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絕戶之計
北宮純雖然不是兵法大家,但是若論對於騎兵的理解,整個秦國卻是北宮純最深。作為土生土長的西涼人,豈能不知騎兵之優劣?長安城外看似平整,適合騎兵衝鋒。那要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不要下雨。現在連天陰雨,加上長安的土質不比草原,現在經雨水浸泡,現在別說騎兵衝鋒,就是行走也多有不便。
騎兵沒有速度優劣,就等於沒有牙齒的老虎。就算讓騎兵棄馬從步,他們怎麽可能是秦軍的對手?若說對於羌胡的憤怒,北宮純絲毫不亞於葉不凡,但是對於柔然或者是氏族,北宮純感觸卻不多。他十分不解為什麽葉不凡要對柔然,鮮卑、氏等部族斬盡殺絕。
不過北宮純卻是一個最忠實的執行者,葉不凡既然說要打,他就開始考慮怎麽打才能打好。況且北宮純也知道葉不凡是好說話,也能聽得進言。但是他也有一個脾氣,那就是認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除非你有折服他的理由,否則他不會做出任何動搖。
“當然反擊之前~”葉不凡接著道:“最重要的是斷掉聯軍的後路,把八水之橋盡數毀去,另外傳令下去,沿河岸所有渡船全部燒毀。事後朝廷進行按價補償,私留渡船不論什麽原因,全部按謀反論處!”
王猛看著地圖道:“陛下,要破聯軍其實也不算難。隻要在長安八水上遊蓄水三天,然後再突然打開缺口,水淹聯軍。聯軍必破。”
自從穿越以來,葉不凡敢作任何事。火燒也好炮轟也罷,就算是屠滅一族,葉不凡也沒有顧慮,但是葉不凡唯獨沒有使用過水攻之計,不會葉不凡不會用,而是怕水攻之計泱及無辜百姓。
葉不凡咬著嘴唇,目光冷冷的道:“斷然不可。水淹聯軍固然可以減少我軍傷亡,但是同樣會讓長安周圍數百陷入一片澤國,到時牽連百姓受難何止千萬?”
王猛道:“陛下安心。臣早已令長安周圍的百姓盡數撤離。他們不是躲進深山之中,就是撤到遠方城鎮,到時候就算有損失,也會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如果不使用水攻,聯軍近五十萬人馬,就算有火炮助陣,傷亡也不會少。光陣亡撫恤金就會掏空國庫。”
葉不凡泯了一口水,眼睛不自覺的眯成了線。說實話,他嘴上不說水攻,但是心裏其實也認為水攻是最可行的辦法,但是他不敢輕易吐口,如果這樣的話天知道會死多少人。秦軍將士傷亡過大,他同樣也無法承受,軍士也是從百姓中招來的,現在秦國的人力還是太少。打仗打得就是人口和經濟,沒有人口就沒有一切。
葉不凡有點頭疼。如果放掉聯軍回歸草原,勢必麵臨巨大威脅。所謂臥榻之側豈容猛虎安睡?中國北方胡患一直未絕主要和當時的政府有關,一直沒有人下狠心。草原是中國北方的門戶,把自家大門交給敵人,葉不凡還沒有那麽愚蠢。
葉不凡深吸一口氣,而後用力吐出。“景略,如果你是子車鹿,你會如何做?”
王猛微微一笑,“若我是子車鹿,絕不會給皇上以喘息之機。長安既然不可攻破,我就會轉而向其他城池,向南向東,突破關中,直逼中原。如果陛下想在中原圍堵,那更簡單利用騎兵的速度優勢運動作戰,轉戰冀並,再迂回青徐。”
“我也這麽認為。”葉不凡手指急促的敲擊長案,半晌後道:“子車鹿就算才智有限,但是他手底下豈能沒有一個人看不出這樣的弊端?他這樣做肯定會有他的所圖,到底是他所圖什麽呢?”
北宮純此時出聲道:“這點末將倒是知道?”
