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良藥苦口
小丫鬟終於看到了踏進院子的主仆三人,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竟轉身就往裏屋跑去。
“哎——這小蹄子,也忒沒規矩了!”朝歌氣極,撒腿就追了上去。
希嵐湟無奈的搖搖頭,轉頭看向方才與小丫鬟聊天的婆子:“婉兒姑娘這些時日身子可還好?近日落了雪,你須得看著些,勿要讓婉兒姑娘出來亂走受了凍。”
“奴婢省得。”婆子規矩的跪在地上,“這些天婉兒姑娘未曾出來過,隻有那小丫鬟時常打聽些爺的事兒,奴婢一句也沒多說。”
倒不是她不想說,怕是壓根也不知道什麽消息,沒甚可說的。
希嵐湟心裏明白,但還是給了婆子一個讚賞的眼神,才慢條斯理的走進了裏屋。
屋子裏燒得暖烘烘的,方才慌亂跑進來的小丫鬟站在床邊,被朝歌惡狠狠的瞪著,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見主子進來了,朝歌率先告狀:“王妃,這丫鬟也太毛手毛腳,方才一路闖進來竟是半點禮數都沒!”
希嵐湟掃了眼床上的人,笑笑道:“罷了,到底是沒學過宮裏的規矩。好在如今在莊子上,不識規矩也無礙。婉兒姑娘近來覺著如何?”
從上回來了,原先大夫開的藥,每日都會有人熬一碗給這邊送來。這屋子裏依舊熏著熏香,仔細聞聞也能聞見絲苦澀的藥味了。
既然病了,不喝藥怎麽行?
婉兒還不知道霖王妃的意思,心中卻也不悅,斂了眉道:“想是藥越發沒用了,奴婢覺著身子一日累似一日,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哎——想是終究沒那福氣,再伺候不了王爺了。”
“不會的。”希嵐湟淺淺的勾起一抹笑意,在旁邊矮凳上坐下,“前段時日王爺一直未過來東院,也實在是有心無力。想是從京郊帶了疫病,你知道王爺身子骨向來就弱,直到今日得了新藥方,喝了這才好些。”
“王爺也……”
“是啊,要說還是王爺寵愛姑娘你,便是疫病也不忍隻叫你一人染上。不過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如今喝了藥已然無礙了。這不,本王妃也不敢耽擱,趕緊叫人煎了藥給你送來,快些喝了吧!”
她的語速一向很柔和,說是溫吞也不為過,讓人感受不到半點的犀利侵略。但婉兒還是白了白臉色,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張了張嘴半晌沒發出聲音。
希嵐湟將婉兒的表情盡收眼底,轉頭衝夏嬋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喂藥。
夏嬋端著藥上前,才要彎下腰去喂,站在床頭的小丫鬟忽然伸手來奪:“這等粗活奴婢來就是了,不勞煩夏嬋姐姐。”
說是去端碗,手卻偏了幾分,眼看藥碗就要被打翻,夏嬋手腕一轉,將藥碗轉到另一隻手上穩穩的端著,回頭冷冷的瞪了小丫鬟一眼。
希嵐湟拍了拍胸口:“打翻了也不要緊,廚房熬了許多,再端幾碗來就是。”
想不吃藥,用這等幼稚的手段,那是要叫他們落空了。
夏嬋指著小丫鬟:“將你家姑娘扶起來,才好喂藥。你這般磨磨蹭蹭的,是巴不得你家姑娘得疫病死了嗎!”
這罪名說得重了,但小丫鬟再不敢有二話,上前扶了婉兒在床頭靠著,吃醋的盯著藥碗,想說什麽又不敢上前。
夏嬋才不去看她,徑直上前將藥碗湊到婉兒嘴邊,一手捏了她的下巴就往下灌。
她有幾分力氣,並非婉兒掙脫得掉的,直到碗裏空了,這才鬆開了手,往後退一步防備著。
藥碗剛端到嘴邊,婉兒就聞到了一股極為苦澀的氣味,原想要緊牙根不喝,卻沒想到下巴被人捏了動禪不得。
最後那一碗藥,當真是一點不浪費的灌進了她嘴裏。
等灌完了藥,還沒等她發作那丫鬟,便覺全身都是苦味,從嘴裏一路苦到胃裏,又翻湧上頭讓苦得她幾乎五感缺失。
“姑娘!”
小丫鬟驚呼,端了茶喂給婉兒,不滿的道:“王妃到底給我家主子喝了什麽藥?怎生我家主子這般難受!”
說這丫鬟膽兒小吧,她還敢這樣囂張的指責女主子。
希嵐湟搖頭:“良藥苦口,向來如此,你家主子難受也不止一日兩日了,若今日苦一苦能得病好,吃點苦又如何呢?這藥大夫叮囑了,須得喝上三五日才好,以後本王妃便辛苦些,一日三餐都給婉兒姑娘送來。”
婉兒一聽,恨不得慪出一口苦水,哽著聲音道:“不、不勞煩王妃了。”
勞煩呢,是算不上勞煩的。連日來的陰鬱,在看著婉兒這般苦出升天的模樣時,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希嵐湟笑了一笑,特別大度的搖頭:“不勞煩,本王妃隻希望婉兒姑娘好好喝藥,早些好起來,才能去伺候王爺。”
這一番苦頭,幾天苦藥喝下去,想是未來幾個月婉兒嘴裏隻剩下苦味了。
敢裝病來糊弄人,就得好生吃吃苦。
看人喝完了藥,希嵐湟也不久留,轉頭去了主院。
趙原溱的精神好了些,在床上躺不住,捧了書靠在窗邊小榻上看。當裏屋的珠簾碰撞聲響起,他才抬了抬眸子,往門邊看去。
“昨日落了雪,今日還未停,外頭已經鋪白了。”希嵐湟的聲音帶著些許愉悅,也清亮了不少,“可惜這兒沒有梅,若不然白雪紅梅,當是很好看的。”
說話間她已走了進來,看到靠在小榻上的男子,緩步走過去:“我看你精神好了不少,可要出去走走?”
趙原溱撇開眸光:“誠如你所說,這裏沒有梅,外頭白皚皚一片想來也沒什麽好看。倒不如你留下來,陪我下兩盤棋解解悶。”
下棋?
希嵐湟苦惱的皺了皺眉,竟還是點了頭。
要說下棋她確是不會,不過他既然要待在屋子裏,似乎也隻有下棋這一消遣,她便隨意落幾個子算了。
趙原溱還不知曉她的考量,丟了書就叫項然搬了棋盤來,指著棋缽道:“讓你先手。”
“好。”
希嵐湟鄭重的點了點頭,撿了粒黑子放到最中間。
趙原溱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