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落水
河堤下圍了許多看熱鬧的,有衙役正在維持秩序,但是有些招架不住。
這樣混亂,趙原溱索性將身邊跟著的禦林軍分了一半,去河堤下幫著衙役整頓。
開閘的大漢已經就緒,孫平盛恭敬的陪在霖王身邊,陪著笑請示:“王爺可要去看一看?隨時都可以開閘。”
林安江中下遊河道寬達幾十米,閘門全部采用兩米寬的整塊岩石,一共有十多個閘門。此時每個閘門兩旁都站了七八個大漢,隻等著一聲令下便轉動樞紐,開閘放水。
左邊河道幹淨,淺水清澈;右邊江水滾滾,深不見底,隻望一眼便令人生畏。
趙原溱轉眸看向右邊的江水,突然眉頭一皺,抬手用帕子捂住嘴咳嗽起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唇角溢出:“準備好了、就……咳!就開閘吧!”
“你這是怎麽了?感染了風寒嗎?”希嵐湟蹙眉幫他拍著背順氣,心中隱隱有些焦慮。
他衝她擺了擺手,還在不停的咳嗽,咳得臉色通紅,冷眸中噙了兩滴淚水,顯得虛弱無力,卻又倔強的強撐著。希嵐湟看著真怕他下一刻吐出一口血來,閘門還沒開就給暈倒在這兒。
“好了好了你別說話了。”她遞了條新帕子給他,轉頭急吩咐道:“倒杯熱茶來!”
有人應了聲,可熱茶還沒來,就聽得‘嘭’一聲巨響,滾滾的江水不受拘束的奔流往下,瞬間填滿了下遊的河道。
周圍響起一陣歡呼,蓋過了江水奔流的聲音。
有個開閘的漢子滿臉大汗的跑了過來:“大人,有個閘門開到一半卡住了,兄弟們讓小人來問問要不要敲碎?”
兩米寬的整塊石頭,得敲到什麽時候去!暴殄天物也不是這麽個做法。
孫平盛的臉色沉了沉,尷尬的看向趙原溱:“一塊閘門不開其實也沒多大要緊,這中遊的水已經順利的分流出去了,王爺以為如何?”
“本王去看看。”
此時河道已經平靜了很多,水流看著洶湧卻也礙不著岸上什麽事兒。閘門上鋪了平整的石板,相當於一座石板橋,平日裏也是可以走人的。
趙原溱淡淡的說了句,抬腳踏上石板橋,希嵐湟趕忙跟在後麵。
他們一動前麵的人就得讓道,孫平盛眸光一閃,嘴裏嚷嚷著:“護著些王爺,看著些、看著些……”的跟在後麵。
開了閘門之後的大漢還沒有離去,這會兒又上來了一群人,石板橋上就顯得擁擠不堪。
“咕咚!”
“有人掉下去啦!別擠啦!”
“快救人……”
人群一陣騷動,喊的喊哭的哭,一群人跟無頭蒼蠅一樣在岸上打轉轉,就是沒人敢跳下去救人。
水流這樣洶湧,其實掉下去生還的可能也小,誰也不想再多搭一條命。
趙原溱正好走到閘門卡住的地方,聽聞動亂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下,沒注意到站在閘門邊的幾個大漢突然轉動樞紐,據說卡住的閘門立刻打開了。
大家都關注著落水的那裏,希嵐湟隻看了一眼,再轉過頭來就見幾個開閘門的大漢擠了過來。
也不知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心裏無端的一慌,正要去抓趙原溱的手臂,就見那幾個大漢突然一個趔趄往衝他撲了過去。
“小心!”
希嵐湟失聲大喊,眼見著趙原溱被撞得身子往旁邊傾斜,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想將他拉回來。
不想這時候一陣混亂,也不知道是誰撞了她一下,她自己也一下站立不穩往他身上倒去。
‘嘩啦’洶湧的水聲伴著周圍的嘈雜,希嵐湟隻覺手臂被反抓住,冷漠的聲音飄進耳朵:“多事!”
這個人,真是不知好歹!
希嵐湟黑了臉色,下一刻隻覺腰上一緊,水從四麵八方包圍上來,她與他一道沉入水底。
石板橋上一陣混亂,他們二人掉進水裏打起的水花很快被其他浪花淹沒,連動靜都似乎沒人注意。
一落水窒息感麵迎麵襲來,她不會遊泳,隻憑著本能緊緊地抓住能抓住的東西不放,腳亂撲騰著。
水底下看不見,她緊閉著眼睛,自然不知曉被她抱著的男人臉色陰沉,眼底的神色似比這江水還冷。
江水並不清澈,他看不太真切,好在落水之前就抓住她了,還不至於被水衝散。
趙原溱屏息觀察了下水底的情況,也沒有掙紮遊動,任由水流推動著他們。約摸著離開水閘很遠了,才轉抱為提,帶著她一道浮出水麵,慢慢遊到對岸。
“這就暈了?”
看了眼緊閉著眼的小女人,趙原溱輕嗤了聲,將她放在岸邊的草地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臉。
然而她並沒有回應,巴掌大的臉蒼白如紙,幾縷頭發黏在臉頰上,狼狽中更顯柔弱之美,惹人憐惜。
他們在水中的時間不短,他有功夫閉氣,她卻是實打實的被淹。
趙原溱輕歎口氣,將內力運到掌心,雙手交疊壓了幾下她的肚子,看到她咳嗽著吐出幾口水來才鬆手。
溺水的感覺很糟糕,希嵐湟此時隻覺渾身冰冷、肚裏發脹,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睛。
烈日正當空,天空萬裏無雲,流水的聲音讓四周顯得越發寧靜。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她不是被人救了,而是幸運的被水流衝到了岸上?才醒來的希嵐湟腦子有點迷糊,眼睛眨了兩下忽然想到什麽,驚坐而起:“王爺!”
清冷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涼氣:“叫本王做什麽?”
“你沒事!”希嵐湟轉頭,看見他時心底湧起一陣欣喜,眼裏如同綴了星光,璀璨明亮。
趙原溱看得愣了一瞬,撇開頭去:“你在這兒不要動,我去撿幾根木頭來晾曬衣物,很快回來。”
他的腳步飛快,若仔細看似有幾分慌亂。
希嵐湟下意識的就追了上去:“我去撿、我去撿,我身子骨瓷實,你坐著休息就好。”
“嗬!”他腳步不停,唇角隱隱勾起一抹笑意。
她還時刻記著他身子虛,可她又哪裏瓷實呢?嬌養大的小姑娘,卻總是愛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