“哦!”葉不凡一愣。他還想不出北宮純還有如此急智。
北宮純看著葉不凡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昔年末將在涼州時多與羌胡打過交道,羌胡人馬雖然眾多,但是彼此間並無合作,反而多會相互攻伐。近二十天作戰以來,聯軍雖然損失了近二十萬人馬,但是我軍殺傷不過十數萬人馬,其中一小半人馬是聯軍後麵的督戰隊自己殺傷的。他們這麽做,我之前還沒有看明白,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子車鹿的真正用意。他是想統一草原諸部。”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誰的拳頭大,誰就是霸王。”北宮純道:“這是草原諸族不二的生存法則。我想子車鹿他們明打著攻占長安的旗號,然後利用督戰的名義把不服從的部族殺掉,或者是利用我們的手殺掉那些不服從的部族,現在子車鹿肯定是在消化他收攏的部族。到時候,草原上就會是子車鹿一家獨大。”
葉不凡這才愰然大悟,原來子車鹿是跟自己玩這一手。這樣的話反擊更要加緊進行了,如果子車鹿完成消化動作,到時候再想打子車鹿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秦軍此時開始初露崢嶸。隱藏在武庫所的火炮,火龍車都開始悄悄搬出庫房。秘密集結在城門口。他們隻待葉不凡一聲令下就可以向城外的草原聯軍發起反攻。
同一片天空下,遠在數千裏之遙遙的鄂爾渾河,鄂爾渾河流域是柔然的集聚地。在這塊數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柔然國在這裏屯住著柔然部俟呂鄰氏、爾綿氏、約突鄰部、阿伏幹氏、紇奚部、勿地延氏、莫那婁氏、叱豆渾氏等大小數千個部落。當然,其中的精銳青壯皆被子車鹿抽調南下。現在這裏留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婦孺。
這裏沒有城市和鄉村,唯有草地和森林。對於柔然國人來說,哪裏有草原,哪裏就可以生存。鄂爾渾河中遊方圓數百裏是伊莫渾部駐地。如今整個部落隻乘下五六千人。其中青壯不足一千。不過相當來說,柔然國人和其他遊牧民族都一樣,戰時全民皆兵,就是這五六千老弱婦孺也是不可輕視的力量。
天際盡頭,漸漸出現一道黑色的洪流。漸漸的可以看清這群騎兵的麵貌。清一色秦軍製式雙孔弩,橫刀。臂膀上佩戴著折疊盾。隊首兩麵黑色的大旗,一麵上書大秦鎮北軍。另外一麵卻是上書雲中不凡騎營。秦軍編製中多以數字命名部隊的番號,雲中不凡騎營,則屬於一種榮譽性質的部隊。也是葉不凡效仿後世組建的特殊番號。這支部隊前身是當初在並州之戰時,葉不凡命祖逖突襲晉陽時,這支騎兵部隊五天轉戰一千八百裏。被葉不凡賜名不凡騎。顧名思義,這雲中不凡騎營最擅長的就是奔馳速度。要知道秦國正規軍軍中有三十萬騎兵,能在這三十萬軍隊中稱為不凡騎,可見他們的不凡之事。這些騎兵人數不多,充其量不足兩千。但是他們人人都是三匹戰馬,一個陀運食物和武器,另外兩匹卻是輪流騎乘。這樣既可以保證行軍速度又可以保證戰馬衝鋒的體力。
要說雲中不凡騎營,他們的駐地在雲中郡,離鄂爾渾河可是近三千裏。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這要從葉不凡當初接到草原聯軍圍攻長安說起。
葉不凡當初接到長安被圍的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命令遼東騎兵和並州以及秦州騎兵火速支援長安。但是葉不凡轉念一想,遊牧民族不善攻城,聯軍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在曆史上還沒有被騎兵直接攻破的城池,再加上王猛也不是一個善茬。他決定還是使用圍魏救趙之計。
所以葉不凡命令祖逖、秦浩然等率遼東並州騎兵不必支援長安,率各部騎兵出擊草原。
由於傳令速度太慢,當葉不凡命令下達時,祖逖率領騎兵已接近箕關。
祖逖執行葉不凡的命令轉頭又折回北方。
進入草原之後。祖逖並沒有和秦浩然匯合,而是把部隊分散開來,每支部隊以三千五千不等。殺向草原。
進入草原之後,雲中不凡騎營消滅了十數個大小部落。斬殺萬餘人。
雲中不凡騎營的兵源都來自並州,要說地待胡人。並州人可沒有一點好感。數千年來並州一直深受胡害。最早是匈奴人,接著是鮮卑人,氏人、羌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雖然在這個時空,五胡遠沒有像曆史上那樣禍害中原,但是不代表葉不凡會心慈手軟,葉不凡其實在骨子裏是一個大漢民族主義者,在後世他的那份血性被文化教條以及軍規上令死死的壓製著,但是在這個時空,葉不凡成為秦國之主,自然無人可左右他的意誌。
葉不凡給祖逖的命令是不接受俘虜,盡數殺絕。有這樣一個皇帝,下麵的將領怎麽會軟弱?
