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廢墟之上

  清晨冷風吹過茫茫叢林，夜天群星漸漸隱去。


  渾身浴血的少年站在高坡上，無言望著麵前餘燼未熄的廢墟。


  在他背後，有無數白袍人自天邊趕來，像是直入蒼穹的雪山發生了雪崩。


  “天兒？！”


  絕美女子落地尚未站穩，便急急的跑向少年，一把將他抱入懷中。


  “都死了…爹，娘，還有我的兄弟們，都死了。”


  “衛族，已經沒了。”


  衛天輕聲說道，緩緩閉上眼睛，仿佛能夠感受到有無數逝者亡魂，正在燃燒的廢墟上空飛舞。


  廢墟之上，僅存的兩名衛隊統領被帶到衛天麵前。


  “麒麟衛五統領衛圖，參見少主、冷陽族長。”


  “戰道衛三統領衛飛，參上。”


  “昨夜此處，究竟發生了什麽？”


  衛天身旁，一位麵目威嚴的老人出聲問道。


  “我不知道……血族那群畜生，突然就出現在了衛族上空。”


  沉默半響，衛圖統領緩緩開口，聲音嘶啞。


  “血族有半神級別的強者，強行打破我族的護宗大陣，族長使用生命秘法到達半神之階，擋住了血族的半神，可沒想到……”


  衛圖瞳孔血紅，驟然握緊了拳頭。


  “可沒想到，他們還有第二位半神！”


  “第二位半神突然出現，刺殺了我族族長！”


  “然後是五位長老先後戰死，我族再也無力抵抗，就連逃到密林中的婦孺，也被血族那群畜生趕盡殺絕！”


  麵目威嚴的老者眼神微微變幻，長歎一聲：

  “血族竟有半神級別的強者，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老人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衛天，心中接著歎道：

  “天兒還未成長起來，這衛族若無主心骨，就算是真的亡了啊…”


  “兩位統領，將剩餘的族人全部集中起來，盡數遷往我冷陽家族避難吧。”


  絕美女子擦了擦眼角淚水，出聲說道。


  衛圖統領瞥了一眼年僅十二歲的少主衛天，臉上悲戚神色一閃而過，他大聲應是，然後轉身開始召集幸存的衛族族人。


  草坡上，衛天依舊在不言不語的望著眼前廢墟，望著被集中起來、依然在悲泣的族人。


  群山環繞的平原上，衛族八百年基業毀於一夜，八十萬嫡係族人僅餘兩萬餘人，還大部分是不能戰鬥的婦孺。


  衛天手裏緊握著一角衣料，這是他從他父親衛遊身上撕下來的，那時衛遊為了全族人的生存，毅然決定留下來硬抗血族半神，沒有選擇保護衛天母子逃亡。


  那一幕衛天終生也無法忘記，立於衛族傳經閣之巔的衛遊推開他，他大聲呼喊，隻來得及撕下衛遊族長之袍的一角衣料。


  在衛遊身後，火焰飛舞漫天，鮮血揮灑如潮。


  逃亡的途中也不是那麽順利，血族修者緊追著衛族婦孺不放，衛天的母親為了保護一眾少年郎的逃亡，以生命的代價斷後。


  在黎明之前，和衛天一起修煉、戰鬥、睡覺的兄弟們，又為了保護他被凶獸殺死。


  戲劇性的命運讓他從地球穿越到尚元大陸，卻又在他終於完全融入這異世時，將他擁有的一切奪走。


  坐在草坡上衛天並沒有哭，他的眼淚在昨夜已經流幹了。


  衛族剩餘的族人漸漸都匯聚在衛天麵前，等待遷往冷陽家族，接受終生寄人籬下的命運。


  衛天怔怔望著麵前臉色灰敗的族人，和他一樣，所有衛族人在昨夜都失去了許多東西，有的是生命，有的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我們走吧，回冷陽家族。”


  絕美女子身邊的老者出聲說道，又瞥了衛天一眼。


  衛天還在看著手中那一角衣料，黑褐色有股焦味的布料上麵，浸染著他爹衛遊、他娘夏侯嵐、還有九位兄弟的鮮血。


  衛天突然想起自己老爹最後對自己說的話，那時衛遊笑著對他輕聲說道：


  “天兒，答應我，不要背負著仇恨生活，那太沉重了，好好的活著……活著就可以了啊。”


  而他娘夏侯嵐死的時候也對他說了這句話，還說不要他複仇。


  “可是人啊，一定有什麽必須做的事吧。”


  衛天突然輕笑起身，對著山坡下燃燒的廢墟輕語道。


  “爹，娘…原諒孩兒這次不能聽你們的話了，我此世的快樂，有十二年已經足夠了。”


  冷陽家族的老者看著突然起身的衛天，少年嘴角笑容緩緩隱去，俊美的麵龐之上幽靜若水，不悲不喜。


  他望著麵前衛族族人，開口說道：


  “我有話要說。”


  老者白眉微挑，發現自己竟然看不穿眼前這個僅有十二歲的少年了，衛天漆黑的眼瞳深邃至極，沒有絲毫情感波動，像是一口極深的古井，波瀾不驚。


  輕風拂過他額前劉海，其下有金色的紋印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