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眼雲煙
旁眼冷觀這一切的焱修舞突然說道：
“在我眼裏，你們修元者也是賤民。”
聞言的衛天翻了個白眼，好半天都沒想好如何反擊，最後隻好無奈說道：
“你就是缺少社會的毒打……希望這次來饒南，能讓我們都領教到教訓。”
衛天接著邁步走向鎮子，心中越來越煩悶不安，一直為了報仇不擇手段日夜苦修的他，似乎是忘了些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他看著麵前陰暗天空下凋敝的鎮子，心中想道戰爭真的有正義邪惡之分麽，自己回去肯定要向血族複仇，將要挑起席卷整片炎州的大戰，這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麽？
戰爭無論輸贏，都要死人，而最受累受苦的，永遠是最底層的那些人們。
衛天突然想到了在炎州東炎學院，他第一次跟隨羅蒼出去執行任務，回來時羅蒼對他說的那幾句話：
所謂強者，不是要欺負弱者，而是要保護弱者。
這就是我加入執法隊的原因了……為了扞衛我認為正確的正義，我認為合理的……江湖規則！
這世界並不美好，但值得為之戰鬥。
他不知道自己將來若要複仇，羅蒼會不會阻撓自己，因為自己達到目標的過程中會死很多人。
衛天依然有些迷茫，很想找人談談心，但他身邊顯然沒有可以談心的人。
伴隨著一路上的胡思亂想，衛天終於踏入了榮華鎮。
在衛天剛入鎮子的地方有棵大榕樹，此時大榕樹底下有位老人獨坐於棋盤前。
衛天有些疑惑，現在是清冷秋季的午後，而且此時天空烏雲密布，暴雨將來，這位老人坐在榕樹底下總不是想乘涼吧？
衛天走向大榕樹，看見老人麵前棋盤上沒有棋子，隻擺了一個茶壺和幾個陶碗。
“淒涼半生，一二好友，卻無人可對弈一二……”
衛天臨近聽到老人喃喃低語。
“唔，幾位小友可是遠方來客？”
老者看見了衛天幾人，有些驚訝問道。
“小子衛天。”
衛天抬手行過禮，在老人沒有說話前沒有落座。
“嗬嗬，此等戰亂情況下還來榮華鎮啊，不過遠來即是客，小友請坐，老朽姓白。”
老人指了指他棋盤對麵的木凳，衛天依言坐下，然後老人給衛天慢悠悠的斟了一杯茶。
“嗬嗬，老朽這茶可是往日榮華鎮富庶時，從江南茶商手裏高價買到的，是正宗的天尊貢芽，再加上老朽這養了半生的茶山壺，泡出的茶在整個關中也沒有多少能夠比肩了……”
老者笑著吹噓道，露出沒有多少牙的牙齦。
衛天笑著謝過，拿過茶盞先聞了聞，然後輕輕啜了一口，邊啜邊聞。
茶水入口醇鬱，齒頰留香，喉底回甘，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佳茗。
“幾位也嚐一嚐？”
老者慷慨的朝焱修舞、流影和宇文極請道。
焱修舞並沒有說話，隻是拿過衛天的茶盞一飲而盡，喝完之後嘖了嘖嘴，然後皺起柳眉，似乎覺得除了苦味之外並沒有什麽意味。
老者見狀搖頭失笑，然後給流影斟了一杯，流影學著衛天的模樣慢慢品味，略微察覺到了一點其中精妙，隻不過她沒有像衛天一樣淺嚐輒止，而是一直啜將茶盞中的茶水完全喝完，然後將茶盞推至老人麵前，示意還要。
當老者想要給宇文極斟茶的時候，衛天笑著說道：
“白老這就不必了。”
老人自然是人精，看得出來宇文極出生高貴，卻被衛天製住一直羞辱。
“衛天小友啊……逞凶鬥橫、恃力妄為可不好。”
人上了年紀就囉嗦，白姓老者念叨了衛天好久，最後衛天隻能苦笑著示意老者請便。
“所以啊……衛天小友，我勸你善良。”
老者笑眯眯說著，給宇文極也斟滿了茶水。
“算你這老貨識相。”
宇文極冷哼一聲，接過茶盞慢慢品味，白姓老者握著茶壺的手一僵，在之後的全程中老者再也沒給宇文極續過一次茶。
就在宇文極忍不住喝罵老者添茶時，被衛天一腳踹在地上半天沒起來，而目睹衛天施暴的老者也沒有再勸衛天善良。
“關中戰事將起，民生凋敝，白老為何不隨其他人一起趕赴關內？”
衛天抿了一口茶，問道。
“老咯……就不願挪窩了，替忘本的年輕人守著祖地也好。”
老者撫摸著身旁老榕樹堅硬的樹皮，感歎道。
“而且拓跋皇朝統治關中之地已久，老朽枉活七十有六，一生竟也沒有見過漢家天兵，此次能在老死之前看到漢家子弟收複關中，嗬嗬，這輩子值了。”
“嗬嗬，白老倒是豁達。”
衛天搖頭失笑道。
