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能陷在這裏
送信是不必的,希嵐湟本來也沒打算知會他,再者京郊如今也不一定能遞進信去。
在小鎮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一行人就出發了,顛簸一路,到傍晚天灰蒙蒙黑下來的時候,終於是見到了莊子。
到了莊子前,倒是燈火通明一片。
朝歌掀開簾子見了,驚訝道:“今日莊子上有人拜訪?怎生這般熱鬧。啊、那是……”
她正說著,忽然見騎馬迎麵走來的男人,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些。
待人走到馬車前,朝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般:“項侍衛,是爺讓你過來的嗎?”
“爺剛到棗莊,正巧遇上。”項然情緒複雜的看向馬車裏麵,揚聲道:“王妃,爺讓屬下來接您一程。”
“有勞。”
馬車裏傳出淡淡的聲音,似無多少情緒。
項然擰著眉頭,心裏頭直擔憂。
這事兒當真不湊巧了,還不知待會兒進了棗莊,又會是什麽光景。
霖王府出來的馬車隻不過兩輛,帶的人也不多,很快進了莊子。
希嵐湟下了馬車,抬頭看見前方燭火朦朧中站著一人。她睜了睜眸子細細去看,認出那抹人影,心底微微澀了澀,又往他身旁瞄了一眼,沒有見到其他人,也不知又是什麽滋味。
馬車上的行裝自有下人去張羅,希嵐湟緩步走進去,和他隔著兩階台階:“爺一個人來的?”
她笑得溫和卻疏離,往日裏最吸人的那雙眸子裏,此時隻剩冷靜。
趙原溱知曉她問的是誰,抿了抿唇心底有些不悅:“婉兒感染了風寒,不能待在京郊,挪到此處方便些。”
“風寒?”希嵐湟不明意味的重複了句,便不再追究,隻偏頭問項然:“王爺和婉兒姑娘住在哪個院子?”
項然回:“爺住在正房院子,婉兒姑娘安排在東邊小跨院。”
希嵐湟心裏徒然升起一股火氣,掃了趙原溱一眼,將火氣壓了壓,盡量平和道:“既安排好了就罷,早知如此本王妃來前著實該打個招呼的。”
她原本隻想著不去煩擾趙原溱,哪裏想他竟將人也帶了來,倒是與她撞上了。
如今她又是慢了一步,正房叫他先占了,連東邊正院也被一個外來歌姬占了,那她這女主人要委屈住到西邊去?
嗬,早知如此,她便不該來。
趙原溱看著她紅唇緊抿,眼裏蘊藏了不悅,卻死死地捂著不放出來的模樣,忍不住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無妨,此番更是好了。”
他抬眸看向前麵正卸行裝的下人們,問:“你帶了這麽多藥材來?”
“哦。”希嵐湟點點頭,轉身叫了夏嬋來交代道:“除去那兩個紅漆木箱子,其他的藥材全搬到正房去。還有李管家特地讓帶的人參靈芝,放在楠木盒子裏,你收好了待會兒給婉兒姑娘送去。”
“是。”夏嬋應了,又問:“那其他的呢?”
藥材全是主子整理的,她也不知到底是帶了什麽,隻如今主子竟還分了幾處布置,難免有些讓人不解。
希嵐湟抿著唇:“再去尋個院子,離東邊小跨院遠些的,將本王妃的行裝搬到那處去。”
叫一個沒名沒分的歌姬搶了東邊的院子,希嵐湟心裏憋著一股火氣,甚至想放下藥材連夜回謙安去。
然她不能,她此次來是為了劫堵雲齊天,為了這份解毒的希望,便是氣也要自個兒吞下去。
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趙原溱自然聽得明白,不由沉了沉臉色:“搬去別處做什麽?正房早已收拾好了,你要去哪兒?”
“我住遠些。”希嵐湟低著頭,聲音不大。
像是懦弱的順從,卻極其的倔強。
下人們圍著站了許多,趙原溱眼底越沉了沉,隻覺心底無比的煩躁,看了看周圍也不想在這兒發作,索性一把抓起她拖著往屋裏去。
“啊!”
因希嵐湟站在台階下,冷不防的被拽著走,一時不差踢到台階差點摔倒。
趙原溱回頭,索性將人攔腰抱了起來,大步往裏麵走。
“主子……”夏嬋想跟上去,被項然擋住了。
這時候主子們自有分辨,要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湊什麽熱鬧?項然回頭掃了眼,道:“將王妃的行裝搬到正院去。”
夏嬋擰眉,站在原地不動。
主子的性子她最是清楚,此番來之前原本就窩了火氣,今日又遇上這般事情,隻怕更是火上澆油。他們做下人的,隻聽主子吩咐,萬不可自作主張。
項然見她不動,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真是沒眼力見的!”
被人抱著,若掙紮掉下去了還得摔著自己。雖然不悅,但希嵐湟識趣的沒有亂動,窩在趙原溱懷裏,就好像一隻乖巧的小貓咪。
趙原溱低頭看了眼,心裏忽又覺愉悅。
一路回了正房趙原溱才將人放下來:“我早給莊子上送了信,房間是這兩日布置的。臨時要收拾別處,隻怕住不了。”
這都是主子的屋子,便是平時沒人住,下麵的人也會定時的打掃收拾。
希嵐湟才不會被他蒙騙:“我自小在草原長大,沒有大印女子那般嬌貴,條件差點也是住得。”
“我是意思是,你就住在這裏!”趙原溱皺眉,簡直氣極。
希嵐湟低頭整理了下方才弄皺的衣裳,邊往外走:“婉兒姑娘染了疫病,王爺與婉兒姑娘情深自是不嫌棄,但我怕傳染,想著還是離遠些的好。”
一個連妾都不是的歌姬就在旁邊廂房,還是霖王前段時間一擲千金迎回來的人,怎麽放在這兒她難道看著不膈應?
希嵐湟自認自己沒那般大度,既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便要好生避嫌,省得再管不住自己的心,生出麻煩來。
對,她得認清她的目的,不能陷在霖王府裏,不能……
“你……”趙原溱轉身一把將她拽住,神色極沉的盯著她,那雙淡漠的眼裏似蘊藏了極大的風暴,然而最終還是一點一點的消散了開去,“她……她那並非疫病,不過是尋常的風寒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