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致命誘惑
洛陽。鮮卑大軍中軍帥帳內,慕容廆坐在主位上,身穿紫色錦服,腰懸佩劍。意氣風發,帳內,文武分坐兩旁。帥帳一角,數十名樂師正奏起美妙的音樂。大廳中十數名歌姬,在音樂中翩翩起舞。引得鮮卑群臣側目,露出欣賞。一派歌舞升平。
自從慕容皝為慕容廆獻出破城之計,慕容廆心情大好,就等著破城之時,殺進洛陽,生擒皇帝司馬熾,早上又聞慕容皝深夜領軍出擊,去中牟斷黑衫軍的屯糧之地,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黑衫軍糧道被斷,肯定不戰自退,鮮卑大軍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慕容廆大笑道:“昨天一戰,效果不錯,我軍僅以不足兩千人的代價,至少殺傷洛陽守三千餘人”隨即,慕容廆又舉杯對下首的群臣道:“沙場之上,領兵作戰就該謹慎,如今我軍勝利眼見指日可待,還望眾將齊心協力,共圖大計!”
眾鮮卑將領齊齊起身道:“我等謹尊大單於號令!”
和眾將激揚的神情相比,慕容翰倒心中生起一陣陣不安。慕容翰歎了一口氣,雖然沒有言語,但是表情顯示了慕容翰的擔憂。高詡他生得一副文士相,麵色很白淨,留有一撮胡須。很是俊秀。特別是那又眼眸,精明透亮,無法掩飾他智慧的光芒。
“嗬嗬,大公子多慮了。元真一生征戰,未嚐一敗。手下將兵又都是精銳,討伐中牟乃是十拿九穩,大單於如此輕鬆,也是常理之中,況且元真此去乃大出奇兵,常人無法想象,世子會長程突襲六百裏,而且中牟僅僅五千步兵守衛,從兵力上講,是敵軍的兩倍,”高詡看出了慕容翰心中的不安,微微一笑,勸慰道。
大帳內,其餘人聞言也都是微微一笑,一片輕鬆。有一種東西,是計謀難以彌補的。那就是實力。
大廳內隻有幾個智者,還保持著理智。一個中年人就是其中佼佼者,他身材高大,麵相雄偉,眉目間隱藏著一絲剛戾。這就是前燕開國皇帝的首席謀士北平人陽耽,此時陽耽為鮮卑大軍慕容廆的左軍諮祭酒,這是三國曹操發明的官職,類似於現在的參謀長。陽耽聽著慕容皝有些自得意滿的言語,以及群臣一派輕鬆笑語。陽耽覺得憂心忡忡。隨即心下一橫,就想起身說一些現實的話。但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拉住。
陽耽扭頭一看,發現一名莫約五十歲上下,麵相寬厚,眼神木訥,但卻沒有人敢小視這個人。所謂大智若愚,就是裴嶷了,西晉士族豪強。字文冀,河東聞喜(今山西聞喜)人。西晉末,曾任滎陽太守,後投鮮卑慕容廆,任長史,主軍國之謀,助廆經營遼西,招納漢族士庶,奠定前燕政權基礎,後被派奉使東晉,複任遼東相、樂浪太守。
陽耽道:“文翼你如何拉我?”
