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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錘定音

  直到第二日夜晚,大雨依然未停。磅礴大雨真如天河被劃開一般,似乎無窮無盡。


  雲淺月反反複複發熱好幾次,中途醒了睡,睡了醒,除了吃藥還是吃藥,身體綿綿軟軟,沒有一絲力氣,倒是真應了那句話,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容景一直在房中陪著雲淺月,即便他有絕高的醫術,但也不能頃刻間讓雲淺月藥到病除。隻能看著她時醒時睡,昏昏沉沉,孱孱弱弱,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她過於難受。


  第三日,雨小了一些,但依然在下。雖然不再是傾盆大雨,但雨珠串練成一線,還是極為細密,淅淅瀝瀝。這樣的雨更讓人覺得不會很快就終止。


  第三日傍晚,雲淺月終於不再發熱了,隻不過渾身綿軟沒有力氣,懶洋洋地窩在容景的懷裏讓他給她念書。容景的聲音本就好聽,溫潤中帶著低低的磁性。飄蕩在房中,清清潤潤,低低淺淺,繚繞在雲淺月的心弦,融合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覺得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以至於她隻一直聽容景的聲音,書中講的是什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第四日,雨依然在下。即便淺月閣這幾日門窗緊閉,屋中的空氣還是沾染了潮濕的味道。似乎連屋中的器具、桌案、以及地麵的玉石磚都蒙上了一層水汽。


  雲淺月經過幾日休息,身體終於輕鬆不少,她看著窗外,窗外白茫茫一片,淺月閣籠罩在雨中,所有的物事兒被洗刷得一幹二淨。她眉心間不由露出憂色。雖然她喜歡與容景這般窩在一處偷得浮生幾日閑,但也不禁為外麵的百姓擔憂。輕輕歎了口氣道:“這樣的雨怕還是要持續幾日!”


  “嗯!”容景應了一聲,眉心間隱隱也露出憂色。


  “想必外麵已經多處發水了!雨水雖好,是農田的灌溉之物,但物極必反。這樣的大雨再下下去的話,就成了水災了。天聖如今本就風雨飄搖,如今這一場大雨一來,更是雪山加霜了。”雲淺月又道。


  “已經成了水災了!”容景目光也看向窗外,“昨日晚上皇上已經收到了各地的奏折。很多州縣的堤壩決堤,水淹了農舍良田不計其數。這雨即便此時停了,天聖的百姓也傾塌了一半。”


  “想想這樣的大雨就一定會很嚴重。”雲淺月道,“不過這裏多處州縣的堤壩都是不合格的,若是合格的話,也不至於損失太多。”


  “天聖安逸的太久了,官員行腐之風盛行。更何況連年幹旱,盼雨還來不及,又怎麽會防整堤壩?但誰會想到突如其來這一場大雨下個沒完,皇上英明睿智,如今怕是要急火攻心了。”容景慢悠悠地道。


  “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他是不懂,隻懂得陰險籌謀算計臣子,隻懂得如何中央集權,讓他的臣子都一個個寒了心,分崩離析,最後變成孤家寡人了算。”雲淺月叱了一聲。


  容景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如今都哪幾個地方沒受災?或者受災比較小?”雲淺月問。雖然容景身在廬中,盡管這幾日她一直陪她在一起,連半步都沒踏出淺月閣,但她知道容景每日都會有外麵的訊息遞進來。他身在廬中,也能坐觀天下。她覺得如今天下的情形他比老皇帝要清楚。


  “除了北疆,天聖國土覆蓋的地方幾乎所有州縣都受到了水災,隻不過有些地方輕,有些地方重而已。這一場大雨麵積太廣,各處避無可避。”容景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溫聲道。但提到北疆時看雲淺月那一眼意味濃鬱。


  雲淺月接受到容景的眼光,扯開嘴角笑了一下。當初夜天逸隻身去北疆,後來慢慢一步步地將北疆攏在手中,是她一步步跟著幫助他將北疆建設起來的。尤其是關於北疆荒山的開墾,堤壩良田,開山引水等等,她將前世所學的東西能用得都用在了北疆。對堤壩更是嚴格要求。盡管北疆這些年也很旱,但她主張精益求精。每一處都做到盡量完美。北疆沒受災,這在意料之中。


  “夜天逸何德何能!”容景哼了一聲。


  “其實他還是有才華的!那些東西雖然是我提議,但實行者都是他,一般沒才華的人也做不到。”雲淺月討好地抱了抱容景,在他身前蹭了蹭,哄道:“八百年前的幹醋了,咱不吃了啊!”


