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打聽

  “就快過年了,大年三十村長兒子不回來?”


  就在希嵐湟想睡著時,蕭無信慵懶的聲音忽然響起,似乎隻是無聊,隨口一問。


  不過有了聲響,她的瞌睡也沒了,支著耳朵等著聽下文。


  村長手裏的撥火棍敲了下火盆,發出一聲突兀的‘嘣’,他卻並不在意,自若的低頭撥著火盆:“不知道咧,主家年關事兒多,給的賞錢也多,他想多做幾天。”


  窮苦人家,能多賺點是一點,要多賺了銀錢才能過個好年,有好差事自然是想留著的。


  蕭無信了然的笑了笑:“是哪一家人家?做些什麽事?”


  村長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問‘你問這些做什麽’。但到底他們是客人,才沒有說出來,隻是也不搭話了。


  看起來村長是個憨厚的農民,蕭無信換了個坐姿,盯著村長:“我府上還缺些長短工,給的工錢還不錯,若是這兩日你兒子回家來,倒可以商量一二。”


  他滿身的貴氣,必是出自富貴人家,且看他衣著,這人家富貴程度還不一般。


  一般的窮苦百姓遇見這樣的好事,早就上趕著討好了,根本沒有不理會的道理。而村長這樣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反常。


  看起來村長並不反感前來借宿的有錢人,也讓自家媳婦兒招待得很好,但他卻並不討好熱絡,反而是顯得有點冷漠,說不定現在心裏還在冷嗤著讓他們快些走。


  希嵐湟歪了歪頭,仔細去看村長,卻隻見他低著頭不做聲,也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也許是覺得他們是什麽別有用心的壞人?


  她又抬頭去看對麵的蕭無信,眼裏帶著淡淡的嘲諷,真沒想到蕭無信那張如沐春風的臉,也有被人當做壞人的一天。


  對於村長家的兒子女兒什麽情況,希嵐湟是沒興趣去打聽,人家不願意接受他們的好意,那就此作罷,沒必要非將這好意塞人家手裏。


  是以也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並沒有追著蕭無信的話去問。


  但蕭無信卻似乎不依不饒了:“村長若看不上我府邸,正巧我在朝中還認識些人,便是想去王府當差也使得。”


  他抬了抬眸子,意味深長的看了希嵐湟一眼,唇角的笑意愈大:“當今皇上的胞弟,霖王府上我也可幫著做個交情。霖王深受皇上恩寵,家財金銀無數,對待下人也極為大方,隻要你兒子機靈一些,我看做兩年長工回來,便能再起一座院子了。”


  農家人最在意的是什麽?吃飽飯,且有個躲避風雨的地方。


  能蓋新的房子,這在十裏八鄉是多麽風光的事情,兒子出息了,村裏人隻有更巴結這個村長的。不說別的,就是這幾十年內,村長的位置是能坐得穩穩的了。


  這就像是一個大餡餅掉了下來,伸手接著就是了,沒有人會拒絕。


  村長寬厚的嘴唇張了張,渾濁的眼裏閃著不明的情緒,半晌又垂下了頭:“貴人是從謙安城來的?”


  “正是。”


  “在朝中當官的?”


  “也算。”國師一職,淩駕於朝中百官之上,卻不能號令百官,隻對皇帝負責。但不管怎樣,都算是朝廷的官。


  許是一個姿勢坐久了,村長動了動,從鼻腔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笑:“當官的出手真是闊綽。”


  除此一句,卻是再也沒有下文了。


  很奇怪,也很不合常理。


  希嵐湟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問:“這附近鎮上和縣裏的官,可有些作為?”


  她猜想是地方官對百姓不善,才會叫村長對官員沒有好感?

  村長抬頭:“縣令老爺公正廉明,沒有苛待誰咧!要不然這十裏八鄉,哪裏還能有吃飽飯的。”


  這麽說來,跟地方官沒有幹係,難道隻是單單的不喜歡借宿的他們?

  觀察了下村長的神情,希嵐湟沒有發現異樣。除了疏離一點,村長並沒有對他們表現出厭惡不喜的情緒來,可見也並非討厭他們。


  再看了一眼蕭無信,希嵐湟撇了撇嘴,她想或許村長僅僅是因為不喜歡有人打聽他的家事罷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會去討人嫌,至於蕭無信,後麵也沒在繼續追問了。


  天快黑的時候,婦人就做好了晚飯。等吃了飯臨睡前,又給借宿的人去添了新棉被,隻怕他們凍著。


  一天平靜無波的過去,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農戶裏比不得霖王府上,屋子裏沒有熱氣,蓋著厚厚的被子也隻覺得又冷又重。希嵐湟裹著被子縮成一團,輾轉反側到了下半夜才睡著。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隻聽得一陣喧鬧,外麵已經大亮了,有淡淡的日光透過窗戶進來,可看清屋內了。


  希嵐湟還覺得有些困,但被吵醒了也就不想再睡了,撐著半靠在床頭。


  門被‘篤篤’的敲響,婦人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姑娘,來了一隊人,領頭的說是姑娘的相公,您快些起來看看吧!”


  “好——”這下瞌睡全沒了。


  希嵐湟起身穿了衣裳,發髻她也不會梳,索性隻拿一根簪子將散落的頭發別了,匆匆的往走出門。


  從房門出來沒幾步就是堂屋,此時屋子裏站了不少的人,正是熱鬧。


  “爺。”希嵐湟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心裏不自覺的湧起些雀躍,喚出口的聲音也帶上了欣喜,“你來了。”


  原先婦人燒炭火的盆已經被挪到了一邊,正中放著的是一個精致的炭盆,裏麵燒的碳也是成節的,火紅火紅一盆,還沒靠近就感受到了溫暖。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披著厚重的皮毛披風,臉色微微有些蒼白,此時正抬眸看過來。在看見向他走來的姑娘時,原本眼裏的疲憊早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柔和與心疼。


  “怎麽跑得這麽急?”趙原溱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正將人一把迎到懷裏,低頭幫她扶了扶發絲,“睡得還好嗎?有沒有受凍?雖是在屋子裏,披風也是要披著,這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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