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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依舊是賤籍

  深穀幽蘭,枯萎了。


  希嵐湟走近,伸手準備去探探婉兒的額頭。


  “王妃!奴婢來。”朝歌緊張得不行,擋在前麵。


  她既害怕染了疫病的婉兒,又不想主子冒險,隻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擋在前麵,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往床上探去。


  希嵐湟看得好笑,無奈的抓開她的手,另一手已經覆在了婉兒額頭上,仔細感受了下額頭的溫度,心裏升起幾分了然。


  手才剛剛離開,床上的人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疑惑的抬眸看來。


  “醒了?”希嵐湟低頭淡淡的看去,退後一步讓丫鬟上前伺候,“她這些日子清醒的時候可多?”


  丫鬟用溫帕子幫主子擦了擦臉,扶著人坐起來,又道:“回王妃,我們姑娘自染了病,常常都在昏睡中。今日想是王妃身帶了祥瑞,姑娘這才醒了會兒。”


  這奉承話說得,真是不知不覺的。


  希嵐湟再矮凳上坐下來,狀似無意的看了圈四周:“每日可有喝藥?”


  屋子裏點著熏香,是上好的蘭香,清幽卻濃重,充斥著整個屋子,聞不到一絲一毫的藥味。


  也不知是婉兒厭惡藥味特意叫人掩蓋的,還是有別的原因。


  婉兒的精神不大好,這會兒聽貼身丫鬟的話,才反應了些許過來,撐著一張慘白的臉想要行禮:“王妃,民女不知王妃駕到……”


  那慘白的小臉兒,三分是病氣,七分是嚇的。


  希嵐湟也不攔著,冷臉看著婉兒掙紮著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才道:“你的賣身契王爺替你銷了?”


  青樓女子乃為賤籍,平日在花樓裏與恩客是如何稱呼旁人管不著,但若到了外麵,便隻能以奴自稱。


  自然,若有人幫她削了賤籍,自然就不用了。


  婉兒的臉色難看了幾分,淡笑了笑:“奴幸得王爺拯救,能得安心之所,旁的已然不敢求。”


  這就是賤籍還在了,縱是進了王府,那也是個賤籍,成不了主子。


  希嵐湟心裏冷了冷,也不知趙原溱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既是魂牽夢縈的替身,寵著愛著到如此境地,卻又沒有給人名分的打算。


  想保護著她?

  人也看過了,希嵐湟此番心中有數了,便站起來柔聲囑咐:“你且好生養著,莊子上大夫都候著,無需擔心。”


  婉兒虛弱的笑了笑,衝她點頭。


  希嵐湟沒再多說,帶著朝歌出了東院,再往正院去。


  東院裏屋沒了旁人,婉兒的神情鬆了鬆,癱軟在床上,眸子裏閃著詭光,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丫鬟倒了杯熱水來,擔憂道:“姑娘,奴婢看這位王妃性子好,真如傳聞一般是個溫和不爭的。往後姑娘隨王爺入了王府,日子也能好過些。”


  “倒不一定。”婉兒啜了口熱水,低聲喃喃,眼裏的神色由迷茫緩緩轉為陰狠。


  不管如何,霖王府是一定要進,至於這位霖王妃,若真是與世無爭的佛祖心思倒也罷了,若是個假慈悲的,想來還有好些鬥了。


  且不說東院這對主仆如何想法,隻說一出東院,朝歌便擔心的道:“王妃,奴婢這就去打熱水給您淨手!”


  才摸了疫病病人,菩薩保佑,可別染上了疫病才好。


  對於朝歌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希嵐湟隻覺無奈:“沒有什麽可傳染的疫病,不過是尋常的發熱罷了,無需這般緊張,我們先去正院看看王爺。”


  “奴婢還是覺著淨手好一些。”朝歌很懷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疫病的事兒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懈怠。


  希嵐湟搖搖頭,不與她爭辯,快步往正院走去。


  因霖王突然病倒,正院裏三層外三層的守得嚴密,全是項然安排的人,自與莊子上那些長工奴仆不同。


  一路進了內室,隻有項然貼身伺候著,見著她來頓時丟下手裏的帕子,一副驚嚇的模樣:“王、王妃,您來了。”


  驚訝過後便是驚喜,項然隻在心中感概,王妃到底是心疼著主子爺的。


  屋子裏沒有熏香,有一股淡淡的藥味,細聞似乎還能感受到其中的澀苦。霖王一貫是個藥罐子,整日裏藥不離口的。


  希嵐湟早已習慣,轉頭看向床上躺著的人:“今日可有醒來過?”


  “沒有。”項然緊跟在後麵,“早上爺醒來還精神,用了早膳便在榻上看書,沒過多久便靠榻上睡著了。後來屬下覺著奇怪,才探了探,不想竟是這般。”


  “你說京郊的疫病並非瘟疫?是何人對哪裏做了什麽手腳?”希嵐湟順勢坐在床邊,抬手探了探床上人的額頭。


  手背感覺到一陣滾燙,灼得她倒吸一口氣,連忙縮回了手。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發熱了,與東院婉兒姑娘的症狀全然不同。


  她皺了皺眉頭:“這病發一段時間後,會自己退熱嗎?”


  “若無良藥,怎可能自動退熱,王妃說笑了。”項然又覺擔憂又覺好笑,但看著王妃凝然的神情,又不敢妄然決斷,隻道:“在京郊柿莊子上時屬下便命人差了,是有人在水裏丟了腐爛的動物屍體,才致使人染了病。”


  一開始隻是河裏源頭處,堆了許多腐爛的動物屍首,取河裏水吃的村民便染上了病。


  但還有許多人家自己家有井,發病的人也不多,也就無人在意。後來許多井裏也被做了手腳,才使得更多的人染病了。


  染病的人一多,難免叫人心慌,傳來傳去的便越發的不成樣子,竟是傳成了瘟疫。


  自然,這其中肯定有人在背後做推手,隻是幕後之人是誰,還沒能抓到。


  希嵐湟叫朝歌去捏了冷帕子來,搭在趙原溱額頭上,端了一杯熱水,一點一點的喂給他。


  他昏迷不醒,水自然難以喂進去,總會喂一勺能漏一勺出來。但她極其有耐心,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一勺多了她便隻沾一點點,慢慢的撬開他的唇,看著熱水點點的滲進他嘴裏。


  就連項然在一旁看了都覺佩服,主子爺有人這般細致的照顧,倒也叫他鬆了好大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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