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把柄

  她不知怎麽的,隻覺得看見這古溪,就隻想順著它一直走,去尋它的源頭。顯然這條古溪是從那座不知名的山裏流出來的,她很想去看看。


  夏嬋拗不過,隻得在後麵跟著。


  山腳下雜草並不多,想是這周圍的百姓經常進山,還踩出了一條小路。希嵐湟便踏著這條小路,尋著溪流一路往山裏去。


  越進到山裏便越寂靜,隻聞鳥語聲響,不見半個身影。


  那古溪彎彎折折的,到得深山有段還被雜草掩蓋了,希嵐湟費了些功夫才重新尋出。又往前走了一段,溪流變得寬起來,最後尋到一處小瀑布。


  清澈的溪水從山岩間傾瀉而出,在地上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潭,古溪的水正是從這水潭裏流出去的。


  此處感受不到夏日的半分酷熱,那瀑布砸下來濺起水花,反倒叫人覺著一陣清涼。


  希嵐湟看得心中歡喜,提了裙擺準備去水潭邊拘一捧水洗洗臉,才抬起腳便聽得一聲急喝,驚得她差點摔倒。


  “別動!”一個人從山裏急急的跑過來,“別動、別動,千萬別動!”


  那人著白袍朱冠,神色急切,一直盯著她的腳下,飛快的走著。這般神情,再無初見時候的翩翩和煦之感了。


  “國師。”希嵐湟早已認出了他,“我不動,你且也站住。”


  她微含威脅的話讓蕭無信頓住了腳步,這才衝她看過來。待認出她,往日那和煦的笑容又綻開:“原來是嵐湟公主,真是巧了。”


  “是很巧。”


  希嵐湟笑了笑,收回腳站穩,低頭看了眼方才腳下,美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之前是被那潭水吸引了,便未曾注意腳下,這會兒一看,才發現方才想落腳的地方生著一片細細密密的小黃花。


  這種小黃花實在長得普通,與田埂路邊的野花也沒甚區別,且此處開了一大片,若是不懂行的見了也不會當回事。


  但偏偏,她認得這種小黃花。


  希嵐湟蹲下身子,在一片小黃花中摸索了一陣,猛地扯了一株出來:“這花兒生得別致,我還從未見過。”


  她手裏的那株雖是從小黃花中扯出來的,卻生得與那片小黃花不同。通體綠色的植株,上麵掛著黃豆粒大小的翠綠色疙瘩,細細長長的一根草,若是不仔細尋還真要被那小黃花掩蓋了。


  “是啊,挺奇怪的。”


  蕭無信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他便索性收了笑意,探究的看向她。


  雲皇草長得很平常,但卻總是伴著黃花草而長,掩蓋在一片黃花之下,若不仔細根本尋不到。


  且這種草藥的效用極少人知曉,他也是看了古籍出來碰一碰運氣,沒想到她隨手一扯便是。


  也不知那片黃花草中,還藏了其他雲皇草沒有。


  蕭無信凝眉道:“公主手中的野草,正是我要尋的,還請公主能割愛讓與我。”


  “我現下是霖王妃,國師該改口了。”希嵐湟看著他,唇邊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說起來還是國師給的判詞,我才得了這霖王妃的頭銜。不過現下看來,霖王也沒被我克死,也不知國師怎麽就給了我‘生而不詳’的判詞了?”


  她這是尋舊仇來了呢!


  蕭無信搖頭無奈的笑了笑:“判詞猶如廟宇中的簽語,各人有各人的解法,不詳之說全是旁人猜測,本國師卻未曾說過王妃半個不字。”


  原本以為這位異域公主看著性子溫軟,是一顆任由希王擺布的棋子罷了。卻沒想到所見並非所傳,她也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蠢笨不知事。


  早知如此,當初的判詞便該說得更謹慎一些。


  但不管此間蕭無信心中做何想,希嵐湟隻打定了主意不相信他的,當即冷哼了聲,抬腳將水潭邊的一大片小黃花全踩爛了。


  “哎——別、別啊!”


  蕭無信看得肉疼,渾身的偏偏氣度再也維持不住,隻差氣得跳腳了。


  她這分明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報當初那‘判詞之仇’,不過隨口謅的幾句判詞罷了,這般認真做什麽!

  希嵐湟將小黃花毀了個徹底,低頭又檢查了一遍,炫耀似的將雲皇草放進懷裏:“國師也不必氣惱,想來是國師運氣不好,這雲皇草此處就這一株。不巧,被我先拿到了。”


  她認得雲皇草?


  這下蕭無信看向希嵐湟的目光,都認真了起來:“王妃要這雲皇草做什麽?”


  “國師管我做什麽,便是煲湯還是清炒都與你無幹係。”希嵐湟說著轉身往回走,“若是你實在想要,便重新替我寫幾句吉利的判詞,拿來換這雲皇草。”


  “你這要求……”實在也太兒戲了!


  看著漸漸遠去的人影,蕭無信懊惱的咬牙。低頭仔細再尋了一遍被毀壞的小黃花叢,發現果真雲皇草就那一棵,不由越發懊惱。


  在原地枯站了半晌,蕭無信發出一聲苦笑,無奈搖頭進山繼續尋找。


  判詞是當著皇帝的麵說的,要更改豈是那般容易的?且若判詞表義一回一變,恐怕要惹得皇帝不高興,給他招徠無妄之災。


  遊玩的心情全被一個國師破壞了,下了山希嵐湟也再沒興致,索性坐了馬車回去。


  天色還早,希嵐湟叫人在謙安城買了個手掌大小的玉瓶,又去酒樓打了壇好酒,才轉道回府。


  一回到錦墨苑,她便將酒壇開封,倒了一滿玉瓶,將雲皇草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拿了塞子塞好。


  朝歌看得一頭霧水:“王妃泡著它做什麽呢?”


  “用酒泡著才能鎖住它的藥性,若不然幹放著它便會慢慢融化成一灘水,到時候什麽價值也沒了。”


  希嵐湟將玉瓶收在妝匣子裏,皺了皺眉回頭叮囑:“給我看好了,不準任何人去動它。”


  她還不知道蕭無信要這雲皇草是自用還是給旁的人,但不管是哪一種,蕭無信肯定都不會輕而易舉的放棄。


  隻要他還需要,便是在她手裏的把柄,自然要好生收著了。


  才將雲皇草處理好,趙原溱便派了小廝來請她過去,也不知有什麽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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