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臣有別
這、這怎麽還說不清楚了呢?
於大人被氣得滿頭冒冷汗,怕說多了反惹禍上身,一時間也不敢替他辯解了。
“起來吧!”
趙振瑱放下茶盞,他唇角掛著笑,渾身氣壓卻愈威嚴。
深深的看了眼跪在下首的弟弟,抬手虛扶了扶:“別跪著了,朕的兄弟隻剩你一個了,今日大婚這般重要的日子,自是要偏愛些。不過是幾個儀仗,何至於叫你這般惶恐了?”
趙原溱抬頭,很快便肅然垂首:“君臣有別,臣弟不敢放肆。”
看著病病弱弱的,若是耿直起來能氣死個人!
趙振瑱沒好氣的道:“今日你大婚,朕允許你放肆一下!”
儀仗的事情是他特地吩咐內務府改的,目的也不過是要借此試探一番,看看他這個病秧子弟弟有沒有野心。
此番看來這野心是不一定,謹慎倒是真的。
場麵僵持了這許久,希殺崇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你們大印人這麽多規矩的?看看這日頭,再不拜堂就要落下了!”
“皇上,吉時要到了。”司儀在一旁適時地提醒。
趙振瑱擺手:“開始吧!”
皇上未曾追究,看來霖王果真是深受皇寵。
堂中賓客皆鬆了口氣,等著新人拜完堂送入洞房,皇帝便擺駕回宮了。霖王府的仆人招呼賓客去後殿歇息片刻,等新人去拜謁了祠堂再回來才能開席。
新房內,喜娘指導著新人揭蓋頭、喝完交杯酒,便帶著人出去了,隻餘下新人在房間。
“呼——”希嵐湟呼出一口濁氣,忙站起來,“原來是故意的嗎?我今早發現給我送來的金簪也逾矩了,你看這九鳳金簪。”
去祠堂拜謁聽封是要穿王妃正服的,連帶著飾物也一並送入了新房,待會兒便要換上。
不過這支九鳳金簪,是萬萬不能戴了。
“王府內準備了許多,待會兒你挑一些,這個叫人用匣子裝起來,明日送去棲梧宮。”趙原溱指著一旁的妝奩,很快拿了主意。
他心下也是有幾分慶幸,好在嵐湟公主並非如傳聞那般軟弱不知事,要不然這九鳳金簪一戴出去,縱使皇上有心寬鬆,也過不了宗室皇族那關。
到時候霖王府受到怎樣的懲罰,隻要不傷及性命,就還得對皇帝感恩戴德的謝恩。
希嵐湟將金簪收好,喚了人進來重新梳妝,與趙原溱一道往皇祠去。
先在神壇聆聽祖訓、焚香跪拜,才能進入祠堂內,跪拜聽封,領取王妃印信,再由宗室有威望的老人將希嵐湟的名字寫入玉諜。
開祠並非小事,帝後也要在旁聆聽。
在進入皇祠時,希嵐湟明顯感覺到皇後的目光落在了她頭上,很快又轉開了眸子。
想來未曾見到那九鳳金簪,不能借此發難,蘇玉簪還有些失望了。
希嵐湟隻當不知,安靜的拜謁了宗祠,心中微歎:先是迎親儀仗試探,又來九鳳金簪之禍,趙原溱再如何病癆虛弱,也依舊讓皇帝猜忌如撕……往後的日子,隻怕並非能安穩平靜了。
再回到霖王府時,已經是旁晚十分,府中宴席開始,希嵐湟被送往新房,趙原溱則是要到宴席上招待賓客。
因要等趙原溱回房,希嵐湟隻能在床邊幹坐著。
初夏的風悄然送來涼爽,窗邊的紅燭火苗被吹得一跳一跳的,宴席間的絲竹管樂在後院早已聽不見,隻有一片熱烈的蛙鳴。
紅燭燃了一半,圓月高懸樹梢,夜越發的寂靜了。
大印的規矩,著實有些難熬。
希嵐湟錘了錘腿,正想倒頭睡覺算了,便聽外間傳來聲響,一個鵝蛋臉的丫鬟領著許多人進來。
“這是做什麽?”希嵐湟蹙眉,有些不悅。
朝歌從後麵擠進來,喘著氣道:“公主,這是夏嬋姑姑,王爺指派來伺候的。今晚王爺喝得多了,叫人傳話說不過來了,奴婢們伺候公主沐浴了歇息吧?”
“不過來了?”
洞房花燭夜,連做做樣子都不來了,還是讓希嵐湟很詫異。
這種事情擱誰身上想必都會難受,夏嬋見她蹙眉,忙解釋道:“王爺曆來體弱,今日高興便陪著賓客多喝了幾杯,惹得舊疾複發,實在過不來了。”
身體這樣虛弱?
不過有了這個理由,倒是不用她費心去尋其他借口了,那‘落花丹’一時半會兒想來也用不上,倒也省了點事。
希嵐湟心下暗忖,眉頭漸漸舒展開,吩咐丫鬟安排梳洗了就睡了。
新房內的紅燭靜靜的燃燒至天明,晨光熹微,燭火最後‘啪嗒’一聲細碎的炸響,不甘心的徹底熄滅。
主子的院落還靜悄悄的,霖王府的下人們已經忙活起來了。
本來辰時末下朝時候趙原溱要領著新王妃進宮去謝恩,但一大早宮裏便下了恩旨,體恤他舊疾複發、身子不好,便無需去謝恩了。
這道聖旨聽著倒像是恩寵,其實是在汙辱他。
娶了傳說中的第一美人又如何?那還不是身體不爭氣無福消受?洞房花燭夜完了哪個男人第二天不是神神氣氣的,偏偏他霖王就病病殃殃得連進宮謝恩都不得行了,真真是叫男人看不起。
清晨的陽光灑照在男人身上,俊朗的臉一半隱沒在陽光中,眸光也讓人看不真切。
趙原溱理了理衣袖,側頭詢問:“錦墨苑有何動靜?”
“倒是安靜。”李玉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將昨晚的情況細細的說了,“這會兒王妃還沒起呢,王爺可要過去?”
趙原溱已經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轉身往書房去了:“隨她去吧,本王身體不適,早膳便端進來吧。”
她沒有鬧騰,甚至是乖巧得很,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辰時許,希嵐湟才起床梳洗。
夏嬋一邊幫她挽發一邊道:“今早宮裏下了恩旨,王爺王妃不用進宮謝恩了。但府中的規矩還是要的,王妃待會兒用了早膳,需見一見王府後院的侍妾們,給她們立一立規矩。”
“侍妾?”這著實讓她驚訝了。
就趙原溱那般冷冽的性子,沒想到王府後院還有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