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曲陽大戰（七）
“我給你一萬精銳，你竟然隻給我帶回了三千人！”慕容廆語氣森寒，暴跳如雷的吼道。
高詡心頭一凜，連忙拜道“末將知罪，請大單於賜死！”
慕容廆看了一眼高詡，“此戰雖然慘敗，但主要責任並不在你，所以死罪可免！來人”數名親兵掀簾進來。
慕容廆冷聲道：“將高詡拖出去，重責五十鞭！”高詡心中感慨，叩首道：“多葉大單於不殺之恩！”慕容廆一擺手，親兵架著高詡出了帥帳，此時的高詡臉色蒼白，明亮的眼眸黯淡無神，眼裏布滿了血絲，隻有個人形，卻沒有人的姿容形體，就是給猴披張人皮。高詡混身是傷，刀傷十數處，觸目驚心，箭傷五處，雖然不是要害部位，但也夠駭人的了。此時高詡搖搖晃晃。仿佛喝醉了酒似的，一頭撲在地上。
“怎麽了？”慕容廆嚇了一大跳，高詡打仗是一把好手，慕容廆知道此人的能奈，鮮卑人的軍紀並不嚴明，也隻是那麽幾條，本來慕容廆也有心懲罰一下高詡，可是看到突然暈倒，心中一陣不忍心。親兵上前查看一番道：“高將軍受傷了，好多的傷。”親兵一臉的震驚。把高詡身上的盔甲脫下，露出身上的傷口，竟然有十數處。
“這麽多？”慕容廆嚇了一大跳。忙道：“快傳巫醫，快給高將軍治治！”鮮卑人野蠻未開化，他們雖然一心想學仿漢人，但是中醫之博大精深，他們學不來，所有他們隻有巫醫，幾個巫師滿頭大汗，上跳下竄，跳了那麽久，不累也不行。
慕容廆走到李元堂的麵前，看著垂著頭的李元堂，淡淡地說道：“你幹的不錯啊！我的一萬精銳轉眼間就被你葬送掉了七千！”
李元堂心頭大駭，連忙叩首道：“大單於，奴才實在沒想到黑衫軍竟然早有埋伏！”李元堂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一種極度的恐懼充塞在胸間。他可是鐵了心要當漢奸，出現這樣的事情，李元堂再也不敢奢望慕容廆的賞賜，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慕容廆冷哼一聲，道“你根本早就有預謀，你是和黑衫軍早以商量好的，設計了這麽一個圈套。枉我如此信任你，真是瞎了眼。”李元堂聽到這話，登時亡魂皆冒，使勁叩首道：“小人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這麽做啊！！”
慕容廆冷冷地說道：“狼走千裏吃肉，狗行千裏食屎。你身為漢人卻能背叛漢人，再背叛我們鮮卑人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我真是傻，居然把希望放在一個連祖宗都能出賣的小人身上。”李元堂登時啞然了，隻能一個勁地叩首求饒。
“來人，把這個漢人的奸細拖出去千刀萬剮！”慕容廆惡狠狠的命令道。此時慕容廆恨死了李元堂，一萬多本部精銳，損失大半，這讓他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惱恨李元堂。
李元堂一聽到這話，就昏了過去。兩名親兵進來將已經昏厥的李元堂拖了出去，非常粗暴，就如同屠夫拖死豬似的。
慕容皝很肯定地說道：“我可以斷定守在曲陽的敵軍隻有五千，絕對不可能超過一萬，他們戰力雖然驚人，但是我們憑借兵力的優勢仍然可以在兩天之內攻破曲陽，不然就必須撤兵。”鮮卑眾將覺得慕容皝說的相當有道理，都不禁點了點頭。慕容皝繼續說道：“我軍之所以未能攻破曲陽城，關鍵是因為我軍沒有攻城機械，如果我軍能製造出漢人的那種攻城石炮車，曲陽將不費吹灰之力可破也！”說到此處，慕容皝目光一凝，語氣緩緩的說道：“此戰，我軍必勝，若負則十年之內再無力南下，想想我們在塞北苦寒之地，食不能果腹，衣不能禦寒，每逢大雪封山，牛羊凍死、餓死無數，老弱皆不能獨善其終，是何等慘景？”
這時，鮮卑眾將洪聲道：“世子請放心，我等皆盡其能，全力攻城，絕不辜負大單於和世子的期望。”
散帳後，軍需官帶著大量的酒肉來到的各個營地，當天夜裏，各個的營地中非常熱鬧，眾將士情緒高漲，喧鬧一直持續到半夜時分。
