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警惕

  一場風波終於平息,晚膳過後明心送來了兩個匣子,一個裏麵裝著從宮女那搜出的珍珠,另一盒則是皇後給她磨粉敷臉用的。


  滿滿的一盒,再沒有短缺。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上一輪圓月,灑著清冷的光輝,燈籠中的燭火跳躍了幾下又歸於平靜。


  朝歌撩開簾子進來,見燈下美人獨坐,燭光與月光相和,使得那般絕麗的眉眼都染上了幾分朦朧。


  似遠似近,看不真切。


  “公主。”朝歌心裏像是被針戳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霖王當真有心,這一盒子珍珠確是難得之物呢!”


  希嵐湟無聊的撥弄著珍珠,泛起淡淡的笑意:“是啊,霖王是個有心的。”


  這顆心,除了他自己,恐怕沒有旁人能看得透。


  朝歌未作他想,利落的幫主子鋪完床,嘴裏倒閑不住:“這些天公主因著‘禮儀’之事吃盡了苦頭,這下可能輕鬆些了!”


  誰會想到在皇後的眼皮子底下,還能出這等事呢?


  本來不出這件事,希嵐湟也是要找機會整一整皇後的。趙原溱這盒子珍珠送得及時,但也暴露了他現下的處境。


  看來縱然他是皇帝的胞弟,實際上卻並無實權,就連棲梧宮的宮女都知曉,這才有膽子偷扣他的東西。


  希嵐湟蓋上珍珠盒子,小心的收好,這才回應朝歌的話:“人哪有不犯錯的呢?”


  犯錯了自不可怕,怕就怕在有心人將這錯處給扒出來,晾曬在太陽底下,並要為之付出代價。


  帝王疑心更重,有心處置你的時候,便是小錯也能安個大罪名出來。


  這幾日朝堂上陰雲籠罩,皆因有個禦史摻了個老王爺一本,又在調查的時候牽扯出了一堆的皇親宗族,使得皇帝大怒。


  這些人自然一個都討不得好,輕則貶謫重則下獄,弄得皇室宗親人心惶惶。


  明眼人都知曉這是皇帝在借故掃除異己,朝中但凡沾染幾分實權的皇親,都沒能逃得過去,隻霖王不問政事,倒是相安無事。


  朝堂上風雲迭起,後宮也並不平靜。


  上次吃了大虧,蘇玉簪便不再教導上刻意為難希嵐湟了,這倒叫希嵐湟有了更多閑暇的時間,便經常會去禦花園逛逛。


  希嵐湟原本是想圖個清靜,卻沒想卻是來看了個熱鬧。


  彼時她走得累了,見前方有個亭子,便走了過去。不想亭子裏早已有人,皇後和另一綠衣宮妃正對坐喝茶。


  蘇玉簪見到她便和氣的招呼她一起坐下,希嵐湟也沒推辭。


  她剛坐下沒多會,便聽一聲驚呼傳來:“方才進去的是誰,給本宮趕出來!什麽貓貓狗狗都能搶本宮歇息的地兒了嗎!”


  方才進來的,隻有希嵐湟一個,但這句‘貓貓狗狗’顯然是將亭子裏所有人都罵了。


  是個囂張至極的宮妃,希嵐湟這樣想著,扭頭看去,果見亭子外一粉衣宮妃麵色不善,正指著宮女嗬斥。


  “小家子氣的東西,到底上不得台麵。”綠衣宮妃冷笑,“以為承了幾次寵,便誰也不放在眼裏了!”


  蘇玉簪抬了抬眸子,低頭喝茶。


  綠衣宮妃小心的觀察了她的神色,吩咐宮女將外頭鬧事的粉衣宮妃叫進來。


  許是沒想到皇後在這兒,粉衣宮妃的神色僵了僵,繼而掩嘴笑道:“臣妾不知曉皇後娘娘也在這兒,失禮了。”


  “既知失禮,倒還可教。”蘇玉簪微點了點頭,從容應了。


  原本隻是客氣幾句,沒想到皇後會當真訓誡,粉衣宮妃的臉色不大好了:“多謝皇後娘娘的教導,這幾日皇上常與臣妾說起皇後娘娘寬厚和謙,今日見著可果真如此了!嘻嘻……”


  當真是……很不懂分寸。


  明裏聽著是巴結,仔細一聽便知是炫耀嘲諷。


  綠衣宮妃大抵是個火爆性子,當即就吩咐宮女上前賞了粉衣宮妃兩個嘴巴子,直打得臉腫起來了還不解氣。


  “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如此口出狂言了!”


  “好了。”蘇玉簪冷冷的掃了一眼,“後宮姐妹一處切忌吵鬧,和和睦睦的才能少叫皇上操心。林答應,你既這般心浮氣躁,便去雲和宮抄金剛經懺悔,何時知錯了便何時出來。”


  雲和宮,聽著好聽,卻是冷宮,進去了的人萬沒有出來的。


  不管林答應如何哭喊知錯了,蘇玉簪隻當沒有聽見,兩個大力氣的宮人將林答應拖了便走,很快便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中。


  三言兩語便解決了個敵人,若是事後皇帝問起來,還能將責任推諉到綠衣宮妃身上,皇後自己則能摘得幹幹淨淨,依舊是那個大方雍容的好皇後。


  這般的狠戾手段,讓希嵐湟心裏打了個突,垂著眸子不說話。


  她這模樣像是嚇著了,蘇玉簪笑著安慰她:“宮裏盡是這麽些瑣事,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處置一個宮妃,隻叫瑣事。


  希嵐湟掩下唇角的冷笑,抬頭重新扯了抹笑意:“我皇兄還未娶妻,往日我都被拘在寢殿中,也未曾見過這些,叫皇後娘娘看笑話了。”


  一國公主卻被拘在寢殿中,與軟禁有何差別?


  原來是個傀儡公主……


  蘇玉簪越發看不起她了,胡亂的說了些場麵話當是安慰。


  幾人正說著話,不想趙振瑱與趙原溱也到了此處,眾人見了禮,重新落座。


  趙振瑱坐在上首,不經意提道:“公主的曬傷可大好了?眼見你與皇弟婚期將近,若再不好皇弟該埋怨朕了。”


  “已經無礙了。”


  希嵐湟麵色白裏透紅,不知是不是珍珠粉的緣故,又多了幾分光澤,瞧著瑩瑩可愛。


  曬傷自然是好了,趙振瑱著實是多此一問。


  蘇玉簪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皺了下眉頭又舒展開來:“皇上說起婚期,臣妾倒是覺著該讓嵐湟公主去霖王府上住些時日,提前去熟悉下也好,免得到時連路都認不住。”


  “皇後這提議倒是新奇,不知皇弟怎麽個想法?”趙振瑱笑問。


  趙原溱低頭咳嗽了幾聲,才道:“婚前住進夫家,曆來便無這般規矩,若臣弟當真如此行事,豈不是平白汙了公主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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