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假傳聖令
那些屍體確實是燒了最好,安瑜這種做法沒有問題。
顯得太正常的事情,卻越是讓人不放心,希嵐湟垂頭想了半晌,終是道:“且將馬車安排著罷,昨日病人的藥材就已經不夠了,我去問問雲大夫是否要一道回京采買藥材。”
明知京郊有危險,不可能單單將雲齊天留在這裏,畢竟她的解藥還沒拿到。
趙原溱明白她不肯離開的原因了,眸中藏了一抹冷色:“要你瞎操心。”
雲齊天乃是別國皇子,傳說還是寧海國所信奉的鮫神轉世,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能在大印的地盤上出事。安瑜針對的又不是雲齊天,就算他繼續待在京郊也不會有事。
會有事的,是他們。
“還是得去問問。”希嵐湟管不了他的怒氣,比起這些來,解藥要重要得多。她轉身就喊朝歌,準備帶著一道去。
叫了兩聲不見人回應,夏嬋才走了進來:“主子要尋朝歌麽?奴婢方才瞧她未在外麵,想是有事去了。”
“怎麽這時候不在呢?”希嵐湟蹙眉,旋即擺手,“罷了,你跟我去吧。”
每一件事都耽擱不得,現下也沒時間去計較朝歌跑哪兒去了。
“主子,奴婢覺得有些不對勁。”夏嬋跑著小碎步跟在旁邊,“奴婢方才去問了外麵當值的小丫鬟,說是有人遞話進來尋了朝歌出去,看方向是往狗頭村那邊去了。”
“狗頭村?!”希嵐湟腳步驟停,眉頭蹙得更甚。
朝歌從小就被送進宮裏,沒聽她說過在京郊還有親戚,此番被人叫過去,恐怕有些不對勁。
是安瑜要對她身邊的人下手?
夏嬋跟著停下來:“這一片地形複雜,多是沒有人跡的深山,狗頭村就在那片山腳下,地方大又荒蕪,沒多少人住。奴婢打聽了,丞相命人將疫病死的屍體都搬到了那裏,準備在那兒集中焚燒。”
這才不到半天功夫,清理屍體和搬火油柴火的事都還在進行,這火一時半會兒還燒不起來。
但那地方聽著就滲人,處理屍體的地方,朝歌跑去做什麽?
希嵐湟想著很不對勁,抓了夏嬋的手安排道:“你去尋雲大夫說一聲,就說……莊子上的藥材不夠了,霖王要回京去,請他務必來一趟。”
‘夢花’解藥的事情不能說得太明白,隻希望雲齊天聽到這個消息,能想起她的事情來找她。
吩咐完夏嬋,希嵐湟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急匆匆的轉身回了屋。
趙原溱還維持著看書的姿勢靠在榻上,項然站在榻前,正在說著什麽,聽見動靜立刻警覺的回頭。
看到來人是希嵐湟,項然神色複雜的張了張嘴,最後靜默的站在了一邊。
希嵐湟看了他一眼,走到榻前:“朝歌不見了,有人引了她往狗頭村去,安瑜圍了那塊地方處理屍體。”
“朝歌也不是屍體,擔心什麽。”趙原溱放下書,就這麽抬眸看著她。
她從他眼裏看不出什麽情緒,但也察覺了他語氣中的嘲諷。他最溫和也最虛假的一麵全給了外人,對於她,總是這樣真實而又淡漠。
希嵐湟感覺堵心得很:“我擔心。”
趙原溱沒有回答她,反而是衝項然使了個眼色,重新拿起書。
項然道:“王妃,狗頭村已經被封鎖了,除了清理屍體,得過疫病的百姓也被趕往狗頭村。安丞相已經放出了消息,聖上下旨將疫區全部焚燒,以防再生枝節。”
“怎麽?他是想用一個丫鬟將本王妃也引過去燒了?”希嵐湟臉色微白,眸色漸漸轉冷。
項然頷首:“若能將您和爺一道引過去最好,若是隻有您去,隻要您的死訊一傳來,希王定然遷怒大印。到時候兩國大戰,再將此責引到爺頭上,誰也討不到好。”
希嵐湟聽懂了,心底越沉:“我若不過去,被趕去狗頭村的活人會不會被燒死?”
會不會?
那些人隻是個誘餌,若魚上鉤,誘餌與魚一起死;若魚不上鉤,垂釣者會不會放生魚餌?
項然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但那表情已經寫明了:那些作為誘餌的人,無論如何都活不了。
隻為了除掉他們嗎?
“可是……”希嵐湟忽然抓住一點,“皇上就這樣下令,難道不會被人詬病?”
畢竟這種陷阱很容易被人識破,隻要霖王府的人察覺到了陰謀,就不會傻傻的往裏頭跳了。這樣一來所有的部署就無效,而霖王活著回去,也不可能忍氣吞聲吃下這個虧,反擊起來最先遭詬病的,便是皇帝此舉的不仁不俤。
趙原溱才抬眸看向她:“皇兄自然沒有下此令,但也不是不想,你且看著吧,無論此番我霖王府折不折損人,皇兄或是安瑜都能找到替罪羊。”
安瑜恨他入骨,是千方百計的尋法子都要弄死他,現有此良機,自然不會放過。
至於假傳聖令?左右人都燒死了,他隨便尋個替罪羊,最多領一個治下不嚴之罪,不痛不癢。
權謀之中的彎彎繞繞,處處都是陷阱,讓人防不勝防。
光是想想這些,希嵐湟都覺一陣脫力,順勢靠在另一邊的軟榻上,閉了閉眼想先冷靜下,等雲齊天來了一起先回謙安再說。
看她似乎嚇住了,趙原溱笑著搖搖頭:“我已經命人去部署了,等出了京郊便無礙。”
安瑜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整個京郊都圍住燒了。
希嵐湟點點頭,有些不想說話。
屋子裏陷入一陣沉默,隨著夏嬋的跑來被打破:“主子!雲大夫跟著病人去了狗頭村!”
“他……”希嵐湟差點神情皸裂,很快意識到失態,壓了壓情緒才道:“到底怎麽回事?太醫院的太醫們呢?”
夏嬋道:“侍衛奉命將那些重病病人抬走了,雲大夫跟著過去繼續治療,太醫院的太醫們不想趟渾水,全部去了鎮上。”
也就是說,那些疫病好了的沒好的,全都要被趕去焚燒,而太醫們早已放棄了這些病人,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