  容景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拍拍她的頭,“既然是八百年前的幹醋,那就不吃了!”


  雲淺月連連點頭,用中肯的語氣道:“總之北疆無數黎民百姓受益,免除了這一場水災,我也算是積德行善了。若是從頭再來,我想我還是會幫助他的。”


  “嗯!”容景若有若無地應了一聲。


  “那南梁、西延、南疆等各國呢?”雲淺月抱著容景不鬆開,又問。


  “南梁、南疆雨量適中,今年大約是個豐收年了。西延損失也有些重,甚至和天聖受災的情形不相上下。這回南疆王真可以多活半年了。而南梁王愛民如子,是個有福氣的帝王。”容景道。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隻要南梁沒事兒就好,因為父親、母親、哥哥、表哥、舅舅、外公的原因。她對南梁自始至終都有著一分親切,自然不希望南梁也受水災。而且根據地理位置的原因,如今已經近八月份。算是北方的雨季,而南疆和南梁的雨季早已經在五六月份就過去了。南梁和南疆沒受災也正常。


  二人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淺月閣外隱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雲淺月向窗外看去,隻見雲離打著傘走了進來,他後麵跟著同樣打著傘的文萊。她看了二人一眼,兩個人的腳步都有些急,顯然是有急事兒,她想了一下,回頭看向容景道:“老皇帝大約坐不住了!”


  “嗯!早就坐不住了。”容景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看著那二人來到門口,淩蓮和伊雪打著傘迎了出來。


  雲離停住腳步,向屋內看了一眼,屋內雖然沒落下簾幕,但因為下雨,將門窗打得都是水漬,在外麵看不甚清屋內的情形,他對淩蓮道:“文萊公公去榮王府找景世子,景世子不在府中,知道在這裏,便來了這裏。我便帶他來了。”


  淩蓮看了文萊一眼,點點頭,轉身來到門口。


  “公公找景何事兒?可是皇上有什麽旨意?”淩蓮還沒開口,容景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回景世子!皇上派奴才來給景世子傳話,請景世子即刻進宮。皇上有要事相商。”文萊連忙道。


  “好!我現在就過去!公公先回宮複旨吧!”容景應了一聲。


  文萊得到回話,又轉身看向雲離,“皇上也請雲世子進宮!”


  “好!公公先行一步,我和景世子一起進宮。”雲離頷首。


  文萊見二人都答應,轉身急急忙忙打著傘走了,小身子不出片刻便出了淺月閣。


  雲離向屋內看了一眼,並沒有進去,而是打著傘向外走去,走到淺月閣門口停住腳步,背對著淺月閣的方向看著前方,顯然在等候容景。


  屋中,雲淺月哼了一聲,恨恨地道:“一遇到事情就覺得你是香餑餑了!一旦安定了,就恨不得將你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除去。這個死皇帝!”


  容景輕笑,伸手抱了抱雲淺月腳軟的身子,溫聲柔軟地道:“在其位,謀其政。況且為了無數黎民百姓,我也不能不管。”


  “也是!”雲淺月點點頭。


  “我進宮了!你好好休息,身子剛剛好一些,不準往外麵跑。否則染了涼風,淋了雨再反複的話就白折騰我這幾日看顧你了。”容景下了床,伸手拿過月牙白錦袍,一邊往身上套,一邊對雲淺月囑咐。


  “知道了!放心吧!”雲淺月坐在床上點頭。


  “我不放心!”容景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其實是個閑不住的主,在房中悶了這幾日,雖然有他在身邊不覺得悶,但一旦他離開,她肯定會悶,沒準就忍不住跑出去了。


  “我絕對不跑出去!外麵下著雨,怪冷的,跑出去就是受罪。放心,本姑娘其實很愛惜自己的身體。”雲淺月笑著看了容景一眼,“在你眼裏我就跟小孩子似的不懂事兒嗎?還不至於!你何時這麽婆媽了?”


