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雲霧〔1〕
雲淺月愣了一下,想著小孩子一般都和近身養著的人親近,那個孩子和容楓親近也不意外。請使用訪問本站。容楓會醫術,比雲離和府中的丫鬟婆婆會照顧孩子,由他先看著也好。她不再言語。
上官茗玥見雲淺月沒有動身的打算,對她挑了挑眉,“不去雲王府?”
“不去。”雲淺月搖頭。
上官茗玥臉色似乎稍好了些,“既然不去,就收拾一下,我們啟程。”
雲淺月看著他,“去哪裏?”
上官茗玥將羅盤一推,起身站了起來,“燕王那個老頭子和雲王府的老頭子會晤,十分融洽,派人來傳信,讓我們去見他們。”
“不去!”雲淺月聞言果斷地拒絕。
上官茗玥一愣,顯然沒料到她不去,揚眉,“為何?難道你在這皇宮住得不願意離開了?”話落,見雲淺月不語,他道:“燕王的條件,你不去,不讓玉太子發兵前往青山城相助天聖。”
“燕王能阻攔了子書?”雲淺月看著上官茗玥。
“燕王府在東海的地位你不知道?不說一言九鼎,但也是帝王禮讓三分。他若是真阻攔,也說不定。”上官茗玥走過來,伸手去拽她。
雲淺月瞬間躲開了她,移形換位,頃刻間由床前到了窗前。
上官茗玥手抓了個空,轉身,看著與他隔了數丈的雲淺月,眉梢揚起,“小丫頭,數日而已,我便奈何不得你了?”
雲淺月背轉過身子,看向窗外,聲音冷清,“上官茗玥,一局棋從來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說了算的。你入了戲想再出戲,也該問問戲裏的人同意不同意。”
上官茗玥身子驀地一僵,失了聲。
雲淺月看著窗外,帝寢殿夜風細細,薄暮籠罩,往日裏看著如一個大牢籠,今日再看,又如何不是九重宮闕,風景如畫?她沒聽見身後再有聲音,轉身向殿外走去。
“你去哪裏?”上官茗玥抬步去追雲淺月。
雲淺月先他一步出了殿門,隨著她走出,殿門“砰”地一聲緊緊關閉,她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上官茗玥,你再往外走一步,仔細萬箭穿心。”
上官茗玥要踩在門檻上的腳猛地一頓。
雲淺月已經站在院中,對四下冒出來的弓箭手沉聲吩咐,“若是他敢走出帝寢殿,就射箭!無論生死。聽到了沒有?”
“是!”帝寢殿外包圍的人齊齊恭敬地應聲,上萬隻箭羽散發著森森鋒利的光。
上官茗玥看著帝寢殿包圍的上萬內廷侍衛,人人手中一把箭羽,將整個帝寢殿包圍的密不透風,上萬人聽到雲淺月的命令,回答得鏗鏘有力。他愕然片刻,被氣笑了。
笑容爭雲破月,瑰麗華豔。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轉身向外走去,她步履沉穩,纖腰筆直。再不是受製於人的柔弱女子,而是可以執掌千軍萬馬的將軍。
帝寢殿夜風沉沉,有一瞬間的靜寂。
上官茗玥盯著雲淺月的背影,笑中含怒,“小丫頭,你這是做什麽?不要忘恩負義。若是沒有我這數日日夜虧損靈術助你,你的靈力如何能提升得這麽快,以臻大成?”
“什麽是恩?什麽是義?”雲淺月停住腳步,慢慢地轉回身,看著殿內門口的上官茗玥,眼裏有無盡冷嘲,“是將我靈力提升,抓走當雲族神女的恩?還是讓我一輩子不能懷孕的義?”
