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東廠

  東廠。

  即東緝事廠。

  位於東華門,在東城,卻比較靠南,距離鎮武司不過兩條街。

  與幾乎荒廢的鎮武司相比,東廠的日子這幾年雖然也不怎麼好過,但還算勉強。

  偌大部門裡,人流如織,匯攏天下各道情報,並一一呈於宮中。

  更有皂靴、褐衫的番子進進出出,做著每日的偵緝、監察事宜。

  今日掌班名馮正,內宮太監,正自依例安排下個月的偵緝行動。

  東廠戒律森嚴,每日都有規劃,每月都有籌謀,如此才可監聽天下。

  「下月,王用請了假,需回南隴道一趟,北四街由郭檔頭監察。」

  「工部、戶部大門那裡,該換秦檔頭了吧?」

  「回掌班。」

  下方有人開口:「秦檔頭去了天牢巡察,下個月估計沒有時間。」

  「哼!」

  馮正冷哼:「寧願去天牢,都不願去六部大門,諸位大人的威勢真是越來越強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有人抬頭,道:「咱們雖說是陛下私屬,錢糧卻也是朝廷撥給,不動內庫。」

  「都是衣食父母,誰願意得罪?」

  「也是有的。」

  一個太監陰森尖笑:「劉章那小子,不就是發現戶部的郭大人私下去了青樓,報上去后,引得陛下狠狠訓斥了一番諸位大人。」

  「是沒錯。」

  頭一人冷笑:「可劉章現今何在?從大檔頭直接貶成了番子!」

  「夠了。」

  馮正聲音一沉,輕敲桌案:「那就換梅喬吧,他這人八面玲瓏,知道如何做事。」

  「是。」

  下方的太監舉筆一劃,就已做下安排。

  「說起來。」

  一位苗姓太監抬起頭,道:「幾日前鎮武侯進了宮,你們可有什麼消息?」

  「清新俊逸、品貌非凡!」

  有人開口:「這是我聽宮女所言,雖未親見,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

  在場眾人,七成以上都是太監,對他人來說宮闈之事都是隱秘。

  對在場眾太監來說,不過稀鬆平常。

  偶爾說上兩句,也不算犯忌諱。

  「小白臉罷了!」

  一位陸姓太監不屑開口:「鎮武司已經沒落,由他掌管也是當初故意為之。」

  「若是鎮武侯老實些,一世富貴輕而易舉,若是不識抬舉的話……」

  「怕是會步靖王的後塵。」

  「陸公公,慎言。」

  苗太監聲音一低:「咱們都是家臣,老老實實辦差,不要摻和大事。」

  「就怕事不由人啊!」

  「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有太監年歲還小,對當年之事一無所知,聞言不禁有些好奇。

  「少打聽!」

  「知道的多,可不是什麼好事。」

  「也沒什麼。」

  有人滿不在乎:「不過是靖王威勢太過,逼得朝著諸位大臣聯手,甚至有諫言官撞死龍柱,惹得先皇必然大怒,收回權柄而已。」

  「可不止!」

  一人搖頭:「當初反對靖王的,不止朝中大臣,就連江湖上的各大門派也齊齊進京告御狀。」

  「當時,天下群雄齊聚京城,皇宮連續半月戒嚴,可是熱鬧的緊!」

  「最後,靖王無奈在午門自戮謝罪,這才免去了一場軒然大波。」

  「嘿!」

  陸公公冷笑:「靖王建鎮武司,有監察兩廠之權,這事先皇豈會不知?」

  「不過是……」

  「姓陸的!」

  有人大喝:「你想幹什麼?再繼續胡言亂語,小心馮大人怪罪。」

  陸公公面色一變,抬頭看去,果然,馮掌班早已是臉色鐵青。

  「大人贖罪。」

  「小人一時管不住嘴,該打,該打!」

  說著狠抽自己的面頰,聲音清脆,眨眼間他的臉頰就已紅腫。

  「既然管不住嘴,那就別在這裡坐著了。」

  馮正面色陰沉,道:「去後院,先去整理一個月的案牘,後面再說。」

  「這……」

  陸公公面上變色,卻也只能老老實實的點頭,收拾東西退了出去。

  他這邊才剛剛走出門,就見前院人仰馬翻,慘叫聲連成一片。

  「大膽,知道這是哪嗎?」

  「你們是誰,竟敢擅闖東廠重地!」

  「找死……,啊!」

  「好大的膽子!」

  陸公公性子雖直,武功卻高,若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等地位。

  當即雙眉一揚,提起雙掌就朝前衝去。

  奈何還未等他看清來人是誰,就有兩道劍光當頭絞來,直接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誰?」

  「轟……」

  偌大牆壁,通體以岩石鑄就,在這劍光之前,竟是瞬間摧枯拉朽。

  轟然倒塌!

  「誰人擅闖東廠,找死不成!」

  後殿吼聲不斷,一道道人影穿出,各種強大、恐怖的氣息也一一浮現。

  作為當初能止京城小兒夜啼的勢力,東廠即使沒落,底蘊猶存。

  掌班太監馮正、刑不讓、巫陽等人,無一不是貫通了小周天的內力高手。

  大周天圓滿之人,也不是沒有!