太陽漸漸地從東方升起，陽光漸漸地將黑暗驅散。曲陽城中的所有黑衫將士全都已經上到城牆上，嚴陣以待，每一個人的神情都非常凝重＿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今天之戰將是被昨天更加慘烈的戰鬥，不過沒有人出懼色，身為黑衫軍精銳的他們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有絲毫懼意，他們記住了葉不凡的話，‘要麽戰死沙場，用鮮血和曉勇震懾敵膽：要麽凱旋而還，接受萬人的歡呼！”
鮮卑的大營轟然大開，洪流一般的敵兵潮洶湧而出。猙獰的戰鼓聲將清晨的寧靜完全打破。大戰隨即拉開序幕。
雖然鮮卑人在攻擊曲陽之始接連兩戰不利，傷亡慘重，但是卻沒有傷其根本，至少仍有七八萬鮮卑人鋪天蓋地的開來。方圓數十裏的曲陽城地域都給淹沒了。陣勢，很是讓人震憾。鮮卑人身負弓箭，腰懸彎刀。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殺氣騰騰。雖然離得很遠，那種殺氣已經撲麵而來。李善他們能清晰的感受到。
北城門是鮮卑人主攻的方麵，在這裏集結至少五六萬鮮卑大軍。
鮮卑人怪叫著扛著雲梯向城牆上攀登，城牆下人頭攢動，數以千計的強弩和數以萬計的弓弩手在不停地向城牆上傾瀉箭雨，黑衫軍被城下密集如雨的箭支壓得抬不起頭，黑衫軍將士頂著兜頭而來的箭雨怒吼叫著反擊衝上城頭的鮮卑軍，橫刀下血浪翻滾，人人浴血，然而，鮮卑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城頭上不時地出現險情，每當這個時候，都是一名黑衫軍將士點燃身上的轟天雷，與敵人同歸與盡，解決暫時的險情，敵軍鬼哭狼嚎心驚膽裂，黑衫軍將士在與鮮卑軍五比一的比率消耗著，漸漸的傷亡經率達到了三比一，時間在這慘烈的氣氛中緩緩向前推進著。
說起射箭，黑衫軍隊雖然不差，但是比起天生射手的鮮卑人來說，還是有一點的差距，不過好在葉不凡有先見之明，並沒有在黑衫軍中推廣弓箭，而是弩箭，弩機其實是傻瓜式的射箭，技巧不難，易學，見效快，而且威力比弓箭強。慕容皝的勝算就是兵力優勢，就是人海戰術，隻要不死絕，他就會打下去。在他的驅使下，鮮卑人就會最終贏得最後的勝利。黑衫軍將軍最共才有不足三千人，就算是五比一的情況下，也隻能殺傷不足一萬餘鮮卑人，打到現在，鮮卑人的軍隊已經付了出好幾千的代價。黑衫軍同樣也是傷亡慘重。
來不及浸入土裏的鮮血匯成越來越多的血河。衝鋒中的鮮卑兵士不停的濺起一朵朵血花，仿佛他們在血水裏衝鋒一般。
“不能這麽打！”慕容廆看得心驚肉跳，提醒慕容皝道：“再這麽打下去，我們的傷亡高得出奇。說不定。撐不到天黑！”
“嗬嗬，父汗不必擔心。”慕容皝卻是不以為意。竟然笑了，笑得很開心，一雙明亮的眼中神采奕奕。
慕容廆不明所以的問道“元真吾兒，你為何笑？”
“你瞧瞧，你瞧瞧，這就是我們的勝算所在！”慕容皝手中的馬鞭朝曲陽城守軍一指，嘴角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
慕容廆瞧了半天，也沒有瞧出什麽勝算。不僅沒有看到勝機，反倒是看到屍山血海，不計其數的屍體，堆成了山的碎肉，一雙眼睛驚奇的瞪圓了。
血腥慘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中午，城牆上下到處是鮮血淋漓的屍體，堆積如山，鮮血匯聚成細流在這嘈雜的戰場上靜靜地流淌著，狼煙翻騰，吼聲如雷。李善麾下的將士僅剩下數百人了，麵對無窮無盡仿佛海浪一般的敵軍，雖然他們的曉勇無畏讓人震撼，然而單薄的陣線已經很難阻擋住敵軍潮了。
一處城牆的十幾名士兵相繼陣亡，近百名衝上城頭的鮮卑人怪嚎著揮舞著手中的彎刀並
且朝那傷痕累累的幾名虎嘯騎士兵衝去。喘著粗氣的士兵雙目一凝，用全部力氣發出一聲呐喊，雙手緊握橫刀殺入敵叢，拚命地揮舞著橫刀不斷激蕩起血花，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多拉幾個做墊背的！雙目赤紅。幾名士兵竟然一時間將百餘名敵軍打得節節後退，然而敵人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在慘烈的戰鬥中，這幾名士兵接連倒下了。
這時，葉天帶著三千多少年衝上城牆，葉天吼道：“快，快倒滾油！準備火把！”數百少年一起動手，把滾燙的猛火油倒下城牆，滾油嘩啦啦地潑在城牆上的數百雲梯，不凡濺的滾油濺在正在攻城的鮮卑人臉上、手上，鮮卑人發出陣陣慘絕人寰的慘叫，無數隻火把接連從從箭孔中掉到一架架雲梯上，登時一團火焰騰起，火焰迅速蔓延開，很快整個攻城部隊的雲梯都被火焰包圍了，無數個鮮卑士兵身上也已經著火了。