“如今大勢所趨,大單於在興頭上,何必出言讓大單於心中添不愉快呢?”,裴嶷一邊拉住陽耽,一邊低聲道。其實裴嶷也認為現在的慕容廆勢力,都太輕鬆,太沒戒備心了。但卻也是人之常情。慕容皝雖然能力不俗,但是也太驕縱,隻有讓他吃點苦頭,才能成熟。慕容皝平生大敵為宇文部首領宇文莫圭,扶餘王依慮,如今以去十之八九。慕容廆忍受刻苦奮進了這麽多年,也是該寬寬心的時候了。扶餘王依慮兵敗自殺,其子依羅逃往沃沮(今朝鮮鹹興市)。慕容廆毀扶餘國城,俘虜萬餘人而返。宇文莫圭被其弟宇文屈雲領殘部向西逃往西域,宇文部從此沒落。
“可是……”陽耽待想反駁,卻被裴嶷一把按在了座位上。並且,裴嶷也舉起酒杯,笑道:“飲……”
陽耽無奈,隻好舉起酒杯,與裴嶷碰杯,隨後一飲而盡。
就在這種多少人寬鬆,少數人憂心的氣氛中”宴會漸漸達到了高潮。
音樂迷人,歌舞醉人。
慕容廆舉著酒杯,小飲了一口,眼前變得有些朦朧了起來。慕容涉歸死,其弟慕容耐篡奪政權,慕容廆於是逃亡,部眾殺慕容耐,迎慕容廆繼位。太康十年(289年)受西晉封為鮮卑都督。慕容廆初登上單於之位,慕容涉歸在世時,與宇文鮮卑有有隙,時過六年,慕容廆自感覺兵強馬壯,想起兵報複宇文部,怎麽奈晉武帝不允許,慕容廆怒而發兵進攻晉遼西郡(治今河北盧龍東南),殺掠甚眾。晉武帝遣幽州軍迎擊,大敗慕容廆軍於肥如(今河北遷安東北)。後來與大晉皇朝作戰,每戰必敗,那時慕容廆兢兢業業,深怕武帝一怒,剿滅鮮卑慕容氏。如今武帝何在?黃土一堆罷了。宇文莫圭何在?黃土一堆罷了。
大晉虛弱不堪,自武帝逝,八王之亂這近十數年來,慕容部在遼東、遼西所向披靡,攻城奪地,無往不利。敗高句麗、滅扶餘,如今兵臨洛陽城下,如果晉武帝能活過來,恐怕也會被生生的氣死。慕容皝更醉了。
就在這時,軍中主簿,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卷戰報,臉上冷汗盈盈。
“大單於,世子大軍敗了。世子被敵生擒。”,進來後,主簿大聲道了一聲,隨即立刻彎腰,把頭低的低低的,不敢抬頭。主簿一句話,就像孫行者使時間定格了一般。
慕容廆的手,還保持著把酒水送進口中的姿勢,陽耽的臉上還是憂心忡忡,但是被裴嶷硬拉著喝酒。
而那些歌姬們的柔軟身體,這一刻也完全的僵硬了下來。而那些樂師們也張大了嘴巴,吹奏不出優美的音樂了。定格,時間完全的定格住了.
直到慕容廆手中的酒杯,“碰……”的一聲”跌落在了地上。時間這才又運轉了起來,那些歌姬們最是懂得察言觀色,迅速對著慕容皝行禮,隨即一一退下。次之的則是那些樂師。走的幹幹淨淨,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遭到了慕容廆的雷霆之怒。其餘人就要鎮定許多了,在場的無一不是重臣,經曆的大風大浪不少,這一會兒還能保持鎮定。
隻有慕容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手還保持著那姿勢,但是再杯已經跌落在地,酒水也灑了一地。
“元真呢?怎麽就敗了……”許久後,慕容廆才回過神來,連著問了下邊的主簿兩句。
主簿繼續把頭低得很低,道:“世子率部襲擊中牟,中了敵人的詭計,敵軍以十餘萬大軍以逸待勞,張網以待,世子雖然勇猛,被敵十數萬大軍層層包圍,苦戰一夜,士卒皆都脫力,世子被擒。”
“碰……”慕容廆一腳踢翻了身前的案,豁然站起。慕容廆勃然大怒道:“傳令大軍,立即四麵十二門全力攻城,不分主次,誰先攻進洛陽,官升三級,賜萬金。”
主簿用蚊子般的聲音細語道:“大單於敵首王猛命人傳來消息,請大單於退出洛陽百裏範圍之內,否則將。。。。。。。。。。”
“怎麽樣?”
“奴才不敢說!”
“說,赦免你無罪!”
“敵首說如果大單於不退兵,就將世子五馬分屍!”
此時慕容廆吐出一口鮮血,仰麵栽倒。
令支,葉不凡接到王猛的戰報興奮不已,而如此同時,令支城內的五六十萬鮮卑牧民此時沒有一點生機,而是失望、無奈,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睛一下子變成了死灰之色,暗淡無神采。令支城內本來就沒有多少糧草,加上鮮卑牧民慌忙逃命把牛羊全部都丟在城外,雖然躲進城內,七天了,鮮卑人七天沒有吃肉了,大多數人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了。現在開始出現餓死人的情況了,不過這些鮮卑人有四十多萬匹戰馬,雖然有許多人餓人但是他們卻不去宰殺戰馬。
這一點葉不凡不得不佩服鮮卑人的意誌。或許這也是因為鮮卑的信仰。
葉不凡召集黑衫軍諸將開會,葉不凡道:“我準備三天後向鮮卑人發動總攻,現在鮮卑還人太多了,你們有沒有辦法讓鮮卑精減精減?”
