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睜眼說瞎話
出了藥鋪,希嵐湟頓覺一輕鬆,心底的疑團還未散去,卻也不想問。
其實到了今日,她也能想通一些事情。從她意外中毒開始,就成了他手裏的一枚棋子,從始至終他都在利用著她。
或許她的中毒本就是他算好的,他要來沙霞國,她猜不到他的目的。
若不是她正好想來沙霞國,此時定然不會這般平靜。
新月教聖女洗禮並非小事,沙霞國上下都在為這一天做準備,好在聖女洗禮時一起參拜並沐浴新月賜予的光輝。
回到客棧,趙原溱便吩咐人去收拾行裝。
希嵐湟取下麵紗,神色平靜:“今日便要啟程?”
此時正是下午,若現下啟程他們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嗯,離洗禮的日子不過五日,我們日夜兼程或還趕得到,若遲了便要錯過。”趙原溱上前,拿起她脫下的麵紗,“暫且先戴著,等見過了聖女便不用了。”
“我不戴。”希嵐湟偏過頭。
泥人還有三分泥性,她便是再能隱忍,此時心裏也是有些不快的。
沒想到她會躲,趙原溱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略微偏頭,正巧見她撅起的小巧紅唇,眸色不由深了幾分。
他靠近一點兒,一手扳過她的肩頭,另一手已經撫上她臉頰,聲音帶著些許喑啞:“外麵到處都是眼線,露餡兒了可就麻煩了。”
麵紗還是戴上了,希嵐湟不悅的看他:“在藥鋪都沒事。”
藥鋪內也有別人的眼線,她知道,皇帝肯放他出行,卻並不會完全放心。可就在那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一起演了一出睜眼說瞎話。
趙原溱神色冷了冷,並沒告訴她實情的打算。
行裝已經全收拾好了,項然進來打斷了兩人無聲的對峙,這一場試探無果而終。
還沒能在客棧好生歇息一下,他們又坐上了馬車,日夜兼程的趕往沙霞國都城阿魯特,去會見那位新月教聖女。
夏天的沙霞國是最熱鬧的,冰雪融化後露出被覆蓋著的植被,雖然稱不上綠樹成蔭,倒也算是給單調的畫麵添上了點綴。
但這一切,在黑夜來臨時都變得一樣,在灰蒙蒙的月光下也隻剩下一片黑影交錯。
白日生了一肚子氣沒能撒出來,入夜希嵐湟便靠著小榻假寐,正迷迷糊糊間,馬車突然停下,驚得她立時睜開了眼。
“怎麽了?”
“沒事,繼續睡吧。”趙原溱就坐在她旁邊,聞言轉頭輕輕拍了拍她。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動靜,但氣氛卻莫名的緊繃。
希嵐湟凝神聽了一會兒未果,轉頭看向他,用眼神詢問:是不是遇上刺殺了?
她能察覺得出來,讓趙原溱有些意外,衝她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幾個小山匪,並不妨事,項然他們對付得了。”
“鏗鏘——”
短兵相接的碰撞聲傳來,如應和他的話般,雙手開始動手了。外麵打鬥聲不小,卻沒有人能接近馬車分毫。
如他所說,來的人本事不高,項然能應付得過。
希嵐湟用薄毯將自己裹好,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心底一點也不敢放鬆。
外麵的肯定不是他口中的‘山匪’那麽簡單,但他們才到沙霞國沒多久,不至於會招來沙霞國的什麽人記恨,那麽派人來截殺他們的,就隻有霖王在大印的仇家了。
是安丞相,還是皇帝?
不管是誰的手筆,毋庸置疑的是,霖王死在了沙霞國境內,對這兩方都有莫大的好處。
分明是個閑王,卻是處於這般危險境地,也難怪他要暗地裏籌劃些東西……希嵐湟在心裏輕歎,白日裏積攢的不滿也消了大半。
他不容易,所以才需這般處心積慮。
打鬥很快就結束了,項然在外麵道了一句:“爺,沒留活口。”
“嗯。”趙原溱淡然的點點頭,靠在小榻上似要睡著,聲音卻是冷冽無比:“繼續走,警惕些。”
馬發出一聲長嘯,劃破寂靜而又詭異的夜,繼續前行。
除了馬車行駛的聲音便再無其他,方才的刺殺似乎是一場幻覺,馬車搖搖晃晃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希嵐湟欲言又止的看著似乎已經睡著的趙原溱,最後到底是什麽也沒問,攏著自己的毯子靠在一旁,很快便睡著了。
身邊的呼吸聲逐漸平穩,趙原溱忽然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微微轉頭看著她的睡顏,眼底浮現出幾分複雜,最終化作一聲歎息,湮滅於這漆黑的夜色裏。
當黎明的第一縷光芒來臨,馬車駛入一個小鎮,項然派了人去小鎮上采買了吃食,便繼續趕車了。
這般緊趕慢趕,終於是在新月日前一天趕到了阿魯特。
這難得一辦的盛會,讓阿魯特比往年更加熱鬧,趙原溱一行人問了好幾處才定到了客棧,隻不過房間並不夠。
“委屈夫人了。”趙原溱噙著笑打趣。
希嵐湟頷首,此時慶幸自己戴著麵紗,旁人看不到她臉上升起的緋紅。
客棧位置比較偏僻,倒也叫他們落得一個清淨。房間在二樓,打開窗子,入目一片陌生的景象,新鮮又覺得別扭。
沙霞國大部分地區都被冰雪覆蓋著,雪融後的地麵沒有多少綠樹紅花,土黃、灰黑的建築風格讓人看起來覺單調頹靡。
好在阿魯特是個熱鬧的都城,將這一份頹靡衝淡了不少。
看了幾眼熱鬧,希嵐湟便轉過身來問:“爺……真要去找那新月教聖女嗎?”
他們千裏迢迢來到阿魯特,打著為她解毒的旗號,她卻知曉他的目的並非如此。現下已經到達目的地,接下來他要怎麽做,她想她至少要知道一點。
趙原溱卻理所當然的點頭:“新月教聖女經過洗禮後會回到聖宮,到時候我們再遞帖子進去,再等幾日便好。”
“我和你一起去?”她重複了一遍。
她臉上的毒早已好了,根本就無需去找什麽聖女要解藥,可他此番卻是執意要將戲做到底。
此次來沙霞國,就為做這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