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殺意

  這幾日希嵐湟倒也未曾空閑。


  她那日上街聽了幾個貴女的閑談,便生出了舉辦花會的想法,隻是如此盛會不僅須得尋一個名頭,還得尋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坐鎮,且內容還不能太無聊空乏了。


  念頭雖起了,具體事宜她還得琢磨一番,這幾日便尋了幾本介紹花卉的書看看,想著至少要先認得這些花兒,別到時候百花爭豔她這發起人卻出了醜。


  閉門看了幾日,將常見的花草囫圇過了個遍,統共記住的倒不多。


  “牡丹……又青龍臥墨池、烏金耀輝……”


  實在是文人賞花,賞出來的名頭太多,看著叫外行人暈頭轉向。


  正看得投入,頭頂忽然降下一道清冽的聲音:“喜歡花?”


  “啊!”希嵐湟短促的驚呼一聲,手中的書差點掉在地上,被趙原溱一把撈起,隨意翻了兩頁。


  是一本介紹花卉的書,很淺顯也很常見。


  希嵐湟有些尷尬的指了指他手中的書:“閑來無事便看看,謙安城中經常有貴婦人舉辦花會,我怕哪個都不認識出了醜,丟了王府的顏麵。”


  雖然因著丞相府的關係,沒幾個貴婦人願意邀請她。


  不過她既然嫁入了霖王府,這些事情總是避免不來的,這般說辭也沒有錯處。


  趙原溱不在意的合上書丟在一旁:“喜歡便看看,若不喜歡看也是記不住。與其在這些花花草草上浪費功夫,你還不如繼續去認認藥材,畢竟神醫難尋,你……”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顯,她聽得明白,眸子黯了黯:“也……走一步看一步罷,我在謙安沒有交好的夫人,來了這許久還未曾去過哪裏。隻上回與顧夫人賞了半日桂子,倒叫旁人壞了興致,想來也沒有結交上。”


  如今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已是一團糟,她得理出個頭緒來,不能隻揪著尋神醫解毒一事來過日子。


  更何況神醫難尋,毒雖刁鑽卻不會要她的命,便是再痛苦也就半月一遭。在毒未曾發作的時間裏,她要盡快布置自己的計劃,方能不負毒發時所受的苦痛。


  到了這個地步,她依舊絕口不提身上的毒。


  趙原溱轉眸靜靜的看了她一眼:“顧夫人賢名在外,性子是最好的。但顧家乃朝中權貴,你若要結交還是謹慎著些。”


  他早年不惜得罪丞相府明忠心,如今是絕不允許霖王府的人去結交權貴的。


  縱使這是她的計劃,也不能由著他胡來。


  不讓她去結交顧夫人,希嵐湟自是有些失落:“霖王府原本便是權貴,叫人巴結的。怎麽我不與這些夫人們來往,還去市井交好農婦不成?便是上頭再如何猜忌,我們霖王府也不至於自降身份去結交那些遊手好閑的,亦或是屋頂上開門不與人來往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鳳眸越冷,盈溢著殺氣。


  對於趙原溱來說,霖王妃是誰並不重要,能否對他有幫助也並不重要,他隻需要霖王妃能安安分分、能聽他的話。


  當初隻見她溫順的麵子下藏著鋒芒,隻道是個心裏有成算的人,卻不想如今這鋒芒偶露,竟是這般的執拗不聽話。


  若是無用,那就隻能……


  接收到他眼裏的殺氣,希嵐湟也是心中一頓,不著痕跡的往後挪了一步,卻是不示弱的看了回去。


  “王爺謹言慎行這許多年,也從沒有令那人放棄過一分打壓作賤,語氣這般倒還不如放開了做。坦蕩蕩的反倒叫旁人抓不住把柄,也好過被時時刻刻猜疑的好。”


  她是不知曉趙原溱和顧淮城結了狐朋狗友,若知曉了此番定也要拿來反駁一番。


  可即便是什麽論據都無,她依舊反駁得這般鏗鏘有力。


  她或許不知道,在她情緒波動的時候,眼角的玉蘭花瓣印記便似活了一般,隻一片殘花也似開出整朵的妖冶絢麗,惹人眼球。


  趙原溱心神微動,抬手用拇指輕撫了撫那印記,低著頭正與她平視:“本王以為公主是聰明人,何時竟這般不自量力了。你說要本王放手一搏?嗬嗬——”


  他竟氣得笑了,眼神中的冷意凝固成冰渣,隨時都能將她凍住。


  放手一搏,這是個蠢辦法。若非皇帝的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他決計不會做這般魯莽的事情。


  上邊那位,可是盼著他放手一搏,然後趁機將他抹殺呢!

  他隱忍許多年,可不是為了一朝魯莽。


  眼角的觸碰有些癢,帶著寒意瑟縮到心底,希嵐湟偏開頭:“我並非此意,我知曉霖王府不能行差踏錯一點,但太謹慎亦非萬無一失。再者我隻是王府內眷,無論與誰結交都不過是後院女人家家的事,便是那人打探也不會有什麽。”


  “再者說了。”希嵐湟抿了抿唇,“我又不是平頭百姓,平日裏結交的當然都是些身份顯赫的女眷,這與常理也不相悖。”


  霖王府的身份擺在那裏,縱使皇帝對霖王百般防備猜疑,但這都隻能在暗地裏來,明麵上他給予霖王府的還是無上的恩寵。


  既是寵著的胞弟,那放肆些自然順理成章。


  這種想法也沒有錯,隻是與他一貫的做法相悖,多少聽著心裏都有些窩火:“那也不能……直奔著顧家去!你可知吏部與丞相府向來都不對盤,你若真要結交,宗正少卿夫人、翰林院那些學士的夫人,這等清貴之家都是可以的,何必偏選顧家!”


  若說朝中大臣丞相是一霸,那吏部尚書也不容小覷,可謂是與丞相一派針鋒相對。


  霖王早些年與丞相府結下死仇,讓皇帝放鬆了些警惕,若現下又縱容內眷去與吏部尚書夫人交好,皇帝難免不會有些想法。


  朝中之事錯綜複雜,帝王心思又深沉難測,無論如何都還是要謹慎些好。


  希嵐湟聽明白了一些,到底還是有些遺憾的:“你也說顧夫人性子好……罷了,我先將百花會辦起來,到時自然有結交的時候。”


  她這是讓步了,但也僅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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