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回來得正好
王府裏有專門煮藥的院子,清平日裏王府搜尋來的藥材也儲存在此處,府裏的大夫常在這兒研究藥方。
希嵐湟撿了間屋子,鎖上專心調製解藥。
她的時間不多,若日落之前配置不出來,她要再一次承受毒噬之苦。
太陽從山穀升起,緩緩西移,夕陽帶來漫天的紅霞,渲染著傍晚的天空。大街小巷懸掛的燈籠點上了燈燭,點點燭火與天邊的紅霞相映,溫暖又熱烈。
今晚宮中家宴,宮人們進進出出準備宴席,半點也不敢懈怠。他們感受不到中秋團圓的滿足,卻還是要做出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來。
皇宮的家宴不過是還在京中的皇族,應邀進宮陪帝後吃一頓飯,以此彰顯皇帝仁厚。
不過今晚的家宴,缺了一席。
蘇玉簪的目光掃過空缺的位置,轉頭衝趙振瑱道:“霖王妃差人來稟,霖王未回,她也不願赴宴,今日霖王府那一席便空著。”
“她真這麽說?”趙振瑱唇角的笑意還在,隻是多了幾分冷意。
蘇玉簪素手掩唇笑:“派去的宮人是這樣回稟的。”
她沒認也沒否定,日後便是出了差池,也怪不到她頭上。
實際上希嵐湟確實說了類似的話,她的原話是:“夫君未歸,妾心擔憂,實在無心赴宴,還請恕罪。”
意思倒也差不多,隻原話是滿心愧疚擔憂,與蘇玉簪扭曲的囂張無禮完全相悖。
趙振瑱自然是誤會了,眼底沉怒,轉頭端了酒杯與下首其他皇族示意了下,仰頭將酒一口喝盡。
不滿與怒氣,全數掩蓋了下來。
他看了眼殿中的人,沉聲道:“今日中秋佳節,原是闔家團圓,隻可惜霖王還未回京,朕心甚憂。然雖少了霖王府一席,幸而諸位皇親都在,今晚定要盡興才好。”
皇帝親舉杯,其他人含笑奉承迎合,其樂融融。
放下杯盞,這些人少不得在底下交頭接耳的猜測,霖王便是不在京中,怎麽霖王妃也不到。
月至中天,圓月一絲未缺,甚至連地上的小石子都照得一清二楚。
霖王府中點上了燈籠,亮堂堂、靜悄悄的。
因霖王不在府中,李玉給府中下人發了糕點賞錢,早早的遣他們去了,隻有錦墨院的兩個丫頭還守在藥材倉庫前。
平日裏在這兒的大夫早已去歇息了,希嵐湟還將自己鎖在裏麵,不知在鼓搗些什麽。
朝歌實在擔憂,在外麵來來去去的徘徊許多趟了,想問問情況又不敢敲門,隻能自個兒急自個兒。
“你歇歇罷,王妃就在王府中,不會有事的。”夏嬋實在看不下去了。
其實她也想知道王妃在裏麵搞些什麽,但王爺又交代了她們,不要過分窺視王妃的事。
屋裏一點聲音都沒傳出來,夏嬋都要懷疑王妃是不是在裏麵睡著了。
朝歌並沒有覺得好受一點:“王妃一大早就進去了,這都到晚上了還沒出來,便是沒有危險,肚子也是會餓的,這飯不吃水不喝的如何受得住?不行,我得問問。”
終於下定決心般,朝歌轉身準備敲門,卻聽裏麵傳來“啪”的一聲脆響,似是什麽瓷器被打碎了。
“王妃!”朝歌頓時心裏一緊,拍門高喊。
裏麵又沒了響動,半晌後才傳來希嵐湟壓抑的聲音:“沒……事,你……先回去、罷!”
這聲音,聽著並不怎麽好。
實際上希嵐湟也確實不怎麽好,解藥配置並非一蹴而就,時間緊迫,煉製藥丸也來不及,她便配齊了藥材熬成水服下。
所用的藥材中有好些本身就有劇毒,雖放得不多,又有七彩蓮之心緩解,卻到底還是因配了錯誤的藥方糟了罪。
第一碗藥汁兒喝下去,腹內頓時如有刀攪,她強忍著疼痛,卻因此昏了過去。
再醒來一看,天色已經暗了,清冷明亮的月光照進窗子,灑下一室靜謐。
希嵐湟有些恍惚,她的毒解了嗎?
剛撐著桌子站起來,忽然腦子裏傳來一陣劇痛,她隻覺眼前一黑,手慌亂的往旁邊掃了一下,將桌麵上的一個小瓷碗掃到了地上。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傳來,將她的理智拉回一點,腦袋裏的痛也更加的清晰。
這種如有千萬隻螞蟻噬咬腦子的痛法,是毒發了。
配置的解藥失敗了,或許是沒有煉製成藥丸,或許是她配置的藥材錯了。總之……是沒能解除她的痛苦。
外麵傳來誰的詢問,希嵐湟艱難的抬頭,咬牙遣走來人。
這種痛苦是她的,合該她一個人承受。
周圍陷入一片寧靜,希嵐湟捂著頭蜷縮在地上,除了痛苦,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砰”!
藥房的門被一腳踢開,高大勁瘦的身影立在門口,如炬的目光掃了一眼裏麵,看到地上蜷縮的黑影時瞳孔縮了縮。
“你們先回去,燒些熱水。”
“爺……王妃她……”朝歌有些擔心,霖王的臉色不太好,別是要責怪主子。
趙原溱已經大步走了進去,順手將門關上,隔絕了朝歌的視線。
屋內沒有點燈,有月光照得亮堂。趙原溱很輕易的就看到了地上的人,她蜷縮在那裏,小小的一個人,捂著頭、緊閉著眼睛,牙根緊咬。
即使是這樣痛苦了,她也依舊沒發出一點聲音。
悄無聲息的,承受著痛苦的折磨。
這和他有些像,他想他是能理解她此時的倔強的,但心裏還是升起一股心疼。
趙原溱走過去,將人攬進懷裏,用手去摳她緊咬的牙關:“鬆口,你這樣會傷到自己的。”
“疼……疼……”
希嵐湟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她如今所剩的力氣,也隻夠喊疼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什麽伸進她嘴裏,撬著她的牙齒,讓她心生惱意,忽然奮盡全裏一口將那東西咬住。
“嘶……鬆口!”
手被咬住,趙原溱倒抽了口涼氣,疼痛讓他火大。
這女人,是屬狗的嗎!
她這一口咬下去,他感覺手都快要斷了,也不怕他的骨頭硌著她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