影一上一下、一前一後，朝著遠處山谷狂飆。
魔門門主年紀應該已經不小，但面容嬌媚，盡顯成熟女人的魅力。
身著輕紗，可見白嫩肌膚、修長美腿，雖在拚命逃竄，身姿依舊優美。
郭凡身著鎧甲，負手而行，因連番大戰，頭盔損毀已經拿下，滿頭長發迎風飛舞。
他面容俊俏，身姿挺拔，施施然而行，更是如踏清風賞美景。
但心中的殺機，卻遙遙鎖定前方的倩影。
「唰！」
谷口雜草叢生，魔門門主腳不點地，一躍而過，氣息紊亂，面上的表情也微微一松。
「這就是你要來的地方？」
郭凡負手而來，腳下輕點枝葉，飄飄欲仙，與對方相差兩個呼吸沒入山谷。
「江上飛花左境山！」
遠處山石之上，立有一人，身材魁梧，兩鬢略白，一柄巨劍插於身側。
明明身軀雄壯，身邊兵刃巨大。
但此人給人的第一感覺，竟是輕巧靈動，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奏一般，正是江上飛花左境山。
此即他目視而來，一股先天高手才有的劍意，也落在郭凡身上。
郭凡停下腳步：「上次被你逃掉，今日你還敢現身！」
「有何不敢？」
左境山冷笑：「老夫早年揚名之時，你這娃娃怕還在娘胎里呆著哪！」
「好。」
郭凡點頭：「你是前輩高人，德高望重，但有何必在此地設下這麼多人手？」
他環首四顧，山谷各個角落人影晃動，一個個手持弓弩的漕幫中人和江湖俠客紛紛顯露出來。
粗略一數，不下百人！
各種弓弩箭矢，更是遙遙鎖定郭凡。
「哼！」
左境山冷哼：「不管如何，今日老夫定要取你性命，以告慰這些日子命喪爾手的漕幫兄弟。」
「你這魔頭，殺人無數，左某做了半輩子水寇，今日也替天行道一次！」
「啪……啪……」
郭凡雙掌輕擊。
「說得好。」
「只不過，不是本侯看不起他們，只是這些人就想把本侯留下，怕是痴心做夢！」
「如果再加上我哪！」
吼聲如雷，自高處傳來。
但見上方人影晃動，一人負刀而行，一步數丈，幾步之後就已來到近前。
來人面容方正，氣度森嚴，雙眼不怒自威，刀意凝聚蓬勃欲發。
威勢之強，比之左境山還要強上幾分。
正是南海刀王何自放！
「何刀王。」
郭凡眼神一動：「你竟然沒有跟你的手下在一起，這是要舍了一生家業不成？」
何自放的軍隊，現今已經被官軍困於一隅，危在旦夕，他竟然來了這裡。
「侯爺運兵入神，何某佩服。」
他朝著郭凡遙遙拱手，悶聲道：「不過與侯爺幾番廝殺，倒是讓何某明白過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沒了侯爺，官軍再多怕也難成大事！」
「呵……」
郭凡搖頭：「果然，人必自毀，然後人毀。」
「本想與你在戰場上戰個痛快，送你最後一程，你卻是自尋死路，可惜了。」
「錚……」
何自放背後長刀無風自動，刀聲錚鳴，隱隱透著股濃郁戰意。
「正要領教侯爺高招。」
「跟他費什麼話？」
山坡上，有人高聲大喝：「這種魔頭煞星，人人得而誅之，也不用講什麼江湖規矩。」
「去死！」
「唰！」
音落。
一根翎箭激射而來，來勢如電，威勢驚人，顯然弓強人更強。
「呵……」
郭凡口中輕喝，單手輕輕一撥，動作愜意舒緩，如同行雲流水。
他表情淡然，眼眸中透著股攝人風采，在場中些許女子眼中，更是魅惑力十足。
這相貌，這動作，明明看上去極其柔弱讓人憐惜，卻偏生長著個殺伐果斷、嗜血成性的狠心，真是一個妖孽！
「噠！」
那翎箭被其一碰，當即調轉方向，勁力也為之一泄。
郭凡背後髮絲輕抖，瞬間纏上箭矢，輕輕一動，就已落入掌中。
「有毒？」
郭凡嘴角含笑，狀似不以為意。
「下三濫的手段。」
音落，手臂一震。
「唰！」
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上方那人還未回過神來，已是胸膛中箭。
「呃……」
那人身軀晃動，一頭從高處栽了下來。
「動手！」
江上飛花面色一變，陡然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