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鮮卑末路（十六）
有道是“一人拚命，十人莫敵。”別看燕軍平時在秦軍麵前非常草包，可是現在他們都麵臨著生與死的決擇，為了生存，鮮卑人此時全部都發了狠，連綿不絕的秦軍弩機雖然給燕軍造成很大的殺傷，可是這並沒有影響他們為了生存而發起的絕地反擊。
慕容恪此時並沒有采用他平時最擅長的正麵突進，兩翼迂回的戰術，而是棄兩翼不顧，直接以正麵推進。他知道秦軍弩陣的厲害，把部隊分布越廣，隊形越分散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部隊的傷亡，但是同樣，卻無法有效的攻其一點。
慕容恪讓士卒百人為一個攻擊波，每個攻擊波相隔二十步，排著整齊的隊形向蒙天護所把守的陣地一頭紮了過來。
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漢架不住人多。雖然秦軍的弩機對燕軍造成很大的殺傷，但是慕容恪部必竟人數眾多，連綿不斷的攻擊隊形像潮水一樣湧來，沒有多少時間，秦軍的弩機就無法阻止燕軍的衝鋒了。對於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蒙天護也沒有辦法，終於燕軍的前部人馬漸漸接近他們弓箭的射程，鮮卑人的騎射水平還真不是蓋的，雖然明光鎧甲可以防護住秦軍士卒除臉手和脖子、膝蓋以下的所有位置。可是擅長射箭的鮮卑人，用他們精良的射術向防守的秦軍一一點名。
鮮卑人這時，雖然傷亡慘重，可是他們仍像發瘋的公牛一樣，盡管屍首在他們麵前堆了好幾層，可是他們仍然繼續進攻。
現在慕容恪雖然表麵上非常平靜，其實他心裏早已抓了狂。看著忠心耿耿的部下一個一個倒在自己麵前，慕容恪也是心如刀絞，雖然他在曆史上以冷酷無情著名，但是他的冷酷無情隻是對待敵對的一方，就算殺得對方雞犬不留，血流成河，在他心裏沒有一點負擔，可是當他自己的部下像靶子一樣被秦軍一一射殺在他麵前時，他感覺非常無奈。
可是慕容恪也明白，他現在別無選擇，雖然此時火勢已經小得很多了，他也可以率部殘部退守在後麵的高地上，可是，熟悉漢文化曆史的慕容恪，作為一個出色的指揮官，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現在衝不出去，他們將會全部活活留在這裏。因為他們就算退守在高地上，利用地形抵擋秦軍的攻勢，可是他們背後的幾處高地根本沒有水源，就算他們退守，也可能赴三國時期入街亭的下場。
燕軍越來越近，秦軍的傷亡開始逞直線上升。
正在這時，副將向蒙天護道：“將軍。兄弟們現在傷亡很大，快堅持不住了，要不然我們先讓開一條口子，從兩翼尾隨追擊燕軍，雖然這樣不能將燕軍全殲，但是至少可以重創鮮卑人。”
如果是其他將領，說不定會采用這種減少自己傷亡，而又能完成既定任務的辦法。可是蒙天護並不是普通將領，他是一個真正的先秦人，真正的先秦將士。
蒙天護果斷的道：“不行。和我們大秦勇士拚勇氣，他們還嫩了點！”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死不休戰！”蒙天護用一種近乎悲涼的聲音唱起了這首先秦戰歌。
可以說，現代人聽到這首先秦戰歌，可能感觸不到什麽，但是對於先秦人來說，這卻是一種民族精神。就像電視裏，解放軍在解放戰爭中的口號那樣“為了新中國，衝啊！”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組織的強盛，都需要一種精神，也許可以翻譯為“共同價值觀”。這種精神是要從上到下的，深入人心的。曆史上，每一個強大的國家、強大的軍隊，都有這樣一個感動人的口號，這些話充滿著理想主義的色彩，觸動的是人心中最敏感、最強大的感受，從而可以帶來難以估量的力量。嶽家軍“靖康恥，尤未雪”的複仇精神，成吉思汗“彎弓射大雕”的豪邁感受，大漢帝國“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張揚個性，都會給組織注入無形的力量。
伴隨著這首悲涼的歌聲，蒙天護所部不僅未退，反而迎難而上，向正在衝鋒的鮮卑人就位一無反顧的衝去。
慘忍。血腥。刺激的近身白刃戰開始了。
砍斷了橫刀，就用石頭，石頭沒了，就用手掐，用牙齒咬。總之所有一切可以使用的東西，都成為殺敵的武器。
白刃戰，最能體驗一個人的鬥誌和勇氣。麵對鮮卑人的瘋狂，蒙天護用他更加瘋狂的行動來證明他們大秦勇士的真正血性。
這個時候，雙方都拚得精疲力竭，哪怕再生力軍加入，哪怕隻有一支百人小隊，足以成為壓跨天平的決定性稻草。可是雙方現在都沒有這個力量。