  “那是最好!”容景也好笑了一下,收拾妥當,轉身向外走去。


  房門打開,一陣清冷的風吹來,容景月牙白錦袍的衣擺飄動了一下,淩蓮遞給他一把傘,他伸手接過,抬步邁入雨中。細密的雨簾落下,他身影如畫。


  雲淺月看著容景走到門口和雲離一起離開,她收回視線,懶洋洋地躺回床上。躺了片刻,覺得無聊,伸手拿起一本書來看,看了兩頁覺得無趣,將書放下,閉上眼睛,卻又睡不著。來回在床上折騰了半響,最後對外麵喊,“淩蓮、伊雪,你們進來!”


  二人應聲,推門而入,房門打開又關上,又是一股清涼的風。


  雲淺月在飄飄忽忽的簾賬內探出頭,對二人道:“華笙有消息傳來了嗎?南淩睿是不是已經安全回南梁了?”


  淩蓮搖搖頭,“華笙姐姐是傳回來了消息,但是睿太子還沒安全回南梁。不過已經出了天聖的地界了,過了鳳凰關百裏了。”


  雲淺月點點頭,“如今下了這麽大的雨,發生了這麽大的災情,老皇帝估計也沒心思要他的小命了!隻要過了天聖地界,到了南梁他就算是安全了。”


  淩蓮點點頭,對雲淺月詢問,“小姐是要將華笙姐姐和紅閣的人招回嗎?”


  “不用!將他送回去再說吧!老皇帝心機深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在最鬆懈的時機出手也說不準。”雲淺月搖搖頭,“況且天聖大麵積都受了水災,而南梁安然無恙,他心中定然氣急,保不準做出什麽事兒。拿南梁太子開刀,也讓南梁慌一慌。”


  淩蓮也認為有理,不再說話。


  “聽說西延很是嚴重,護國神女的責任應該會很大。最近西延那邊有什麽消息嗎?比如關於三公子的?”雲淺月想了一下又問。


  淩蓮搖搖頭,“皇上大壽時西延的使者來了之後就走了,未曾見到有什麽人聯係三公子。如今西延那邊和天聖這邊沒有私下裏的動作,國內都很平靜。沒發現西延的人與三公子有何來往。”


  “三公子接手風閣之後也還是照常,對西延的事情也未曾詳細過多打探。”伊雪也道。忽然想起什麽來又補充道:“不過紅閣傳來消息,說護國神女的身體不大好。”


  雲淺月挑眉,“是紅閣的消息,風閣知道嗎?”


  “風閣應該不知道。是我們紅閣一位深受西延護國神女信奉的貼心人傳出的。很是保密。外人不得而知。所以,我覺得即便是小主的風閣也得不到消息的,所以,三公子應該還不知道。”伊雪道。


  雲淺月點點頭,又問道:“怎麽個身體不好法?”


  “似乎是隱疾,咳血,應該是不得而治的病症。”伊雪道。


  雲淺月蹙眉,“咳血?”


  “是!”伊雪點頭。


  “小姐,這件事情要告訴三公子嗎?那畢竟是他的母親。”淩蓮低聲問。


  雲淺月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還是暫且不要告訴了!你傳信要紅閣的那人將護國神女的病症詳細情況傳回來一份。我看看她到底是得了什麽病症。”


  “好!”淩蓮點頭。


  “葉倩和雲暮寒呢?如何了?南疆可有什麽異常的消息?”雲淺月又問。


  “葉公主和雲公子一直都是跟隨南梁睿太子的行程在一起的,不過過來了鳳凰關之後,南梁和南疆便分了路。如今葉公主和雲公子在回南疆的途中。南梁的內政據說有些混亂。朝野有些私下的動蕩。但動靜不大。想必被葉公主暗中掌控了。”淩蓮道。


  雲淺月點點頭,葉倩的手腕自然是沒話說的。她忽然想起東海前來的使者,又問,“東海國的使者隊伍呢?如今走到哪裏了?這樣的大雨,應該是止步不前了吧?”


