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自掘墳墓
芍藥這一嗓子喊得很巧，石子小道的另一邊燈籠點點，正好有人經過。
希嵐湟原本也是不怕的，但看到夜色下急步走過來的人時，她忽然覺一陣安心，提起的怒氣也漸漸平息。
月色清冷，趙原溱一襲青衣，薄唇緊抿、鳳眸微沉，平日裏的病弱之態被淩厲取代，急步走到湖邊。
細細打量了一番希嵐湟，發現她無礙才鬆了鬆神色，回頭掃了眼鬼哭狼嚎著的芍藥，沉聲道：“怎麽回事？”
“王爺！是……”朝歌忙從地上爬起來。
卻不想趙原溱指著芍藥，冷然開口：“叫她說。”
這丫頭分明懷著壞心，能指望她說什麽好話！朝歌急得跳腳，張了張嘴卻搶不過，隻聽得芍藥瘋子般的喊叫道。
“王爺救命！奴婢方才路過，猛然見湖邊一男子與女子私會，到近前來卻隻見王妃。奴婢便想跑，但王妃命人捉住了奴婢，要殺奴婢滅口！”
芍藥大聲的喊，恨不得要叫全府的人都聽見。
朝歌早已聽得心中窩火：“你胡說！分明是你來報林夫人病重，非請了咱們王妃去看。卻在此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朝歌！”
見她要撲上去撕人，希嵐湟喝了聲，讓她冷靜些。
被人平白的汙蔑了名聲，沒人不氣惱。但這丫鬟的說辭漏洞百出，分明就是信口雌黃，還以為能置人於死地，愚蠢得讓人好笑。
趙原溱隻淡淡的掃了一眼，漠然問：“你不是府上買的丫鬟。”
“奴婢是林夫人帶的陪嫁丫鬟，跟林夫人一道入府的。”芍藥磕頭老實回答。
“哦……”趙原溱點點頭，忽而話鋒一轉：“難怪這般不懂規矩，既是汙蔑王妃名聲，便也留不得了。亂棍打死了叫林柔兒帶著回去罷！”
這個‘回去’，自然再不是回後院了。
李玉會意，招手叫了幾個侍衛將芍藥拉下去，聽得一段鬼哭狼嚎的求饒，在這沉浸的夜裏越發清晰。
湖麵波光粼粼，晚風吹過送來涼爽，希嵐湟搓了搓手臂，勉強扯了扯唇角：“多謝王爺。”
他不會相信芍藥亂七八糟的鬼話，她一開始就知道，畢竟他不是傻子。但他肯為此將背後的林柔兒一並處理了，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後院所有的姬妾都是他尋來的畫中人的替身，名義上是王府的姬妾，實際上連個通房丫鬟都算不上。當初會破例讓林柔兒帶個丫鬟進府，也不過是因她長得最像畫中那人罷了。
他肯為一個替身破例，可見對那人的愛之深切。
而如今卻又這般毫不猶豫的處置了林柔兒，一時間讓希嵐湟有了種他真愛她的錯覺，是……錯覺吧？
她沒有被芍藥的計謀嚇到，卻為他今晚的做法而覺心亂如麻。
夜色下，他冷然的臉棱角越深幾分，與白日見到的溫和大相徑庭，卻是越發突出幾分俊朗，讓人多看一眼都覺臉紅心跳。
希嵐湟捂住心口輕輕按了按，輕聲道：“夜色深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既然‘生病’是林柔兒的借口，那她也不用去後院看望了，索性回去睡覺。
與他錯身而過時，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清冷的聲音與月光一般：“我送你回去，往後後院的事情你無需理會，她們我自會處理。”
他的掌心很熱，像是一個火球灼燒著她的手腕。希嵐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腕上，無暇去細思他說了什麽，隻輕輕點頭，掙了掙手腕。
“別動。”趙原溱抓得越緊，“夜裏暗，別摔了。”
希嵐湟果然不動了，低頭應了一個‘嗯’字。
趙原溱垂眸隻能看到她纖細的脖頸，白皙的皮膚細膩而又美好，讓人想要忍不住親一親。他不禁想，其實這樣安靜的她，看起來也是很溫柔嫻靜的姑娘。
湖邊的鬧劇在府中連片波瀾都未曾掀起，林柔兒滿心緊張的等著，時不時張望下外麵。
霖王從不在後院歇息，初時還會有人盼著，後來都知曉沒個盼頭，入夜便都早早的吹了燈盞睡下了。
靜謐的後院隻有林柔兒這一處還點著一盞燈，昏黃的燭火跳躍著，猶如她此刻忐忑的心情。
但沒有一點異動，林柔兒想或許這時候她的計策已經成了，王爺正在處置那女人？
她想出去看一看情況，剛走到門口又縮了回來。這時候她不能去摻合，萬一王爺震怒牽罪旁人，她豈不是撞上刀口了嗎？
她的計劃萬無一失的，隻要靜靜的等著結果就好。
但林柔兒沒想到，這一等便是枯坐一整晚，淩晨時分，所有人迎來晨曦，後院迎來的是王府侍衛。
一大早府上後院的哭哭啼啼，希嵐湟完全不知情。
昨晚趙原溱送了她回錦墨苑便不走了，兩人囫圇著睡下，原本以為會睡不著，結果希嵐湟挨了枕頭就睡，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朝歌伺候著她洗漱，像個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將今早的事兒說了，又得意道：“王爺到底是敬愛王妃的，後院那些個鶯鶯燕燕往後再也沒處使壞了，可算是叫咱們得了個清靜！”
“都趕走了？”希嵐湟頗為驚訝。
她看過安宛的畫像，知曉後院那群女人不過是替身作用，但也是他的執念和寄托。他懷念了安宛這麽多年，就因為昨晚的事情便要將這思念全拋棄了麽？
希嵐湟不敢想這是因為她，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該是愛人。
他要他的安寧，她要她的自由。
朝歌道：“自然是都趕走了，現下後院都空了，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擺早膳吧！”一座空的院子有什麽好看的。
希嵐湟從妝奩中挑了根簪子插上，看了看沒不妥的地方，這才站起來往外走去。
才吃了幾口早膳，趙原溱匆匆從外頭走來，額頭上出了汗卻也不擦，將手中的盒子遞到她跟前：“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來。”
“是什麽？”
希嵐湟放下筷子將盒子接了過來，掂了掂沒猜出其中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