慕容廆搖搖歎氣，“哎，功虧一簣。”
鮮卑大軍已經軍心動蕩許多士兵已經無心再戰了。
不過，在南城門方麵黑衫軍稍稍有所好轉的形式很快便在鮮卑人崩海嘯般的攻擊下消失無蹤，而且更加危急。就在鮮卑大軍在數個方向猛力壓縮黑衫軍的時候，突然曲陽南城門的後方響起了雷鳴般的戰鼓聲。正在指揮戰鬥的慕容皝的部將龐鑒，不由得一愣，隨即麵色微變。城頭上的黑衫軍的打擊下節節後退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就連負責督戰的孟恩也心存必死之心，
所有的黑衫軍將士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信心。然而就在這時，雷鳴般的戰鼓聲卻突然響起。孟恩一愣，隨即極其興奮地吼道：“是我們的大軍！兄弟們，跟他們拚了！”舞起大刀殺入鮮卑大軍之中。隨即眾黑衫軍將士就跟吃了偉哥似的，人人抖擻起精神開始反擊。
這些援軍部隊並不是葉不凡的騎兵主力人馬，而是接到消息起來救援的並州軍，並州軍在並州刺史劉琨的率領下，劉琨部將令狐盛、令狐泥、韓述（與劉聰在西澗(今山西長治西)，大戰，不敵劉聰，兵敗戰死）黃肅（與封田大戰，敗於石勒，後戰死）、龐淳（獻壺關降匈奴）、張倚、趙擬、李茂等所有並州步騎精銳盡出，三萬軍隊急急趕來。
正打得順手的鮮卑將士登時感到麵前的壓力陡增，不過鮮卑人並沒有感到錯手不及，也沒有感到驚詫，所有的鮮卑人大吼一聲，數百鮮卑人相互配合在頂住對方瘋狂反擊的同時一步一步向前推進。很快，鮮卑人便又將黑衫軍剛剛抖擻起來的戰鬥意誌給打了下去。再一次失去戰鬥意誌的黑衫軍將士驚恐地不斷後退，城頭上的這些黑衫軍眼看就要崩潰了。如果這些黑黑衫潰逃，則雖然並州軍的後援大軍隨後趕到，也無法挽回敗局，而且這後援大軍也會被消滅在這裏。
目光所及至少有五六裏的距離，並州軍都是步兵，五六裏的距離，最快也需要一刻鍾，可是黑衫軍能堅持這半刻鍾嗎？攻城南城門的鮮卑人雖然不多，但是也有一萬多人，而且還有四五千騎兵壓陣，就算黑衫軍能堅持到並州軍到來，可是三萬步兵能衝破騎兵的防線嗎？
就在這個時候，曲陽南城門的城牆上走出一個成熟嫵媚的少婦，隻見她身穿著粉紅色長裙，舉步生姿，嫋嫋婷婷，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很優雅。眉目如畫。俏臉潔白如玉。兩頰暈紅，十足的一個美人兒。櫻唇桃腮。尤其粉紅衫裙當中一條玉鳶帶，縛緊在她的纖腰，顯得她的腰姿細細，襯托得她的酥胸異乎尋常的飽滿高聳，使得她原本秀麗嬌美的神態中多添了些許的豔色。
婉娘慢慢的走向南城牆上，身邊的兩個婢女都挎著小籃子，裏麵裝著美酒，婉娘看到浴血奮戰的黑衫軍將士，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雙手掩麵，哭得好不痛快。守衛的兵士上前見禮，片刻後婉娘停止哭泣，猛然起身，由於用力過猛，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在地上。慌得婢女忙扶住，嚇得不輕：“夫人！”“沒事！”婉娘的喘息很是急促：“奴家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也會與眾將士一起戰至最後一刻，城陷，奴家則不會獨活。”“擂戰鼓！”，婉娘下令道。嗵嗵嗵！！城樓上的戰鼓響了起來。眾黑衫軍將士受戰鼓激勵，士氣不禁一振。
婉娘趁機振臂高呼，“大晉萬歲、黑衫軍威武。”
此時此刻，黑衫軍將士再也沒有了恐懼，忘記了害怕，人人雙目赤紅，在拚命地廝殺。他們人數雖然少，但是戰鬥力卻強於鮮卑人，雖然隻是區區數百人，但此刻他們所表現出的氣勢絕對不輸於數千鮮卑人。受婉娘的激勵，黑衫軍士兵們更加舍生忘死地與敵拚殺，一時間，雙方在城牆上相持不下。
在古代皇權至上的年代，什麽最能激起士氣，莫過於皇帝的親口激勵，雖然葉不凡不是皇帝，但也是一方勢力之主，所以婉娘走向城牆激勵士兵效果出其的好，士兵們都知道，隻要再堅持一會，他們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