  太監比尋常男兒少了某些東西,就少了羈絆,也更容易投身修行。

  雖然只是多個一兩分的精力,但恰恰是這一兩分,更容易造就高手。

  也正是因此,東西兩廠絕大部分頂尖高手,都是宮裡的太監。

  眾人一現身,氣息涌動,當即把場中那囂張跋扈的劍光壓制下去。

  同時,也辨認出來人身份。

  「丁氏雙俠!」

  「鎮武司的人!」

  「彭!」

  場中一塊攔路碎石陡然炸裂,粉塵蕩漾之中,三人緩步踏出。

  當頭一人身著華服、披風,腰懸長刀,相貌俊美的簡直不像話。

  其後兩人,各自手持寶劍,雖白髮蒼蒼、小腹微隆,凌厲劍意卻讓人絲毫不敢小覷。

  「鎮武侯?」

  「正是本候。」

  郭凡掃眼場中,大手一聲,遠處一座裝飾用的巨石大椅當即飛來。

  重重落地。

  「彭!」

  一干太監面色齊齊一變。

  石椅就算內部中空,也重達千餘斤,竟是被人單手輕鬆攝來。

  這位鎮武侯年紀輕輕,內力修為簡直恐怖!

  「汪公公可在?」

  「督公大人今日進了宮,還未……」

  「鎮武侯當面,汪某豈能不在?」

  洪亮的聲音如滾滾悶雷,自東廠後院傳來,一人高高騰空而來,天空也好似一暗。

  「彭!」

  來人落地,就如隕星天降,整個院落都為之一震。

  「東廠廠督汪尚銘,見過侯爺。」

  「好一個天罡童子功!」

  郭凡雙眼一亮,上下審視來人:「傳聞汪公公把童子功推陳出新,化為天罡童子功,號稱可與金剛不壞神功相抗,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凡響。」

  來人身材並不高大,只是矮壯。

  但氣息凝聚、混元,好似一個不停旋轉的銅球,緊鎖周身精氣。

  雖未成就先天,但年過八旬,竟如同壯年,堪稱是匪夷所思。

  不過……

  此人數十年精修玄功,內力之精純,怕是硬抗先天也是無懼!

  「不敢當。」

  汪公公拱手一禮,也在審視著郭凡:「侯爺年紀輕輕,就已精氣神圓滿,先天可期。」

  「汪某,遠遠不及!」

  「侯爺進京已有數日,汪某卻一直未曾登門拜訪,說來也是慚愧。」

  「本候無事不登三寶殿。」

  郭凡眼神一沉,慢聲道:「今日此來,就是想找汪公公討個公道!」

  公道二字落地,他身上金光一亮,一層混元、不破的金光瞬間籠罩周身。

  「金剛不壞神功!」

  汪公公雙眼一縮,面露凝重:「侯爺何出此言,若是東廠哪裡做的差了,您請隨意訓斥。」

  「好!」

  郭凡點頭,沉聲道:「前些日子,朝廷下發鎮武司的五千兩銀子,被東廠的人強行帶走。」

  「是誰?」

  他低聲悶喝,聲音如悶雷,轟然炸在眾人耳中,直接震倒數人。

  汪公公面色變換,最終嘿嘿一笑,回首道:「是誰,沒聽到侯爺問話嗎?」

  「還不快出來!」

  「是……是小人。」

  一人雙腿打顫,晃晃悠悠的走出人群,隨即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可,可是沒有五千兩,只有一千五百兩,戶部的人從不給足銀子。」

  「大膽!」

  汪公公雙眼一瞪,當即朝來人怒吼:「鎮武司的錢,你也敢動?」

  「不是,是……」

  話音未落,汪公公已是大手一甩,兩股氣勁轟然撞向他的雙臂。

  「彭!」

  兩條手臂,瞬間被震成血霧。

  「啊!」

  這太監先是愣了愣,才吃痛悲吼,無臂身軀在地上瘋狂打滾。

  眨眼就昏死過去。

  「侯爺。」

  出手料理了手下,汪公公才面上含笑朝郭凡拱手:「這奴才不長眼色,咱家已經出手料理。」

  「至於您的銀子。」

  「五千兩,東廠這就給鎮武司送去,而且加倍奉還,足額一萬兩。」

  「您看如何?」

  此人做事倒是有決斷,先是辣手處理手下,然後毫不顧忌身份面子賠禮請罪。

  更是不提東廠只拿了一千多兩,直接還五千兩銀子的雙倍!

  「啪……啪……」

  郭凡面泛淡笑,輕輕鼓掌。

  「汪公公好手段!」

  「侯爺說笑了。」

  汪公公面上帶笑,心頭卻是緩緩下沉,直覺告訴他,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了解。

  「可惜。」

  果不其然,郭凡聲音一變,一股冰冷肅殺之意更是沖霄而起。

  「這幾年來,朝廷每年劃撥給鎮武司十萬兩銀子,入手卻從未超過五千兩。」

  「你又怎麼說?」

  「啊!」

  他聲音一提,識海刀意凝聚。

  魔刀之意奔涌,引動無邊負面情緒,又在洗髓經、三眼神人之相的鎮壓下,化作一頭猙獰咆哮的猛虎。

  「嘩啦啦……」

  腦海中的白虎觀想圖好似活了一般,騰空而起,盤旋於東廠上方。

  郭凡眼眸深沉,氣息勃發,長發無風自動,殺意好似籠罩天際。

  日月無光!

  「這股刀意……,先天!」

  汪公公身軀一顫,眼角狂跳,已是緊咬牙關,全力運轉天罡童子功才算站穩。

  而其他人,有不少被刀意一衝,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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