北宮純大聲叫好:“鮮卑人早已餓得東倒西歪了,末將願意率領本部人馬率先向鮮卑人發起衝攻!”
葉不凡的眉頭一擰,說道:鮮卑雖然沒有什麽戰鬥力了,但是大戰一起總會出現傷亡,我們的士兵都是寶貝,怎麽能拿人命換狗命。”
冉瞻道:“主公那用什麽辦法?”
葉不凡仔細想了一會道:“其實也非常簡單,用羊肉就成!”
:“羊肉”巴特爾、北宮純他們一愣,他們還以為葉不凡有什麽了不得的高明法子,卻是如此一個不堪的主意,一臉的驚疑之色。
“妙!妙!”就在北宮純他們不信之際,隻聽祖逖大聲叫好:“鮮卑餓得東倒西歪了,也是抵擋不住肉香的誘惑吧!,為了一口肉欲,他們肯定會自相殘殺,這樣以來,我們就少事多了。”
“太妙了”北宮純明白過來,大拇指豎得老高,高聲讚歎起來。
人隻要長了一個胃,就得吃。鮮卑餓了這麽多天,不要說有羊肉,就是聞聞肉香也是不得了的事,這些鮮卑不顧死活衝上來,不就為了一口吃的麽?要是黑衫軍用羊肉,人人為那一口,肯定會爭得死去活來,一場血拚必不可免。
眾人越想越覺得妙不可言,一邊讚揚,一邊拔出橫刀切割羊肉,割成一虛一虛,再穿在弩矢上。一通忙活,數十塊羊肉給穿在弩矢上了。這是羊肉,當然不能給得太多,隻要能引發混亂就成。數十塊羊肉,根本不夠五六十萬鮮卑人塞牙縫的,可是,要引鮮卑人發狂,還沒問題。
“咻咻!”強勁的破空聲中,隻見不計其數的弩矢突然出現在天空,打破空氣的屏障,發出尖銳的嘯聲,對著令支城牆上的鮮卑射去。鮮卑人在黑衫軍的強弩猛擊之下,損失殘重,對於黑衫軍的弩箭,鮮卑人最是忌憚,哪敢撚其鋒芒,忙著躲避。可是,哪裏躲得開,隻見弩矢覆蓋之後,城牆多出了一地的屍體,還有湧動的鮮血,本部精銳死傷無數。
“啊!”本部精銳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淒厲如夜鬼啼哭,讓人毛骨悚然。
“羊肉!有羊肉!”就在鮮卑的慘叫聲中,有鮮卑發現羊肉。此時的羊肉,早已沒有穿在弩矢上了,不是掉在地上,就是給鮮卑的屍身壓住。而且,羊肉上沾滿了鮮血,很是腥臭。盡管如此,羊肉上的香味卻是掩蓋不住的。鮮卑別的可能不熟悉,羊肉的香味一嗅便知,就是埋在土裏也能聞出來。這一聞出來,可就不得了。鮮卑手忙腳亂的搶在手裏,就朝嘴邊送去,恨不得立時吞下去。然而,就在此時,卻有人大叫大吼起來:“不準吃!不準吃!”
“不能吃啊l扔了!”本部精銳中,不乏很有見地的將領,大聲吆喝,提醒鮮卑兵士。
“為何呀不能吃?”鮮卑兵士對這說法很是不滿。
“這是漢人的詭計!葉不凡要讓我們爭搶羊肉,自相殘殺!”那些頭腦清醒的將領,他們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死盯著兵士手裏的羊肉,不住吞口水,卻仍是那般頭腦清醒。
“這可是我們大鮮卑的羊肉呀!”
“就是呀!漢人又不養羊,隻種莊稼!”
