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太平山野人
那名弟子伸出一根白皙如女子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被踩髒的鞋子：
“這就不用你賠了。”
李明陽麵上露出一絲歉意，老實地道歉道：
“實在對不起，方才是我不小心。”
見李明陽仍是如此老實地道歉，那名弟子也是不好意思再三番兩次地糾纏了，嘴角輕輕上揚，擺了擺手：
“好啦，我原諒你了。”
“我叫謝靈，寶瓊峰謝靈。”
聽到對方自報家門，李明陽愣了一下，回道：
“李草，紫竹峰李草。”
“李草……”謝靈沉吟了一聲，倒是對這個陌生的名字沒什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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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越過李明陽，看向文試院的方向，開口道：
“李草師兄，你能否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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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
李明陽順著他的目光，也轉過頭去。
隻見，在文試院外的一條道中，一個人倒在地上，頭發蓬亂，修士袍破爛。
而來來往往的弟子們，對此熟視無睹，有幾個好奇的弟子也被同行的人拉回去了。
見到李明陽眼裏的疑惑之色，謝靈歎了口氣，解釋道：
“那是太平山上的一個弟子，人們都叫他武瘋子。”
“他每個月都把所有的月供拿來換修行資源，吃飯的錢一分沒剩。”
“然後他天天去山上打靈獸、挖靈藥，據說最近幾個月，太平山北側都被他薅禿了。”
“還是因為這次考評太過重要，這個人才回來的。”
“隻是幾天沒吃東西……餓倒在路邊了。”
說到這裏，謝靈從衣兜裏取了一塊碎銀：
“李師兄，我想請你幫我去買一份飯食，遞送給他。”
“千萬不能直接給他銀錢……因為他一定會拿去買修行資源……”
“宗門內竟然還有這種……奇人。”
李明陽看著那道倒在地上的身影，嘴角一陣抽搐。
他沒有直接接下碎銀，而是問道：
“為什麽謝師弟你不自己去救濟他呢？”
“他……”謝靈的臉上閃過一道古怪，壓低了聲音說道：
“他欠了很多人的錢，所以和大家關係不好。”
“太平山的弟子們，暗地裏都定了協議，絕不給他一文銅錢。”
李明陽明白了：
“所以我裝作初來乍到，不明情況，就可以了對吧？”
他又問道：
“那你為什麽要幫他呢？”
謝靈淡淡地道：
“我不在乎這點小錢。”
他們寶瓊峰，在太平山宗門內，是出了名的有錢，手下掌管著江南郡好幾家錢莊，還有幾處寶礦。
相比他們以霞光作為特產的紫竹峰……
窮光蛋李明陽忽然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我帶了食物，不用你的銀子了。”李明陽拍了拍自己的包袱，朝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走去。
謝靈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雖然他眼神不好，還踩髒了謝靈最喜歡的靴子，但李明陽誠懇的認錯態度，實在讓人恨不起來。
更重要的是，當謝靈說出自己是男兒身後，李明陽沒有用怪異的眼神看他，一次都沒有。
其他大多數人都多多少少會有些反應，尤其是這個時代，謝靈甚至聽過有女人背地裏咒罵他是個賤種，真不要臉。
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有人能夠如此坦然卻又自然地與他交流。
感覺……並不壞。
謝靈的心理活動要是讓李明陽知道了，肯定要失笑出聲。
在地球的網絡時代，什麽樣的偽娘他沒見過？早就見慣不怪了。
一個人沒偷沒搶，沒有做違法亂紀的事情，那他就值得尊重。
因為尊重別人的同時，也是尊重自己。
……
……
餓……
好餓啊。
嬴瀾滄像隻板鴨一樣趴臥在地，盡可能地減少能量消耗。
由於附近的山頭都被他薅禿了，嬴瀾滄這三天隻吃了草根樹皮，現在已是接近油盡燈枯。
‘等下考試一開始，我就把卷子吃掉，然後再要一份……’
他暗暗想著，謀劃著接下來要不要把隔壁桌的卷子也搶過來吃了。
“你好，請問是否需要幫助？”
忽然，一道陌生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
有人和我打招呼？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一股濃鬱的香氣鑽入他的鼻尖。
肉！
嬴瀾滄猛地睜開眼睛，望見一個麵容和煦的青衣弟子，以及他拿在手上的，散發濃鬱香味的肉餅。
“這個可以給你吃。”
李明陽將手裏的烤餅塞進他的手裏。
肉餅在手，口水直下，嬴瀾滄毫不含糊地大口咀嚼起來。
“謝謝。”
肉餅剛一入口，嬴瀾滄便是兩眼一亮，有些含糊不清地道了句謝，但李明陽能聽出他此時的激動和喜悅。
畢竟一個吃了幾個月“山珍野味”的人，突然吃到不那麽陰間的食物，都是要哭出來的。
“不客氣。”
李明陽有些好奇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少年來。
沒錯，出乎他的意料，這個被稱作“武瘋子”的野人，年紀很小，大概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而且透過他臉上的灰塵，能看出這個少年稚嫩的眉眼，看上去有幾分清秀。
一點也不像一個對武道如癡如醉的狂人。
然而，少年三口兩口就把肉餅吞咽下去之後，便朝李明陽開口道：
“謝謝你的肉餅，我叫嬴瀾滄。”
李明陽回道：“紫竹峰李草。”
嬴瀾滄點點頭：
“好，我可以和你打一場。”
說著，他站起身來，摩拳擦掌，將脖頸扭得哢哢作響：
“來吧，很快就會結束的，不會很疼的。”
“等等，什麽意思？我不想和你打架！”
李明陽吃了一驚，趕忙退後幾步，連連擺手。
“相信我，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對你很有裨益的。”那少年已經擺出了拳架，李明陽能感覺到有一股渾然浩力在他並不高大的身軀中醞釀。
李明陽很想說：“你特麽開玩笑吧？！”
但偏偏這小子說話的時候一臉的嚴肅鄭重，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謝靈從後方過來，出聲阻止道：
“嬴瀾滄，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是武修嗎？”
聽聞此言，少年反而愣了一下，他看看李明陽結實的身軀，有些疑惑地道：
“你不是武修？”
一般來說，像李明陽這樣身體健壯的煉氣士，一般都走的是武修或是劍修路線，精於對身體的“鍛造”。
“目前還不是。”
李明陽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他現在特麽連煉氣士都不是，還武修？
“那真不好意思了，李師兄。”
少年這時才收了拳架，眼含歉意地說道。
李明陽倒是心頭一動，回道：
“沒關係，等我以後有機會成為武修，我們再打也不遲。”
“那也行。”少年笑了起來，又開口道：
“李草師兄，你能借我一兩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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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李明陽斷然拒絕。
誰都知道，借錢的是孫子，欠錢的是爺爺。
君子之交淡如水，留點麵子，對誰都好。
少年被拒絕，也並不惱，目光轉到旁邊的謝靈衣袖上的寶瓊峰徽記上，兩眼一亮：
“這位漂亮的師姐，能否借我十兩紋銀……”
“滾！！！！！”
還未等他說完，謝靈臉一黑，炸毛般吼了一聲。
震得少年一陣發懵。
不是說寶瓊峰人傻錢多嗎，為什麽這樣子……
不借就不借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