午後清風緩緩吹過，在暗淡的天幕下，衛天和白姓老者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時間不知不覺的悄然流逝。
下午不知何時，小鎮東方的茫茫群山內突然響起陣陣轟鳴。
衛天豁然起身，遠眺東方被叫做關嶺的茫茫山脈，在他的感知中，此時關嶺內的稀薄元氣已經全被擾亂，似乎有個旋渦狀的風暴中心正在形成。
“距陽關之戰……開始了。”
衛天麵色凝重，沉聲說道。
“嗬，關中侯宇文幽將人口盡皆遷往關內腹地，欲要堅壁清野。但喻氏皇朝此次皇帝禦駕親征，占據天時人和，兵鋒極盛，隻要距陽關一破，關中再無天險地利，千裏平原俱供喻家鐵騎馳騁，關中可一鼓而定也。”
白姓老者撫了撫須，侃侃而談道。
衛天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他身旁的宇文極臉色更加難看了些。
關嶺內依然轟鳴陣陣，煙塵四起，宛如有洪荒巨獸在其內爭鬥。
衛天心極其向往這史詩的一戰，饒南諸多天才鑄器師鑄造的逆天神器，擁有克殺神尊級強者的力量。而這饒南最頂尖的弑神軍械，都聚集在了這距陽關一戰上，衛天雖然很想近距離的觀戰，可是他這個身份不明的修元者一旦臨近距陽關，就會卷入戰場被兩方波及擊殺。
如雷鳴般響聲足足持續了一個下午，傍晚時分才緩緩停止。
衛天從空間戒指中拿出草原上風幹的牛羊肉，用鍋煮的酥爛給白姓老者吃。
“唔，你這娃娃當真懂事。”
老者一邊吃得滿嘴流油，一邊對衛天豎起了大拇指。
“老朽老了牙口不好之後，就再也沒有如此爽快的吃過肉了啊……”
“哈哈哈，白老謬讚了，小子這一餐，回報不了白老為晚輩斟茶的萬分之一啊。”
衛天也陪著老者吃肉，笑著說道。
“不知白老如何看距陽關前這一戰，喻氏皇朝若是得勝的話，需要幾天？”
“依老朽看來……”
老者停下了吃肉，撫著長髯繼續沉吟道：
“三日足矣。”
衛天點了點頭，心下卻是有些不信老者所說的話，三日……未免有些太快了。
“多謝小友招待了。”
片刻過後，白姓老者拱了拱手，朝衛天道謝道。
衛天笑著回禮，擺了擺手。
他眉毛突然皺起，看向村頭自己來的方向。
在昏暗的地平線上，緩緩浮現出一個消瘦人影，他踏著最後一抹夕陽餘暉而來，身後便是無盡黑暗。
“流影……保護白老。”
衛天臉色緩緩冰冷，起身走向那道身著白袍的人影。
白袍人身材高挑，相貌陰柔俊美， 他帶著輕笑打量著一身殺氣的衛天，出聲問道：
“你便是衛天？”
衛天不答，冷眼盯著俊美的白袍人，良久出聲說道：
“你身上……有股我很熟悉的血腥味。”
他手上開始有火焰逐漸燃燒。
“嗬嗬，果然不愧是有著神獸血脈的衛族人，鼻子當真靈敏。”
白袍人優雅鼓掌，輕笑說道。
“轟！”
衛天身形驟然出現在白袍人身後，一拳轟出！
白袍人身後應聲出現了一枚血紅盾牌，血紅盾牌如鮮血般緩緩旋轉蠕動，將衛天全力一拳輕鬆化解。
“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血梟，血族少主。”
輕鬆擋下衛天一擊的白袍人轉身，望著衛天笑道。
“隻要在關中，你就逃不過關中王的眼目，不過比起救那隻草包，我還想跟你好好聊聊呢。”
“所以不要急著尋死啊。”
聞言的衛天真的停止了繼續攻擊，他也有很多疑惑，想要從這個自大的白袍人口中得知。
“血族為何會染指饒南？”
衛天沉聲問道。
“嗬嗬嗬，不隻是饒南哦衛天，整片大陸除了絕荒，皆是我血族新鮮血液的來源。”
白袍人在黑暗中露出一口潔白牙齒，輕聲說道。
“玄州暗耀軍……饒南西涼王，血族在北蒙原的觸手會是什麽呢？”
衛天皺眉，在心中暗暗思忖。
“你們搜集新鮮血液，不隻是為了修煉吧？”
衛天出聲問道。
“嗬嗬嗬，想必你也見過我的血傀儡了吧，維持血傀儡的活性，可是需要海量的新鮮血液呢……”
血梟似乎是一點不急，饒有興趣的回答著衛天問題。
“不過……我們在大陸四州都建立了血池，的確是有更大的圖謀呢。”
“關於這個圖謀……雖然你已是將死之人，但我依舊不想告訴你……”
“讓你掙紮著疑惑著死去，似乎更有意思。”
血梟優雅低笑，輕柔說道。
衛天沉默片刻，忽然低聲說道：
“不過我得……讓你死個明白啊。”
話語聲落，衛天身形又一次驟然消失。
身著素潔白衣的血梟身後，燃燒著火焰的巨人憑空出現，一拳轟出道道龍影！
在釋放了爆發之技後，衛天開啟了元體狀態，轟出了最強狀態下的一記潛龍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