  “小姐,紅閣從來是不收錄關於東海國的訊息的!我們對於東海國沒有傳信的暗樁。而且對東海國的訊息從來都是避過,所以對東海國的隊伍行蹤一概不知。”淩蓮看了雲淺月一眼,低聲提醒。


  雲淺月“哦”了一聲,她忘了摩天崖從來不收錄東海國的訊息,隻言片語都沒有,自然沒有傳信網絡的。


  “小姐,紅閣雖然不收錄東海國的訊息,但是風閣大約能收到吧?畢竟如今算起日子來東海國的使者應該是在天聖的邊界的。風閣應該對東海使者有基本的行蹤掌控。”伊雪提醒道。


  “也是!”雲淺月點頭,對淩蓮道:“去給三公子傳話,讓他來一趟!”


  “是!”淩蓮應聲,向外走去。


  “算了!還是別去了!東海國的使者隊伍到哪裏也無所謂。”雲淺月忽然打消了念頭,在淩蓮走到門口時忽然開口阻止住了她的腳步。


  淩蓮住了腳,回看雲淺月。


  “果然聊一會兒這些事情讓我容易犯困,我睡一覺。你們下去吧!”雲淺月對二人擺擺手,打了個哈欠,歪著的身子重新躺好。


  淩蓮和伊雪對看一眼,想著感情小姐喊她們進來問這些是為了盡快犯困睡覺,二人嘴角抽了抽,應聲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屋中靜了下來,雲淺月也懶得再想,當真閉著眼睛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有腳步聲輕輕淺淺來到淺月閣,不多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更為輕淺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雲淺月在來人推開房門時就醒了,閉著眼睛睜開,隻見容景微帶一身涼氣地向床前走來,難得外麵下著雨,他身上沒有半絲雨滴水漬。她看了他一眼,懶洋洋軟綿綿地道:“這麽快就回來了啊!”


  “快?”容景看著她的樣子失笑,提醒道:“我在宮裏待了半日,快嗎?”


  “原來我睡了一大覺!”雲淺月看了外麵的天色一眼,還是陰沉沉地下著雨,幾乎看不出幾時幾響,她打了個哈欠,問道:“老皇帝找你做什麽?是不是讓你去防災治水?”


  “嗯!”容景點頭。


  “怎麽治?”雲淺月挑眉。


  “天聖的國土分了兩部分,東西三十六州,東十八個州縣歸我,西十八個州縣歸七皇子,分頭治水。即刻啟程。”容景伸手拂了拂衣袖,似乎在驅走涼氣。


  “這樣?”雲淺月皺眉,“那這麽說夜天逸要離京了?那監國呢?誰來監國?”


  “皇上命四皇子監國,二皇子輔助。”容景道。


  “老皇帝又開始啟用他這兩個兒子了!也不怕交權容易收權難!”雲淺月叱了一聲,“他倒是敢將夜天逸放出去治水,不怕這兩個兒子趁機亂了超綱?”


  “皇上最近被七皇子調養得身體不錯,精神健好。”容景給出一個理由,“況且還有德親王和夜輕染。”


  “原來都在老皇帝的掌控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夜天傾和夜天煜多年在老皇帝的淫威下長大,他如今身體健好,即便夜天逸被放出去治水,這麽個大好時機,但他們自然不敢紮刺的。德親王和夜輕染絕對是一大阻力。”雲淺月恍然。


  “嗯!”容景大約覺得身上的冷氣驅散的差不多了,走過來將雲淺月抱在懷裏。


  雲淺月想起他剛剛說即刻啟程,蹙眉問,“如今還下著雨呢?你即刻就離京?”