“將軍前方五裏有一個部落,人數有點多?看樣子有七八百帳篷,數千人口!”
雲中不凡騎營的主帥是一個黑臉大漢,滿臉布滿猙獰的傷疤,看樣子年紀有四十多歲。其實他叫崔慶,乃清河士族崔氏的旁係子弟。崔氏乃清河大族,同宗崔渾、崔悅是並州劉琨的幕僚,按照宗族關係,崔慶和秦軍應該是敵對關係,但是秦國勢力大,自從範陽士族盧諶成為秦國刑部尚書之後,清河崔氏緊跟太原溫氏暗投葉不凡。
並州不比秦州,這裏士族林立。關係更是錯宗複雜,作為祖逖也不敢使用過鋼的手段,隻好安排一些士族子弟進入並州軍政。崔慶就是這樣投入秦軍之中。也算是祖逖和並州士族暗中妥協的結果。
雖然崔慶是世族大家出身,但是不代表他身上沒有血性。
秦國是使用的是前秦軍功製,以敵首級建立功勳。治理地方依靠的是政績,影響政績的因素無非是人口的錢糧。不論縣令還是太守隻有三年的任期,有功勞可以升遷,沒有功勞對不起,直接降一級再使用。葉不凡可不慣你是什麽出身,沒有能力一樣不用。崔慶知道崔氏能幫助他的隻有這麽多,如果他想升遷,隻有累積足夠的軍功。好在進入草原以來,他已經獲得足夠的軍功。
隻要把功勞薄往上一送,他現在就是五大夫了。五大夫秦、漢二十等爵的第九級。高於二十等爵中第五、六、七級的大夫、官大夫、公大夫,號為“大夫之尊”。秦國的五大夫擁有見官不跪的特權,可擁有宅院。宅30步見方的土地為一“宅”古代衣食住行都有嚴格的規定,觸犯不得。從此他就不是白身了,子孫後代也可以稱官宦之家。
崔慶打馬向前:“殺光他們。老子還準備當官大夫呢”
崔慶還沒有來到那個營地,就看見許多伊莫渾的人出來迎戰,崔慶看也沒看那些慌裏慌張的柔然人。橫刀一揮,直接將一名年約五旬的老將砍於馬下,伊莫渾部首領大吼一聲,許多來不及上馬的伊莫渾人一湧而上。
一方麵是正規軍密集的戰陣,一方麵亂成一團。崔慶絲豪沒有一點憐憫之心,橫刀亂舞,左劈右砍,直殺得那些伊莫渾人血流成河。在他麵前伊莫渾人都是他的功勞。那一顆顆人頭就是他升官發財的墊腳石。
“投降,我們投降!”