和比蒙天護，桓溫卻和他完全不同，當他發現鮮卑人在向上風頭攻擊受挫之後，全部衝上下風口。桓溫觀察戰場的局勢，立即大膽的收縮防線，命令位於上風口的秦軍士卒立即壓上去，在鮮卑人後麵追擊，而下風口的士卒卻全線後退，退到第二道預設陣地進行阻擊。
戰場上出現了有趣的一幕，一大群秦軍士卒被無數燕軍追著跑，而燕軍後麵卻有無數秦軍士卒在同樣追擊著燕軍。
慘烈的戰鬥持續到天亮時，戰場上已接近尾聲。慕容恪見無法衝破蒙天護的防線，就自動退了下去。和慕容恪做出一樣選擇的還有慕容翰和慕容軍。他們三個各自率領數千殘部退守在三處不知名的小山上，彼此失去的聯係。
不過，相對比較悲劇的還是身為臥底的趙星了。
他所率領的是燕國仆從軍，而且由於訓練少，戰鬥力弱，戰鬥意誌不強，在大火初起的時候就被下麵的士卒衝散，趙星僅帶著數十親兵和心腹鐵虎在戰場中四處躲避。可是不幸的是，他被後來打掃戰場的秦軍士卒俘虜。
更加不幸的是，他身上丟失了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再說，當初趙星執行秘密行動，知道真象的是根本不多，眾人都以為趙星是真正的叛變。所以，無論趙星如何費盡口舌，根本沒有人聽他的，直接被人砍了腦袋。算作戰利品的一部分。
等到天亮時，慕容恪身邊不足三千人，慕容翰好點，差不多還有兩千多鮮卑人，他還收攏了四千多仆從軍，所部人數最多，將近六千人。而慕容軍所部僅千餘人。慕容恪所部原來有三萬多鮮卑精銳，四萬多仆從軍，七萬多部隊，此時滿打滿算剛剛過萬。
相比之下，秦軍也不好過，蒙天護所部五千餘人，加上桓溫所部千人，足足六千秦軍士卒，經過鮮卑人亡命衝鋒，此役傷亡五千多，其中陣亡三千多，輕重傷員兩千多，沒有受傷的僅三百餘人。
待天亮時，兩方人馬都拚得無力再戰，隻好對峙著。
秦軍還好，輕重傷員可以得到醫治，特別是那些輕傷員。經過簡單包紮，經過休息，還可以再戰，反觀鮮卑人卻沒有那麽幸運了，他們沒有自己的醫術，受傷隻有硬挨著，挨不了，隻好死。有很多鮮卑人受不了巨大的疼痛，居然揮刀自殺。雖然整個上午，秦燕兩軍並沒有對陣，燕軍還是減員數百人。
現在燕軍的士氣低至冰點，慕容恪也在深深的反思著。
在經過不凡艇部隊和騎兵再三確認，秦浩然知道鮮卑主力不知去向，此時他不再慢騰騰的進軍了，他下令部隊全速前進，等次日早上，也就是桓溫和蒙天護和慕容恪剛剛拚得無力再戰時，秦浩然率領大部隊來到熙川城。
通過郗超，秦浩然得到桓溫和蒙天護的計劃，秦浩然害怕二人無力吃下慕容恪，要知道慕容恪所部是桓溫和蒙天護二人的兩倍，打虎不成，反被虎傷，那就不好了。秦浩然趕緊命令步兵第七師，和第十一師，兩個步兵師共計一萬七千餘人，進入野狼林山。
慕容恪所部雖然糧食早已耗盡，可是作為燕國代王，他還是不會缺少食物的，至少在吃人肉充饑方麵，隻要慕容恪不願意，至少他不會斷糧。中午的時候，慕容恪所部無水可飲，無奈之下，慕容恪隻好命令宰殺戰馬，讓部下喝馬血。
雖然戰馬是鮮卑人的最佳夥伴，可是在這個時候，鮮卑人卻也沒有反對慕容恪的命令。他們含淚宰殺僅剩的數百匹戰馬，並且將馬肉製成肉幹。
這個時候，慕容恪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山下麵。雖然深秋寒風感覺到寒冷，可是慕容恪心裏卻如同著火一般。
“殿下，山下的秦軍利用上午的時間不但利用山林中的樹木製作很多矩馬，設置了很多陷井工事，經過一個上午的時間，我們這座小山周圍的三條可以下山的道路上都被秦軍布置了防禦工事！”
慕容恪聽到這話，搖頭苦笑不已，現在士卒們根本無心再戰，若非自己平時對他們不錯，恐怕這個時候，他們早已下山乞降了。現在再讓他們進攻，恐怕也沒有了夜裏的那股子血氣。
慕容恪道：“現在命令士卒抓緊時間吃飯休息，盡快恢複體力。現在敵人的損失也不小，如果等他們援軍到來，我們再想跑就退不出去了。”
下午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經過大半天休息的鮮卑人恢複了稍許體力，慕容恪開始布置部隊突圍。慕容恪把士卒分成數十塊，每支幾十人，從小山坡上四麵突圍。
就在慕容恪相距不足十裏遠的另一處小山坡上，慕容翰也再做同樣的事情。
慕容恪和慕容翰二人采取的戰術非常簡單，就是利用兵力優勢，采取四麵突圍。讓秦軍顧此失彼。
幸虧夜裏慕容恪沒有采用這個辦法，要不然，六千餘秦軍根本不可能阻止燕軍的突圍。可是同樣，那個時候，慕容恪的命令根本傳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