  “早去一日,早免除百姓們的災難。”容景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刻不容緩的,如今指不定多少百姓已經流離失所了。雖然如今還占用了個夏季的尾巴,但夜晚的溫差已經明顯加大。百姓們又凍又餓又冷,可想而知後果多嚴峻。她仰著臉對容景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行!”容景想也不想,很快就否決了雲淺月。


  “我身體已經好了!沒那麽嬌氣。”雲淺月沒想到他反駁的這麽快。


  “如今外麵還在下著雨,你即便身體剛剛好一些了,也是吃不消的。”容景又道。


  “有你在我身邊,我吃得消。外麵雖然下雨,但雨已經小了。”雲淺月用腦袋蹭了蹭容景,柔聲問,“難道你舍得我?治水哪裏那麽容易?況且十八個州縣呢!你要去好些日子了。難道你不想我?我在你身邊,你就不用想了。”


  “因為不容易,所以你才要在京城好好待著。”容景依然搖搖頭,不為所動。


  “容景!”雲淺月瞪眼。


  “乖,我舍不得你跟著我去受苦。這回的水災很大,風餐露宿。你身體剛剛好一些,不禁折騰,到時候我還要分心照顧你。”容景伸手拍拍雲淺月的身子,露出不舍的情緒,“我即便去好些日子,但你要想我,最起碼也得等不下雨了,天色好了,道路通了再去找我。”


  雲淺月皺眉,“我真沒那麽弱!比那環境不好的地方我都待過,風餐露宿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我又不是沒經曆過!哪裏就吃不了苦了?你放心,我肯定不用你分心照顧。沒準還能幫你分擔一些呢!”


  “不行!”容景依然搖頭。


  雲淺月惱了,瞪著容景怒道:“好話歹話說盡,你怎麽就這麽木頭?油鹽不進啊!”


  容景低笑,低頭去吻雲淺月,雲淺月氣哼哼地伸手打開他。容景抓住她的手,將唇穩穩地覆在她的唇上,一陣輾轉纏綿,之後,他才放開她,聲音沙啞地道:“聽話!有些苦是不必受的,又何必去受?這雨頂多再下兩日,兩日之後就放晴了,再兩日道路就不那麽滑了,到時候你再去找我好不好?也不過幾日不見而已。”


  雲淺月喘息著哼了一聲,不說話。


  “乖,好不好?”容景又在雲淺月唇瓣輕吻了一下,享受她在他懷裏的嬌柔喘息,從皇宮這一路回來他就想到她一旦知道自己要去治水,就會提出與他隨行,他不斷的說服自己無數次才能硬下心腸拒絕她隨行。隻有自己知道他用了多麽大的力氣才能做得。任不舍蔓延,還是舍不得她跟著去吃苦。雖然他清楚她沒那麽虛弱。


  “好吧!好吧!”雲淺月妥協,嘟囔道:“你當誰願意去呢!我也就說說而已。”


  容景輕笑,用手指點了點雲淺月的筆尖,神情語氣極為寵溺,“口是心非!”


  雲淺月臉有些紅,她承認她現在的確是很黏人,以前她明明是獨立自主的,可是從跟他真正在一起後越來越黏人了。但她不想控製自己這種黏人,順其自然。若是有一個人心甘情願讓你黏,就是一種幸福,也沒什麽不好。兩個人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擁抱著躺著。


  半個時辰後,容景終於戀戀不舍地起身,在雲淺月戀戀不舍的目光下離去。


  看著容景的身影離開淺月閣,雲淺月抱著被子坐在窗前,喃喃地道:“真是不舍啊!想追去,怎麽辦呢!”,念叨了片刻,想起容景離開時說的那句“你若是離開淺月閣,我一定知道。”的話,於是她有些憤憤地打消了念頭。


  一連幾日容景都住在淺月閣,同床共枕,氣息相聞,容景離開的第一夜,雲淺月便不適應地失了眠。她輾轉反側,反側又輾轉,在床上來回翻滾,深夜還沒睡去。最後她有些惱怒地睜著眼睛盯著房頂恨恨地道:“果然習慣是一件可怕的東西!”


  大約是她的聲音太大,吵醒了一直注意這個房間動靜的淩蓮和伊雪。二人急急忙忙從房間裏衝出來來到門口,對裏麵出聲詢問,“小姐,您有什麽吩咐嗎?”


  雲淺月聽到外麵傳來困倦的聲音有些歉疚,連忙道:“沒事兒,你們去睡吧!”