崔慶沒有理踩,不僅他是如此,那些不凡騎營的士卒也沒有手軟。俘虜不算軍功,這是秦軍的規矩。當然在與司馬熾戰鬥中俘虜的漢人是算作斬首的功勳。在這裏沒有那個說法,秦軍將士為了自己的前程,一如既往的揮起手中的橫刀。
戰鬥開始得突然,結束的更快,不足一個時辰的時間內,五六千伊莫渾部被屠殺一空。
崔慶道:“快速打掃戰場,隻收集箭支和弓箭還有肉幹,其他的全部燒掉。”
“將軍,這些駿馬,牛羊自己辦?”一個士卒指著戰場上許多無主的戰馬道。
崔慶道:“能帶走的戰馬就帶走,帶不走的直接放掉。反正在草原上這些畜生也不會餓死,陛下的有令,要我等血洗柔然國,我萬等不可負陛下!不殺光柔然人誓不回軍。”
柔然國上百萬公裏的土地上,上演著同樣的一幕。
葉不凡不僅要把長安的七十萬草原諸族聯軍一網打盡,更是讓秦軍騎兵深入草原,深入漠北。把草原諸族絕戶滅種。如果說若非子車鹿等不貪心,就算葉不凡想消滅北方諸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草原諸族打不過秦軍精銳部隊,但是想一戰成功那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草原諸族差不多三百多萬人口,更是分布在數百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就算集結百萬大軍也難保沒有漏網之魚。何況葉不凡不可能集合百萬大軍,更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援百萬大軍遠征。
泰平二年,四月二十七日起。秦軍十萬騎兵深入漠北草原,短短三天來連續作戰百五十次,消滅柔然國三四十七部,合計十六萬多人。
等柔然國感覺到不妙時,那種恐懼的氣氛已經彌漫整個柔然國。不僅柔然人開始恐懼,就連所有的遊牧民族也連帶著遭殃。
秦軍在草原上成了一個死亡的代名詞,提起秦軍,所有草原人不禁想起那黑色的鎧甲,雪亮的橫刀,那股黑色的浪潮,成了整個草原不可磨滅的噩夢。
子車鹿一心想把柔然國打造成整個草原上獨一無二的霸主,然後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葉不凡會如此心狠。此時他正做著春秋大夢。
長安城外,子車鹿的王帳。子車鹿的王帳高約三丈,麵積超過兩千平方米。王帳內跪坐著一百多個柔然國的大臣。柔然國從可汗、大臣至基層均是按軍事編製,是一個軍事與民事合一的遊牧政權。可汗是相當於國王,然後就是國相和國師,國師隻負責宗教事宜,雖然品階和國相一樣,但是實際權力卻天差地別。
在國相之下就是俟力發、吐豆發、俟利、吐豆登、俟斤等,俟斤之下就是就是千人軍為豪帥,即使同樣的吐豆發或者俟利也有區別,俟斤相當於縣長,而吐豆登就相當於漢人的比兩千石都尉。俟利則相當於漢人的方伯,而俟力發、吐豆發則同於有太守和州牧。
雖然子車鹿在長安的攻勢中頗為不順,但是此時王帳中卻彌漫著歡樂和祥和的氣氛讓人最為不解。
“尊敬的可汗,現在我們已經完成對鮮卑段部的吞並,吐豆發莫可得到一萬人馬,而俟力發莫緣業已得到三萬人馬,各部大人也多有斬獲!”希利垔道:“現在除了氏人蒲洪,其他皆屬我柔然。隻不過要想吞並蒲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希利垔話剛剛落,俟力發莫緣起身道:“蒲洪小兒不足為慮,可汗下官願領兵直衝蒲洪的王帳,將其斬首。”
此時莫緣得到了莫大的好處,此時他的兵馬占了段部的大便宜,收了鮮卑段部的兩萬兵馬,一躍成為了僅次於子車鹿的最大部落。柔然人信奉強者為尊,現在莫緣的勢力僅次於子車鹿,如果再吞並氏人蒲洪,他就有可能成為柔然國代替子車鹿的人。
子車鹿白了一眼莫緣,子車鹿是一個老狐狸。一看莫緣的表情暗付道:“我還沒有死呢,你就這麽得意忘形,我死了那還得了?看來還得進一步壓製你。”子車鹿道:“俟力發蒲洪不傻,不然也不可能把一盤散沙的氏族帶領成僅次於我們柔然的部族。r漢人有個說法,說把別人都當成傻子的人,其實自己就是一個傻子。”
大帳內立即哄笑一片,如果漢人的話,莫緣應該勃然大怒,然後莫緣卻毫不在情的笑了笑。然後坐下來了。
希利垔看著莫緣,那樣子如同看著一個白癡。用八萬人馬吞人家十七萬人,難不成你把自己當成葉不凡了?希利垔作為國相,考慮的問題當然要全麵一點,遊牧民族雖然不像漢人那樣爾虞我詐、但是要說他們完全不會計謀,那就是大錯特錯了,相互利用的一種政治權術。也是一種人生釋然,考慮到眼前的局勢,他對子車鹿道:“可汗吾有一計,請可汗附耳過來!”
子車鹿點點頭。臉上不自覺的湧現出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