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無來由的安心
天剛擦黑時趙原溱才回府,穿過了前殿,在後院角門站了會兒。
李玉小跑著過來:“爺,希王和王妃在園子裏逛了會兒便告辭了,這半日王妃都在錦墨苑,傍晚還未傳膳。”
“去錦墨苑,傳膳到花廳。”
趙原溱微微頷首,抬步走向往錦墨苑的石子路。
項然跟在身後,小聲道:“那隻鷹沒看見,但偏巷那邊有兩個人盯著,屬下未曾叫人打擾。”
盯著的是誰的人他當然也查清楚了,不去驅趕是不想打草驚蛇。
顯然趙原溱也是這個意思,並未覺不妥,隻是走了兩步又轉身道:“這一陣子城內混雜,府內防衛要安排好,外麵的一隻蒼蠅也別放進來。”
防的是誰,主仆兩心知肚明。項然斂神:“屬下這就去加強防衛。”
希嵐湟正靠在軟榻上發呆,白日希殺崇的話顯然還沒說完,礙著那麽多人在場他不好說,晚上一定會翻進來找她。
她不想單獨麵對那個人,癲狂而又殘忍的兄長。
霖王這幾日都在忙,今晚不一定會回府,一入了夜,整個霖王府都陷入一片死寂,好像什麽賊人都可以來去自如。
偏偏這些‘賊人’,都是針對她的。
即使是在王府中,她也時時刻刻覺危險、害怕。
“王爺回來了。”
朝歌的聲音自珠簾外響起,希嵐湟一激,忙抬頭往外看去,卻沒看到人影,頓時心生懊惱躁意。
她何時,要為一個人亂了心緒了?
朝歌撩起珠簾走進來:“王妃,王爺傳了晚膳去花廳,邀您一道用膳。”
“他今日回來得倒早。”希嵐湟呢喃一句,將手中的書隨意丟在一旁,正好掩飾住方才的神色。
朝歌自然不懂朝堂的事務,此時也不多猜測,隻麻利的幫主子梳洗了。
到花廳時,果然見趙原溱已等在那裏了,希嵐湟呼出一口濁氣,在一旁坐了下來:“王爺今日不忙了?”
“禮部再忙也不過是些瑣事,上麵有尚書安排著,下麵有小吏辦事,用不著本王什麽事都親力親為。”
趙原溱靠在椅子上,神情頗為慵懶,手上捏著一個白玉茶杯,手指修長無瑕,竟要將白玉茶杯的色澤都要比了下去。
希嵐湟一時晃神,反應過來心底更是一陣心悸。
不行,這太不正常了。她與霖王不過是合謀的關係,雖是同路人,卻不同歸途,待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他們便要各謀前程。
既以合謀為目的,又何必生不必要的情愫來徒增煩惱。
她皺了皺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垂眸掩下所有的情緒。
趙原溱的眼神淡淡的掃到她身上,很開便不著痕跡的移開:“今晚早些歇息,明日國賀,很是有的忙。”
終於到國賀日了……
希嵐湟微鬆一口氣:“我知道了。”
丫鬟們端了菜肴進來,一一擺好,趙原溱拿了筷子,卻沒動菜:“不過是大一些的宴會,白日裏都是些朝賀、祭拜的事宜,在棲梧宮你可歇息會兒,無需太過拘謹。到了晚間宴席,你自與我一席,安心吃喝即可。”
應酬都是男人的事情,她既為霖王妃,自然在他的庇護之下。
希嵐湟淺笑著應了,她安分守己的,依然有人不會輕易放過她。明晚的宴會,她還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用了晚膳,希嵐湟往回走,走到錦墨苑裏才發現不對勁,停下來往後看:“王爺?”
錦墨苑與聽墨苑挨著,但他怎麽還跟進來了。
趙原溱臉色有些白,衝她勾了勾唇:“今日本王歇在你這裏。”
“這……”
“嗯?”
“……好。”希嵐湟硬著頭皮應下來,心裏卻無端的鬆了口氣。
今晚他在她這兒,就算希殺崇來了,也不會貿然現身,倒是能叫她清淨一晚上。
看著她的神情,趙原溱神情不變,眸色卻是冷了幾分,閃了閃很快恢複正常,抓了她的手大步往裏走去。
月明星稀,樹上寒鴉不知被什麽驚起,怪叫著衝向夜空,在樹冠上空盤旋一陣又悄悄落回。
在一陣寒鴉的怪叫中,有一聲帶著戾氣的短嘯,很快樹上的寒鴉再一次被驚起,歸於寂靜後再無喧囂。
靠在樹上歇息的暗六冷哼了聲:“還想進來,真當霖王府是菜市場呢!”
王爺這回可算是英明無比,早料到有賊人想進府。
暗七假寐的眼睛睜都沒睜開,顯然是不想搭理暗六的抱怨。
入了冬,天亮得越來越遲,快到辰時才能見一絲絲天光,太陽不情不願的慢慢探出半個頭來,似還在打瞌睡。
趙原溱起床時推了推身邊睡得香甜的女人:“快些起床,你倒是睡得跟小豬一般。”
“哼哼……”被打擾了睡眠的人無意識的嘟囔兩聲,眯了眯眼睛,想翻個身繼續睡。
一陣沉悶的笑聲響起,趙原溱看著床上的人,隻覺無比好笑。平日裏見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溫順模樣,哪想到還有賴床的時候。
他也懶得再叫了,轉身吩咐朝歌:“擰個冷帕子,給你們王妃清醒清醒。”
擰冷帕子這樣的事朝歌自然是不敢做的,隻能費勁將自家主子叫醒,手腳麻利的幫著梳妝更衣。
這一晚上希嵐湟睡得很熟,明明白日裏還擔憂希殺崇會來尋事,一上床卻是很快安心的睡熟了。
醒來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自然不記得差點被蓋冷帕子和被嘲笑的事。
一番折騰後,希嵐湟早已清醒,看著外麵明亮的天色,心情稍微輕鬆了些:“可有叫廚房準備點心?王爺和我得用些吃食再去才好。”
“奴婢早已吩咐廚房準備了,王妃可先用些湯麵或清粥,到馬車上再進些點心。”夏嬋回。
希嵐湟點了點頭,心下安定了些。
她梳洗完,趙原溱早已準備妥當,他手邊還放著半碗清粥,想來是已經吃了一半。見她進來,他抬了抬眸子,指著桌上的東西:“先吃些東西再走不遲。”
“你不吃了?”希嵐湟皺皺眉在一旁坐下。
朝賀事宜繁冗複雜,隻用半碗清粥恐怕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