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病重
幾日後，禦林軍護著一輛馬車奔波入城，徑直去了霖王府。
胡公公早等在了門口，霖王的馬車還在城外時皇帝就收到消息了，派了他帶著太醫到霖王府候著。
若這霖王病倒是真，皇帝此舉便可彰顯皇恩浩蕩、兄弟之情，若病情是假……那就更能做大文章了。
馬車在霖王府前停下，李玉著急的向前一步，直接迎到馬車邊：“王爺，老奴與胡公公一道迎接您回府——”
胡公公來了，定是皇帝授意的。
剛準備起身的希嵐湟頓住身形，轉頭看向他：“皇上派人來了。”
趙原溱滿臉病容，神色有些怏怏的，眸光卻依舊漠然如冰。聞言他半晌才緩緩點了下頭，靠在軟榻上似乎要睡著。
“哎……”
希嵐湟在心中輕歎，他這副樣子任誰也看得出是病重，壓根不需要她瞎操心。
她撩起簾子衝外喊道：“李管家來搭把手。”
李玉趕忙爬上馬車，小心翼翼的扶著趙原溱出來，滿臉的愁容：“奴才就說水患之地艱險困苦，爺這會兒又熬壞了身子……”
原本身子骨就不好，這麽一病還不知得受多少的罪。
胡公公原本是謹慎的在一旁觀察著，這會兒聽了李玉細細碎碎的抱怨，臉色訕訕的笑了笑，還是上前行禮道：“王爺，雜家奉命帶了太醫來，趕緊著給您看看？”
“好。”趙原溱抬眸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連笑容裏也透著虛弱，“還是皇兄想得周到，胡公公回去定要替本王多謝謝皇兄。”
“王爺還是快進府，躺著再說罷！雜家這看著喲，都心疼！”胡公公伸手虛扶了下。
主要是此時的霖王看著一副病弱之態，胡公公怕他突然倒下來。
趙原溱不著痕跡的避開，衝他點了點頭，慢慢的往裏走去。
聽墨苑內大樹繁茂，比別處要陰涼許多，這個季節倒是很好的阻擋了外頭的炎熱，常人進來隻覺一陣清爽。
但趙原溱卻劇烈咳嗽了幾聲，顯然是被裏頭的涼氣衝到了。
好不容易進了屋，李玉忙忙的鋪好被褥讓他躺下，這才讓太醫上前診脈。
眾人屏氣凝神的在旁等著，見太醫又皺眉又歎氣的，希嵐湟看得眉頭一皺：“太醫您別隻歎氣，且說說王爺到底如何了？”
“哎！”太醫又是一陣歎氣，“王爺自小便有體虛之症，此番怕是泡了涼水，又加之操勞過度，任由寒氣入體，侵擾五髒六腑……虛矣、虛矣！”
希嵐湟暗恨的咬牙：“若不是叫人推進了江水中，何至於受這般的罪！我看……”
“嵐兒！”
趙原溱急切的短喝打斷了她，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叫她勿要亂說。
但話都說出去了，旁邊等著的人也聽了個明明白白，自然是暗自記在了心裏。
霖王這病得來已久，沒得藥能立竿見影，隻能每日裏喝藥養著。太醫開了幾副溫養的方子交給李玉，便和胡公公回宮複命去了。
房間歸於寂靜，希嵐湟呼出一口濁氣，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床上：“你的身體……”
“便如你聽到看到的這般，無需做過多猜測，我這病雖纏綿已久，一時半會兒卻還不會要了我的命。”
趙原溱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卻無之前的虛弱。
希嵐湟忽然就覺得心裏湧起一股氣，他周身像是被迷霧圍繞，想讓她看見點什麽便伸出條胳膊，可是連這胳膊都可能是別人的，她並不知實情。
她不知道這團迷霧下的他是什麽樣子，更不知迷霧中還有什麽，他不願意告訴她，她就一點也看不到。
“我是你的夥伴，關於你的身體，我有權知道實情。”希嵐湟強自壓住火氣，嚴肅的看著他，冷聲強調，“我需要知道這些，來判斷還有沒有和你合作的必要。”
她生氣了，且不知氣從何來。
這與她一向溫和的性子不一樣，但趙原溱並不關心這些，他冷嗬了聲：“你需要如何判斷是你的本事，與本王無關。”
是好是壞、是去是留，那都是她自己的決定，而他不願意告訴她的事情，始終都不會說。
心裏的火氣一下衝向腦中，希嵐湟隻覺腦子裏‘嗡’的一聲燒起一團火焰，她狠狠的看向他，咬牙擠出幾個字：“好、好……”
理智告訴她不能動氣，但那股氣惱卻似乎根本抑製不住，讓她覺得四肢百骸都被這片火焰燃燒著，僵硬著不得動禪。
從第一次見麵起她就該知曉，這位表麵溫和無害、與世無爭的霖王，骨子裏其實是極冷漠的，甚至還帶著狠辣。
可惜她總被這表象迷惑，以至於忘記他當初毫不猶豫的劈暈了她，將她丟在獵場自生自滅的事實。
談話不歡而散，希嵐湟隻覺腦子炸裂得厲害，回去錦墨苑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不許任何人靠近。
霖王府內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宮裏的氣氛也算不得好。
趙振瑱坐在案桌後，靜靜的聽胡公公說完情況，眼底已是陰沉一片：“你說霖王他，重病不起？”
“是，奴才仔細看了，霖王的病容做不得假。”
胡公公小心的回話，他此番也不敢說什麽恭維的話，隻能如實的陳述當時的情況，絲毫不敢大意。這位年輕帝王心思最是不好琢磨，若說多了倒適得其反。
趙振瑱唇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眸色深邃如墨，不知在想什麽，好半晌才揮了揮手：“去撿些藥材給霖王府送去，此番他病重，所犯之錯朕便不追究了，叫他好生歇息。另外他落水的事情，朕已經知曉了，會為他揪出主持公道。”
聽到吩咐，胡公公暗自鬆了口氣，趕忙去安排。
偌大的宮殿內再無旁人，桌角熏香爐裏嫋嫋飛出輕煙，一聲冷哼拂過，嚇得輕煙一顫，飄散在空中。
“倒算你聰明，也算是為朕解決了一心腹大患。”
江南之地富庶平和，孫平盛在那兒不知替安瑜撈了多少油水了，此番正好借此拔了這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