雖然現代漢人也有人養羊,但是在古代那是不可能的,莊稼收成太低,除了上繳各種繁重的苛捐雜稅,農民到手中的糧食根本就不夠吃,連人都養活不了,哪裏有糧食去養羊。所以肉食在古代普通百姓中可是無比的奢望。現代人的豬肉價值比起古代人簡直不值得一提,現在普通百姓雖然手裏沒有什麽錢,但是每個月隔三差五的還可以吃到肉。
“大鮮卑的羊肉,為何大鮮卑的勇士不能吃?吃!”那些抓著羊肉的兵士,恨不得立時吞了下去,找起了籍口。他們說的是事實,鮮卑的羊肉,為何鮮卑不能吃?這還有沒有天理?
借口一找好,兵士就心安理得了,把羊肉塞進嘴裏,狠嚼起來,一邊吃,一邊大聲讚好:“好吃!太好吃了!這麽多天,終於又吃到羊肉了!”“你們省著點!”那些沒有搶到羊肉的兵士,腸子都差點悔青了,為何要聽那狗屁不通的命令,不去搶羊肉呢?若是搶到手,吃到嘴裏的就不是別人了,而是自己。羊肉早就成了他人腹中物,悔又有何用呢?
“哎!”一片歎息聲響起,好象炸雷轟鳴一般。鮮卑兵士抬起頭,眼巴巴的打量著城下,巴不得黑衫軍給他們射些羊肉下來。此時此刻,在兵士眼裏,強弩已經不是要命的殺人利器,而是可愛的寶貝,隻有這寶貝才能給他們送來可口的羊肉!
“竟然沒亂?”葉不凡看在眼裏,驚奇之外,還多了些讚許。“再來!”葉不凡手一揮,兵士開始切割羊肉,穿在弩矢中。葉不凡一聲令下,矢如雨下,對著城牆上鮮卑人射去。
這次,仍和上次一樣,不少鮮卑精銳死在弩矢之下。不同的是,鮮卑精銳不僅沒有畏懼之色,反而主動朝著弩矢迎了上去。明知道迎上去是送死,可是,若不捷足先登,就又要後悔了。羊肉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不下於死亡。
“我抓住了!”“我抓住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正是這個道理。
搶著羊肉的鮮卑歡喜難言,忍不住大叫大嚷起來。
“卟!”就在他們尖叫之際,彎刀著肉的悶響聲傳來,他們的人頭就不凡在空中。上次,沒有搶到羊肉,這次豈能手下留情?這一殺不得了,鮮卑精銳混戰起來,你砍我殺,凶狠異常,被殺死的鮮卑不知道有多少。
“鮮卑精銳不愧是鮮卑精銳呀!”葉不凡嗬嗬直樂:“這自相殘殺可比尋常牧民凶狠得多呀!這才屁大一會功夫,就死傷這麽多!”
“快l!叫他們停下來!”慕容幼駭得臉色發白,沒有一點血色。這可是他的最後倚仗,若是死傷過重,那就再也沒有一點希望了。
就是慕容幼不下令,一眾大臣,還有鮮卑精銳的將領也知道該怎麽做,在鮮卑精銳中馳騁起來,大聲吼叫:“停下來!停下來!不要打了!不要殺了!”
他們吼得山響,急切之情現於言表,可是,鮮卑兵士誰會聽?不僅沒有聽從他們的命令,反而大聲反駁起來:“你們不要我們吃羊肉,你們卻偷偷吃!”鮮卑大軍徹底混亂了,殺作一團,死傷無勝,積屍如山,血流成河。
許多聞訊的鮮卑牧民也加入的爭搶的殘殺,不過他們都是年老體弱,根本不能與鮮卑精銳大軍相比。僅僅三個時辰,葉不凡用了五隻羊,就讓鮮卑五萬精銳大軍自相殘殺殆盡。
葉不凡望著仍在自相殘殺的鮮卑人,鄙視的說道:“真是傻逼!”
一旁的祖逖聽到從葉不凡嘴裏出了一個新鮮的詞,一本正經的問道:“主公,何謂傻逼!”
葉不凡額頭出現一條黑線,葉不凡道:“傻逼者,既愚蠢者也!”
祖逖一知半解的說道:“真是傻逼!”
周圍的黑衫軍諸將聞言,紛紛哄笑。
葉不凡道:“傳我命令,明天一早,進行最後的總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