上官茗玥怒意一僵。
“上官茗玥,你得了他的認可,沒有得到我的認可,我和他雖然是夫妻,但是夫妻也有夫妻之道,夫者為夫,妻者才能為妻,就算他不想要孩子,就算我不能要孩子,但是也該我自己主張,憑什麽他決定不讓我要?”雲淺月冷沉地看著上官茗玥,“你們是各取所需,那也要問問我同不同意。”
上官茗玥頓時失了聲。
雲淺月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在她剛要走出大門口時,上官茗玥開口詢問,“你是怎麽知道的?明明那個笨蛋……”
雲淺月腳步猛地頓住,聲音忽然很輕,“上官茗玥,你說的是明明他和你做得天衣無縫,我是怎麽知道這兩件事情的嗎?我告訴你,我早在去年就知道你會來了。”
上官茗玥不解地看著雲淺月。
“去年,議事殿內,容景所待的暖閣裏擺了一盆玉蘭。”雲淺月解釋。
上官茗玥一呆。
“容景不喜歡玉蘭。”雲淺月目光看向天空,夜裏的天空萬裏無雲,有點點星辰,擁著一輪明月,她想起她昏迷了五日,算起來今日是十五。聲音淡得如夜空般寧靜,“天下人看容景的弱點是我,但是隻有我知道,他的弱點除了我外,還有玉蘭,他從小便不喜玉蘭,但是做得天衣無縫,夜氏的老皇帝盯了他十幾年,夜輕染也盯了他十幾年,他院中還種了兩株玉蘭,任誰也發覺不了。但是隻有我發現,他可以賞百花,卻從來不看玉蘭一眼。”
上官茗玥愕然。
“那一日,我陪他在議事殿,他的暖閣裏除了奏折隻有一盆玉蘭。”雲淺月聲音冷清,“我雖然心下奇怪,但也未曾細究。但是直到我們大婚,我才明白了。”
“明白了什麽?”上官茗玥聲音一改張揚,驀地低沉。
“去年老皇帝活著的時候,南淩睿負荊請罪於藍家,我和他前往十裏桃花林,當時身為三公子的西延玥易容的我帶著風閣遭遇了皇室隱衛之主帶著皇室隱衛的截殺。當時三公子受傷很重,臥床不起,他告訴我,老皇帝傾了大半隱衛,若沒有易容成容景的那個人,他和風閣恐怕有去無回。”雲淺月從天空收回視線,不看上官茗玥,看向殿外,淡淡道:“老皇帝當時恐怕是出動了皇室隱衛的最根本勢力,可是為何他會下了那麽重的手?真是因為三公子易容的我騙過了他嗎?即便是騙過了他,也騙不過夜輕染。原因隻能有一個,容景的那個人不是易容,而是幻容,幻容才能天衣無縫。騙過了老皇帝,也騙過了夜輕染。”
“這又說明了什麽?那個笨蛋手下能人多得是,你怎麽就肯定那個人是我?”上官茗玥不屑地撇撇嘴。
“那日我當然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你,但毫無疑問,那個人一定是除了弦歌、青影外,他連我都瞞著的人,什麽人能讓他瞞著,一直不外露,除非這個人關係甚大。”雲淺月聲色淡淡,如撥開雲霧,揭開重重陰雲,“我們大婚那一日,容景在子書的幫助下關了夜輕染和夜天逸在禦書房出不來,我們順利大婚。但是夜輕染是夜氏培養的暗龍,皇室繼承人,他當真那麽廢物?若是廢物的話,容景早大婚了,即便有子書相助又如何?他武功高絕,但不懂靈術。再加上皇室隱衛,即便他們聯手,也不過平手而已,如何能真將他們關進去出不來。皇宮是什麽地方?那是夜氏皇室的地盤,老巢,讓人關在自己的老巢裏,焉能不笑話?但是真的關了,容景說是他擺了陣,我也相信,但是他擺了陣沒錯,一定還有人相助。”
“這又能說明什麽?讓你猜到是我相助?”上官茗玥嗤了一聲。
“那個得了天疾的孩子代替夜天賜死的那一日,我傷了夜輕染,為那個孩子搭建了靈堂,夜輕暖帶著夜氏兩位帝師前去驗屍。夜氏兩位帝師是什麽人物?即便容景和我娘聯手,怕也是半斤八兩,不能逼得他們吐血,但他們是真的吐血了。那麽隻能說明,有人相助他們,那個人,一定是靈術高絕之人。”雲淺月徑自道:“後來容景請來了普善大師和臭老道?他們是有本事,但夜氏帝師會通靈咒術,且爐火純青,我爹沒回來,他們二人借了那一盞破燈就將兩位帝師讓咒術反噬餐食了心,不受半絲傷,怎麽可能?更何況那兩盞燈內的存留的靈識被容景和我一人吸了一半,神燈沒了靈識,也不過是破燈一盞而已,他們要了神燈,不過是給我看的而已。因為有一個靈術高超的人相助他們,放眼天下,這樣的人物有幾個?但是為何要瞞著我?還聯合普善大師和臭老道瞞著我?有什麽不能對我言嗎?不能對我言的事情,一定是關於我,且甚深。”
上官茗玥撇開頭,這回沒了言語。
雲淺月雖然早已經料準,但是揭開層層謎底不過是她最親近的人設下的局而已,她如何能高興得起來。聲音沒什麽情緒地繼續道:“若說這些讓我心底一直存了疑惑的話,那麽將疑惑埋得更深的是我們大婚數月一直無喜。”
上官茗玥似乎沒了話,不再開口。
雲淺月沉默片刻,聲音有些冷寂,“我從小就知道他心思深,深到深海淵池裏,讓誰也猜不透。他獨自支撐著偌大的榮王府,手中拿著富可敵國的財富,大病十年,受寒毒頑疾折磨,依然讓執掌一國江山的老皇帝奈何不得,非常人能及。但是我總以為,他該是在我麵前,沒有那麽深的心思。但是殊不知,他對我用的心思更深,深到將我迷陷其中,以為那就是他的真性情,殊不知,真性情也籠罩了一層輕紗。無論我怎麽看,也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