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天地不仁
“……爹？”
有幾滴熾熱鮮血濺到東方星希絕色的俏臉上，她雙手顫抖，輕聲叫道。
“咳咳，可是爹……不能再保護你了啊。”
東方明虛弱笑道，雙手用力握住了胸前東方無敵的手。
在更遠處的天際，東方家族四位長老極速飛奔而來。
被東方明以死阻擋一瞬的東方無敵皺了皺眉頭，她不想和東方家族四位長老糾纏，無奈之下隻能放棄奪舍東方星希，她身形一閃再度消失。
遠在天邊目睹東方明身死的衛天心有戚戚然，但還未待他細想，東方無敵的身影就驟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死魔頭果然要搶我的衛天哥哥，看招！”
早有戒備的幻夢丫頭俏臉含怒，冷喝一聲。
小丫頭手中三彩光芒瞬間凝聚轟出，而東方明身周無數冰棱幾乎是同時間出現！
“元素融合技……極寒域聖光！”
不遠處的沈南月也早有戒備，已是重傷的他咬緊牙關，身前有九色光柱匯聚，極速轟出！
“這般元素融合技……當為我之後的第一人！”
寒霧騰起、光蓮綻放的那一刹那，東方無敵又是長歎一聲，心下竟是有些不敢出世的怯意，她身形緩緩消失，欲要遠遁隱藏在東方界內等待日後再尋找機會。
“嗬嗬，老妖女，好久不見，你都老成這個樣了，還是將這個世界還給年輕人吧。”
自衛天身後猛然想起了一聲輕笑，與此同時東方無敵的靈影刹那間便被寒冰凝固住。
“怎麽可能……”
東方無敵心下駭然，話甚至都沒有能夠說完。
聽聞那聲輕笑的衛天豁然回頭，他身後依然是一片迷茫濃厚的寒霧。
“清夙先生？”
衛天出聲問道，那片寒霧中再也沒傳出任何動靜。
“轟！”
沈南月的九色光柱極速到著，抵著那塊寒冰疾飛萬米，將東方無敵的靈影打回了鎖神陣中！
……
在時間亂流的影響下，古靈子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往，許多記憶片段支離破碎，混亂不堪，又是那般刻骨銘心。
這一路坎坷波折，可有少年熱血未涼，可有一身傲骨不屈？
可有紅顏轉瞬即逝，可有心緒憤慨難平？
在時間亂流中，古靈子回想了很長時間，恍惚一眼千年。
不知為何，在回憶的最後他想起了和衛天的一次談話。
那是在衛天和幻夢兒表白心意的那晚，七夕之夜。
師徒倆半夜坐在客棧屋簷上，對月夜話。
“天兒啊，師父還是做錯了一件事，你這般亡命苦修，以戰養戰，是真正損傷生命本源的法子……無論你體質有多麽好，有多麽逆天的神藥靈丹護身，你的壽命都不會超過尋常修元者的一半了。”
“我沒有逼迫你這般修煉，但我錯在……也沒有早些阻止你。”
衛天毫不在意，怔怔看著純淨夜幕下的一彎月牙，然後輕笑出聲。
“師傅你知道麽，我們衛族人的壽命……普遍都短啊。”
“衛族傳承八百年，中間足足經曆了近五十代族長，也就是說每任族長盛年在位不足二十年，在尋常修元者都有幾百年壽命的情況下，這幾乎不可想象。”
“所謂生命時間……天地給予每個人的都是相同的，但在這一生中，每個人都活成了不同模樣。”
衛天額前劉海隨著清風蕩起，他望著東尊帝城內璀璨夜景，沉默了片刻，而後繼續說道：
“天下散修熙熙攘攘萬萬人，有多少成為了天下閣的四位先生、三千食客？”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我的生命也不見得比江湖上每天無聲無息死去的數十萬人更加值錢有意義。”
“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話說的其實是天下人都是平等的。”
“不見得背負著滅門血仇的衛天生命就有意義的多，沒報仇就不能死。”
古靈子聽著衛天輕輕訴說，漸漸出神，若有所悟。
“但是這樣人人都有的一生，漫長的時間，我想將他縮短一點，更加精彩一點，這就是生命對我的意義。”
衛天最後說道，轉頭望著出神進入一種玄妙狀態的古靈子。
“再說，神尊強者不是有近千年的壽命麽，我如果僥幸達到了半神之階還會有更長的壽命……五百年。夠我活的啦！”
東方界鎖神陣前，古靈子悠然醒轉過來，睜開了眼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已是一片白骨的手掌內，依然握著那個時空黑洞。
他蒼蒼白發，緩緩轉黑。
“時間是相對的……修元者掌握的時間元素，隻是相對其他人觀測方向不一樣罷了。”
鎖神光柱內，元神與肉體又結合在一起的東方無敵瞬間便擊碎了寒冰，清夙可能是當世元神最強大的人，恰好完全克製剛剛逃出鎖神陣的東方無敵的元神，但隻要東方無敵的元神與肉體結合在一起，她仍是當世最強，沒有唯一。
然而此時聽聞古靈子的輕吟聲，東方無敵蒼老麵龐緩緩變得驚恐無比。
“真正不變的……是冷漠無情又公正無比的天道啊。”
古靈子緩緩抬頭，望著漆黑一片的天幕。
在他靜靜感悟中，東方界一片漆黑的天空開始緩緩泛白，從鎖神陣頂端沒入天穹的位置，開始有光芒漸漸點亮。
古靈子驟然握緊手掌， 黑洞在他白骨手掌內消失，而後血肉重生。
外貌已是高大英俊中年人模樣的古靈子，驟然一腳踏入鎖神陣中，在他身後，光柱內壁上留下的那個缺口緩緩愈合，似時間倒流。
“咳咳……”
“古老頭還是你贏了啊，半神下無敵的名頭……終於要換了啊。”
黑時老人咳嗽一聲，艱澀笑道。
他幹枯的手依然放在東方無敵肩膀之上，以時間秘法牢牢禁錮著她。
“看在這次咱倆的緣法上，我的女徒兒就托付給你了……”
“嗬嗬，雖然一直想要殺你，但對你的人品，我還是放心的啊。”
話音剛落，黑時老人搭在東方無敵肩上的那隻手突然悄無聲息的化作飛灰，而後整個身體都緩緩化作飛灰消散。
清風拂過，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