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想坐擁漁翁之利
草原的冬天來得比別處更早,才入了十月就成北風卷地白草折之勢,行走在草原中,得裹上大皮襖子慢慢的走。
若是不小心掉進藏在草叢裏的深水潭,不被淹死也要凍死。好在大多數草都枯黃了,仔細些就不會踩到水潭。
一望無際的枯敗草原上,一抹白影正緩慢移動。
潔白的衣袍未曾沾染半分泥汙,男人的唇角帶著一抹溫潤的笑意,似乎看這草原上枯敗的野草也帶著滿滿的善意。
天空有雄鷹尖叫著盤旋,男人仰頭,忽然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衝天空彎了彎手指。
寬大的衣袖滑落至手肘上,五指戴著的指環連接著紅繩纏繞到手臂,與他潔白的一身形成鮮明的對比。
空中的雄鷹盤旋兩圈才飛了下來,直接抓了男人的手臂停住。
“這麽快就有消息了?”
低嘲的語氣,蕭無信取下雄鷹腳上的信箋,曲起食指彈了一下鷹腳。看似無力,卻使得雄鷹趔趄了下,懼怕的展翅飛向天空。
看著天空不滿盤旋的雄鷹,蕭無信淡淡的笑了笑:“回去告訴他,我就來。”
語罷,才低頭打開信箋,待看完上麵的內容,他一握拳將信箋揉得稀爛,丟入水潭裏麵任其化開。
沒想到他離開不過幾個月,朝堂局勢便已悄悄變化。
而去了一趟大印的希王,竟還想趁亂謀好處了。
既然想亂,那亂一亂也無妨。
溫潤的眸子裏閃過幾分惡作劇般的光芒,連平日如春風般和煦的笑意,也染上了些叛逆的味道。
希氏王庭占據了整個草原最為肥沃的一塊,站在高處遠遠看去,入目是一個挨一個的白色營帳頂,還有山坡上成群結隊的牛羊。
與別處不同,這裏一片繁榮之景。
“國師!”
“大印的國師又來了,快去稟告王上。”
飄然如謫仙的國師乍入人群,很快就被發現了。草原部落幾乎全民皆兵,已經有腿腳快的小夥子去往希王的營帳報信。
蕭無信悠然的繼續往前走,彷如並未將這些喧鬧的平民納入眼底,又彷如隻是在悠然漫步。
直到希殺崇騎馬迎了上來,蕭無信才停下腳步,笑盈盈的抬頭看過去:“希王,好久不見。”
“國師一路過來辛苦了,先請進帳歇息吧!”希殺崇臉色卻有些不好。
他讓雄鷹給蕭無信稍信過去,是叫他來‘密謀’,可這人倒好,大剌剌的就來了希氏王庭。
雖這裏都是他的子民,但也難保沒有大印的眼線,若傳一絲消息回去,大事豈不是要落空?
然氣惱歸氣惱,這尊大佛他還得好生供著。
等國師騎馬在前方先走遠了,希殺崇才陰鷙的吩咐左右:“看好這裏的人,我不希望有消息亂傳出去。”
他的子民,該當無條件的信仰他、效忠他。
希王的營帳在最裏麵,背靠雪山,一條雪水融成的大河蜿蜒從後繞過,河邊修築了高牆,形式與大印建築有些像。
看痕跡是新築的,應該是近些年希王去了大印學的。
牆內是有草原風格的宮殿,可看得出隨著希王野心瘋長,這宮殿也越發巍峨輝煌,越是彰顯他的野心。
看來打入大印,他是迫不及待了。
這可有趣了,一個野心昭昭、一個疑心深沉,兩虎相遇不知這天下最終會落入誰手呢?
蕭無信有趣的勾起唇角,悠然喝茶。
希殺崇大步走進來,看到一副主人姿態的國師時頓了頓,收斂起眼中的暴戾,坦然走了上去:“國師在西頓爾草原幾個月,可探查完了?”
“草原廣袤,哪裏是本國師兩隻腳踏得遍的。”蕭無信放下茶盞,“希王不也沒這本事嗎?”
要不是有事相商,這樣的人誰會留著堵心礙眼!
希殺崇低頭掩了厲色:“此次本王去大印,探查到了些不一樣的消息,與國師之前與本王說的有些出入。”
“哦?”
“國師口中的閑散王爺,入了朝堂任了職,依國師之見,可是他動了野心?”
“霖王麽……”蕭無信微微偏頭,手指無意識的掐動,半晌後忽然笑了笑:“權勢是個好東西,誰能不動心呢。不過霖王在朝中並不勢力,我朝陛下又非昏庸之輩,哪裏能輕易叫人奪權。”
實際上趙振瑱將權勢看得極重,又最是疑心,若誰要動朝堂權勢的歪主意,他定不會放過。
縱使那人是他的胞弟,也與旁人無異。
不過若趙原溱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奪得一分兩分的權,那可當真不能小覷。
比起庸碌無為,他更希望霖王能聰明些,這樣才可有好戲看不是嗎?
希殺崇看不懂國師在想什麽,他狼光一斂,道:“本王倒是很看好霖王,西頓爾草原的公主已許了霖王,這好處自然是要落到霖王頭上才好。國師,以為如何?”
國師與皇帝同命,帝王亡、國師隨,但帝王尚在時若與國師離心,朝堂氣運也將漸漸不存了。
至於後來誰坐上那個位置,那就得靠本事了。
希殺崇的想法,蕭無信能猜到一二,忍不住在心底嘲諷了番。
現今在位的趙振瑱已經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了,沒想到希殺崇竟還想扶持一個比趙振瑱更厲害的人,然後再竊取勝利成果。
理論上可行,實際上卻是荒誕得很。
蕭無信搖頭笑了笑,忽然站起來往外走去。
“國師是什麽意思?”希殺崇轉身,皺眉問。
然而卻沒得到什麽答案,隻看見蕭無信揚起手,手臂上纏繞的紅線似活了般,如遊龍在腕間遊動。
下一瞬待他仔細看去,又似什麽都沒有,隻看見那飄飄然如謫仙的白影一閃,消失在眼前。
希殺崇陰狠咬了咬牙,轉身追了出去。
然而宮殿外隻有森森站崗的護衛,那抹白影卻看不見一點。
“人呢?!”
他隨意抓了個護衛,剛剛蕭無信是從門內走出去的,一直站在門外看守的護衛應該能看到。
不想護衛畏懼的搖了搖頭:“誰、誰……沒、沒看見……”
大印朝的國師,果然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