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會棄你
趙原溱算是聽明白了,她這是鐵了心的要去結交朋友。
無論出於什麽目的……罷了,隻要不給霖王府招攬禍事,結交幾個朋友也是常事。
想到她孤身一人前來和親,趙原溱到底是退讓了幾分:“你的事情本王並不多過問,無論你做此是何目的,若有損於霖王府一分,本王會保霖王府。”
言下之意,自是舍棄她。
利益之交,當然是利益為重。
雖然在情理之中,但希嵐湟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垂眸看著腳尖,唇角溢出一聲冷笑:“我知曉。”
當年的安宛已成了棄子,她定不會重蹈覆轍。
這聲冷笑聽著刺耳,她未曾說出口的話定然不好聽,但如今未曾聽到,他心裏依舊窩火得很。
放在她臉頰邊的手指微微彎曲,又緩緩放鬆:“你知曉便好,不管你心裏對本王是何看法,如今這霖王府才是你能依附之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們之間沒有情,有的隻是一場交易。
希嵐湟將頭撇向一邊,無甚精神的回了聲:“哦。”
他的書房還藏著安宛的畫像,他親手所畫、至今放在心尖上的人,卻也是因他而死。或者說,是他放棄了她,將她害死。
連安宛他都能毫不猶豫的放棄,希嵐湟自認她無法跟安宛比分量。
她這樣的態度讓他心裏的躁意越深,皺一皺眉頭想問,卻又覺沒理由。人家乖乖聽話的做派,他若還要發難那豈不是在故意為難?
壓下心頭的躁意,趙原溱轉身往桌邊走:“你的花會籌備得如何了?”
“嗯?”沒料到他突然又提到這個,一時間有點不想搭理。
她什麽事都放在心裏,即使是鬧情緒了也隻悶悶的,讓別人一腔火氣發也發不出來。
趙原溱仰頭喝下一杯冷茶水,隻覺腦子清明了不少:“你想借開花會結識人,難道就沒一點籌備?”
希嵐湟頓了頓道:“聽說謙安貴女們愛辦些賞花會聚樂,我才想出了這樣的主意,這幾日正看著書,想著先學認幾樣花卉,到時候與旁人交談也有說的。”
“你是去討好人,還是去結交人的?”
“我——”
“行了,再過段時日什麽花都要謝完了,若要辦便現下就辦。我看西郊別苑那塊地就很不錯,挨著西山獵場腳下有塊廣闊的草地,女眷們玩個投壺、賞花遛狗的也寬敞。”
趙原溱略一思索,就計劃出了花會的雛形。
謙安貴女們整日裏閑著無事,喜歡辦些賞花會、詩會的聚一聚,並無什麽新意。若希嵐湟想辦,其實也合該的。
她是外邦公主,嫁入霖王府便也是半個大印人了,這一輩子總不能連一兩個交好的婦人都沒有。
左右是女人家家的聚會,想來便是那位想猜忌也沒個由頭。
聽到西郊別苑的字眼,希嵐湟心底微震了下,隻並未露出半分痕跡:“我原計劃著百花會,各家都捧些花來,擺在一處供人觀賞品評,再選個魁首出來。隻這彩頭,也不能小了。”
趙原溱為她這想法感到好笑:“在哪裏學的這一套?花魁豈是這般選法。”
“王爺有何高見?”
“世上有花千百種,各有各的特色,雖在同一時節常有許多種花同開爭奇鬥豔,但終歸是誰也壓不了誰去。你若執意要辦這等花會,到時隻怕有人要為這魁首的名頭打個頭破血流,不好收場。”
他輕哼一聲,眉眼間盡是淡漠。
希嵐湟麵上顯出一絲窘迫:“我也並不懂大印的風俗,如此,還是我異想天開了。”
好在她還隻是想先辦個花會探探消息,沒有魯莽的去開什麽鋪子,若不然隻怕要血本無歸了。
她抿了抿唇,挪到他旁邊坐下:“王爺近來若不忙,能不能幫我籌劃籌劃?”
趙原溱卻是甩袖站了起來:“皇上壽誕將近,禮部要忙國賀事宜,怠慢不得半點,近兩月我都無閑暇了。”
“好,那我交與夏嬋去辦,若缺人手,隻還希望王爺能撥給我幾個。”
希嵐湟細細一想,知曉他要避嫌,索性不再勉強。
趙原溱微點了點頭:“府中丫鬟小廝隻管用,西郊別苑自有皇家侍衛看守,其餘無需擔心。”
他將地點選在西郊別苑,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
有皇帝的人看著,總不至於太招猜疑了。
事情說完,他也並不久留,希嵐湟跟在後麵送他出了內室。
候在外麵的項然一見他出來,便拱手道:“爺,詩社那邊有個帖子,邀您一同泛舟遊湖、吃酒吟詩。”
“備馬車。”趙原溱問也不問,徑直應了。
看著項然出去準備,希嵐湟忽然想起:“你不是對外稱病,遊湖何必急於一時?”
爭執了這許久,她倒終於想起他的身體來了。
隻聽她這口氣,還以為他隻是‘對外稱病’,是以這些天才費時間去看些花花草草的書,卻都不曾去聽墨苑看看的?
趙原溱有心嚇她:“並非對外稱病,是舊疾犯了。公主難不成以為我是整日裏裝病,其實身體很是健朗嗎?”
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心裏舒坦了:“你錯了,我這體虛之症由來已久,並非做做樣子。”
他的病,她從未細細問過。
在未嫁入霖王府時也隻根據旁人的三言兩語猜測,後來他從安林江中將她救起,縱使隻窺得他身手的冰山一角,可早也在潛意識裏將‘病秧子’這三字從他身上撇開了。
隻是恍然回神,卻沒想到……
希嵐湟心情複雜的看向他:“是我疏忽了,但不管真病假病,今日都不適合遊湖。”
“我一向這樣胡鬧慣了,王妃以後還得習慣些。”趙原溱轉頭看她,眉眼含笑,卻隻流於表麵。
項然已經安排好了馬車,在院外站著往裏看。趙原溱也不多說,笑著踱步走了。
看著那抹瘦削的背影漸行漸遠,希嵐湟的眼裏忽然起了霧,她今日才驚覺……或許與霖王合作,才是真的在與虎謀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