  二人在門外凝神靜聽了片刻,確定真的沒事兒,於是退了下去。


  雲淺月依然沒有困意,也不強行自己睡了,於是就躺在床上數螞蟻。這是這麽些年來她第一次數螞蟻睡覺。包括前世那麽多年都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她不知道該歎惋覺睡得太多了睡不著,還是歎息容景對她的影響力真的是太大了。不可否認一點就是無論她睡多少覺,隻要容景在身邊,她還是能睡得著。


  天亮時分,雨依然在下。雲淺月終於來了困意,迷迷糊糊睡了去。


  容景離開的第二日,雲淺月睡了半日,又看了半日書,晚上照樣失眠。又是一夜未睡。


  容景離開的第三日,雲淺月白日裏依然看書度過,晚上照樣失眠,不過比前兩晚好一點兒的就是她終於在深夜時分睡了去。


  第四日早上,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終於停了。


  午時的時候,雲淺月睡醒,睜開眼睛,沒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但總歸是鬆了一口氣。這雨再要下下去的話,她都懷疑這個世界會被大水給淹了,世界末日來臨了。


  用過午膳後,雲淺月收到了容景傳來的信鴿,隻見上麵寫著“已到達洛水城。想你,記得要想我。”


  雲淺月看到信的時候嘴角不禁露出笑意,想著人家不都是說“安好、勿念。”嗎?怎麽到了他這裏就變成記得想他了?這個男人!

  洛水城距離京城五百裏地,是一座類似於雲城的城池。算是東麵十八州縣裏麵最大的一個城池,因為地理位置有些低窪,四麵八方的水匯聚,沒有好的堤壩和排水設施,所以無疑是東麵十八州縣城池裏麵受災麵積最重的一個地方。據淩蓮轉述紅閣傳回的消息說那裏無一處好地方,遍地都是水,而是水高一人多深。有些堅固些的房舍也在水中飄搖,百姓們都坐在房舍或者山頭上,死傷之人那就不得統計了!


  雲淺月看著熟悉的字跡想了好半天才提筆,寫道:“想你,想你,想你,十萬百千個想。”寫完,臉有些紅,覺得這也太不矜持了,然後在末尾又寫道:“假的!才不想。”


  將紙條折好,綁在青啼的腿上,青啼飛了出去,她才伏在桌子上悶聲地笑。覺得這樣也不錯,嚐一嚐思念的味道,比整日裏甜膩膩地膩在一起更多了一分不一樣的感覺。


  雲淺月正在笑,外麵一陣風刮過,緊接著門被“砰”地一聲從外麵大力撞開,轉眼間便衝進來一個人。淩蓮和伊雪聽見聲音都沒來得及阻擋。


  雲淺月止住了笑,將埋在桌子上的頭抬起,便見是少年羅玉,微微一怔。


  “雲淺月,跟我去一個地方!”少年幾步來到雲淺月身邊,語氣急迫,伸手拉她。


  雲淺月坐著不動,避開他的手,問道:“去哪裏?”


  “梅嶺山的河穀縣。”少年道。


  雲淺月蹙眉,抬頭打量少年,見他一臉急不可耐,臉色有些發白,外麵雖然雨停了,但天還是陰著,沒出太陽,有著雨後的清冷,她挑眉,“去那裏做什麽?”


  “有重要的事情。”少年道。


  “梅嶺山的河穀縣距離京城你知道多遠嗎?八百裏地呢!可不是從東城到西城這麽短短的距離。”雲淺月慢悠悠地道:“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為何要拉著我去?”


  “反正很重要就是了!我不熟悉路,你跟我去。”少年道。


  “你不熟悉路我就要跟你去?”雲淺月搖頭,“不去!”


  “怎麽樣你才能跟我去?”少年一副等雲淺月開出條件的架勢,“而且有你的話我覺得我能走最近的路線快些到那裏,你武功高,路上還可以保護我,安全。另外一個就是除了你我信不過別人。”


  “和著我在你心目中還如此有用了!”雲淺月忽然笑了,斜睨了少年一眼,淡淡道:“我答應了一個人要好好地留在京城,不準出去。你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讓我破壞和那個人的約定跟你走一趟呢?”


  “你說的那個人是容景吧?”少年看著雲淺月,見她不答話算是默認,他痛快地道:“我幫你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這個算不算是最值得的代價?”


  “好!那我就跟你走一趟!”雲淺月伸手一拍桌子,一錘定音。去河穀縣路過洛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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