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我就喂砒霜
有人要插手醫治這些將死的疫病病人，太醫們不想去蹚渾水，但方才被刺了一通，便也不想讓對方舒坦。
交鋒完畢，雲齊天沒回柿莊，而是尋了間屋子，直接開始寫藥方。
希嵐湟有些擔心：“你方才應得太快了。”
“嗯。”
“他們給你挖了個陷阱，你不該往裏跳。”看他一副淡漠的樣子，希嵐湟都替他急。
人說寧願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大夫。因為小人可滅可防，大夫卻是能殺人於無形之間，而沒有人能一生都無病無痛。
太醫院的這幾人，當是小人了。
那些病人已是強弩之末，要救回來便是跟閻王搶人，太醫院不願做這等吃力的事情。但看到別人做了他們又不甘心，便要提前給人綁上一道枷鎖，將這件功德變味成罪名。
若全治好了，是雲齊天應該做的，若不妨死了一個，便會遭受千夫所指。
她卻得他不應該受這些，但雲齊天自己卻不在乎：“嗯。”
“你……”他這樣的不鹹不淡，希嵐湟覺得再好脾氣的人都要暴躁。
最後一筆落成，雲齊天擱下筆，將藥方拿起來看了一遍，才遞了出去：“王妃看看，這些藥材可能拿到？”
方子開的大多是解毒調養的溫和性藥材，都是普通的藥，非要說不好的，那就是有幾味補藥貴了些。
不過正好，霖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這些補藥，拿來給災民們用也無妨。
希嵐湟點頭：“此次太醫院來也是帶了不少藥材，這些他們能拿出來，缺的霖王府能補上。那屋子裏的人不少，你打算要多少副藥？”
“先一人煎一副喝著，若能救的一碗要便能見效，救不了的也不過就這兩日了。”雲齊天在收拾著桌子。
聽他這麽說，希嵐湟忍不住又皺了眉頭：“你這樣……”
“無妨。”
“雲大夫應該知曉會惹怎樣的麻煩。”他又是這副無所謂的淡漠態度，希嵐湟實在有些火大。
那些疫病病人本就是已到強弩之末，沒人去管也就是這兩日死，但若有人去管了，這些人的死便要扣到那人頭上。
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沒本事，還看不得有本事的人過得好。
雲齊天收拾好了桌子上的東西，抬頭衝她看來：“王妃還是快些安排熬藥吧，快一刻便多一分希望，至於生或死，全都是命數。”
他無需對別人的死負責，也無需管別人的生，自然便不在意旁人的詆毀了。他的心中，所有的隻剩醫術。
勸不動，希嵐湟也無法，想著此事還是要跟趙原溱提一句。雲齊天是她找來的大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打上了霖王府的標簽，若被太醫院的矛頭對準了，霖王府肯定也要受到波及。
方子上的藥材都是現成的，希嵐湟直接將方子給了幾位太醫，讓他們親自盯著熬藥。
這樣一來，若藥真出了什麽問題，太醫們也落不到好。
疫病病人這邊，希嵐湟安排人盯著情況，才回到柿莊的院子。
外麵天寒地凍的，屋子裏麵倒是溫暖如春，也安靜得很。
看到趙原溱獨自一人坐在棋盤前，希嵐湟有些詫異，不過也沒問，隻坐到了他對麵：“你看起來恢複了精神。”
“還好，你找的大夫本事不錯。”趙原溱勾了勾唇角，抬手開始撿棋子。
下到一半的殘局，被毫不猶豫的攪亂，三兩下就收拾了個幹淨。
希嵐湟垂眸盯著他的手：“嗯，他不錯，能將你身體的情況摸個一清二楚。這一次是你運氣好，下一回說不定就沒這樣的運氣了。”
“嗯？”
“雲大夫行蹤不定，若此次的事情再有下一回，隻怕尋不到他。”
她實在是不知他如何想的，疫病的事情項然早已查探了清楚，卻還是讓人鑽了空子。這個不應該出現的失誤，說不是趙原溱自己故意的她都不信。
但他對於自己的身體情況該是清楚，卻還是冒了這種險，一想到他有可能因此殞命，她就覺得一陣火大。
看棋盤已經收拾幹淨，希嵐湟拿了粒黑子‘啪’的一聲按在棋盤上：“王爺身邊既沒有杏林高手，便要愛惜自己，王爺並非百毒不侵之體。”
話可說得半點也不客氣，趙原溱聽了反而眉眼中染上愉悅：“下次注意。”
他伸手將黑子收回來，將白子的棋盒挪到她跟前。她是真不會下棋，先手黑子這等操作，她獨一家。
知道自己又拿錯了子，又想到之前他與別人下棋的那副和諧模樣，希嵐湟更沒心思下棋了，將白子往旁邊一推，冷笑道：“若我是那下毒之人，就索性喂點砒霜。”
主動去中毒的人，還真是頭一次見。
她生起氣來，那雙眼睛越發的靈動，就連眼角的紅色印記也跳躍了起來，鮮活得讓人移不開眼。
人人都說希氏王庭的公主是個傀儡美人，她溫順、聽話，是一件絕美的擺設品。即使是這樣，還是有許多男人想要擁有她。
但是那些男人都沒有機會了，因為這位公主已經成為了霖王妃，一個鮮活的、亮得耀眼的女子。
趙原溱低頭輕輕的笑：“你不會。”
眼裏所綴滿的，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情。
希嵐湟撇過頭：“此次疫病的事情還未完，有些病重將死的病人，雲大夫已經接手了，隻怕要惹出些麻煩。”
“嗯？”趙原溱揚了揚眉，“他執意要插手？”
“我勸過了，那些病人他隻能救回一成，即使是這樣他也不肯放棄。或許……醫者素來是如此。”希嵐湟擰著眉。
她不知道要怎麽替雲齊天辯解，此事若叫人抓到把柄，對於霖王府來說確實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壞就壞在，雲齊天有他自己的脾氣，並非他們陣營的人。
趙原溱的眸光冷了冷：“要救便救吧，索性丞相明日也該到了，該來的總是躲不掉。”他頓了頓，抬頭叫項然：“派人盯著那邊，別讓活著的人鬧起來。”
死了的是鬧不了事的，要提防的永遠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