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不堪舊事
“我本來以為以我的身體，能夠接下他的掌力，沒想到還是受傷了。”千麵娘子咳嗽了兩聲，喘了口長氣。
“他一個大男人，欺負你一個女人，算什麽英雄好漢。”美子為千麵娘子打抱不平。
千麵娘子從衣服裏掏出一張手絹，將嘴角的血跡擦幹淨，緩緩地說道：“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今天絕沒有可能離開這裏。”
“你是說，他故意放你走的？”美子不解，看那老和尚一臉正氣，鐵麵無私，不像是會包庇護短的人。
“今天我殺了他們這麽多人，輕易是走不脫的，如果寺裏的十大高僧前來圍剿，我必死在當下，智通讓我接他一掌，意思就是告訴其他人，不管我是輸是贏，都可以離開了，這件事就此了結。”千麵娘子的眼中現出一絲傷感之色。
“可他為什麽要保護你呢？你們之前就認識了？”美子聽的更加糊塗了，隻能試探著問道。
千麵娘子苦笑了笑，說道：“何止認得，簡直比老朋友還要親。”
“你們是……”美子想繼續問下去，他已經隱隱地猜到了千麵娘子跟智通的關係，可她還是不太相信。
“算了，不說了。”千麵娘子將手絹揣進了懷裏，她似乎不太想提起陳年往事。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應該就是三十年前在異能界叱吒風雲的‘槍英劍秀’吧。”一直昏昏沉沉的陳三斤在這個時候，竟然開口了。
“你還好吧？”見到陳三斤說話，美子總算是鬆了口氣。
“沒事。”陳三斤盡量地露出笑意。
“你知道我是誰？”千麵娘子轉過頭來，盯著陳三斤，表情很嚴厲。
陳三斤閉著眼睛，悠悠地說道：“三十年前，有一對很恩愛的情人，男的叫宋為英，女的叫唐文秀，男的慣用一把長槍，女的擅使一柄飛劍，所以被人們稱為‘槍英劍秀’，不過可惜的是，唐文秀係出名門，是蜀中唐家的大女兒，而宋為英卻出身貧賤，唐家的門主唐天極力反對兩人在一起，為了割斷這段情緣，唐天就把唐文秀嫁給了獵鷹幫的幫主東皇，宋為英傷心欲絕，看破紅塵，在廖佛寺出家，發誓終身不娶，至於唐文秀，在給東皇生下三個兒子之後，毅然離開了獵鷹幫，追尋宋為英，得知宋為英已經剃度為僧，情念斷絕，在極度絕望之下，利用從唐家學到的毒藥跟暗器的法術，修煉成了蠱毒之術，蠱毒之術利害很大，唐文秀因此受到反噬，得了種奇怪的病，身體日益肥胖，她隻能逃到西域避醜，而後與西域的極樂魔君相識，生了善財童子與善色童子。這位宋為英，就是日後廖佛寺的方丈智通大師，唐文秀，就是人人聞之變色的千麵娘子了。”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被陳三斤的話點中，千麵娘子大為震驚。
“我本來也不知道，但昨天晚上，唐妙曲跟我說了點閑話，說他有個姑姑，叫做唐文秀，從小就被送人了，我不過是就此推測出來的，沒想到真的被我說中了。”陳三斤笑了笑，這些豪門望族中，總會出現一些各式各樣的悲劇，這些悲劇在旁人看來，確實有點可笑，可笑又可悲。
“你說什麽，你見過唐妙曲？”千麵娘子眉頭緊皺，說道：“唐妙曲在廖佛寺裏麵？”
陳三斤剛剛說了這麽一大段話，已經精疲力盡了，他呼吸了很久之後，才說道：“她應該是你妹妹唐幽香最小的一個女兒，身世跟你一樣淒涼，由於種種原因，她被你父親送到了廖佛寺，悲慘的是，她竟然已經懷上了潛青的骨肉。”
“潛青？白雲仙居的潛青？”千麵娘子對現在異能界的格局，也了熟於心，這些大人物，她自然也是認識的。
陳三斤點了點頭。
“潛青是個道士，而且年紀之大，已經可以做她的老子了，他們兩人怎麽會在一起？”千麵娘子隻覺得荒唐，這種事情本來是不該發生的。
“潛青老謀深算，城府很深，想騙個年輕女孩子的芳心，還不是易如反掌，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唐妙曲在一起，不過至少他利用唐妙曲輕易地將我製服了。”陳三斤咳嗽著，說起這件事，他自己都覺得很無奈。
在女孩子身上上當，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千麵娘子沉默了起來，她自己已經注定了悲劇的一生，她不想再看著自己的侄女下半生斷送在一個道士的手裏。
陳三斤眼睛雖然是閉著的，但他能夠猜出來，千麵娘子一定在糾結。他隻希望她不要糾結太久。
“很多事情都是命，任誰也不能勉強的。”千麵娘子歎了口氣，說道：“唐家的事，我已經不想管了。”
她已經不算是唐家的人，她也沒有這個義務去管。
“妹妹，姐姐要走了，你有沒有興趣到我們極樂洞去坐坐？”千麵娘子笑了笑，將陳三斤從美子身邊奪了過來。
“我……我……”
美子話音顫抖著，她很清楚，陳三斤隨千麵娘子這一去，基本是有去無回了。
“你想說什麽？”千麵娘子將陳三斤抱了起來，抱在了懷裏。
陳三斤被她的肥肉夾著，感覺自己簡直變成了一個嬰兒。
“你能不能放過他？”美子終於鼓足了勇氣，衝著千麵娘子說道。
千麵娘子冷笑著：“你說上山來找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就是他？”
“是的，我要找的就是他，我懇求你放過他。”美子眼中的光澤閃動著。
千麵娘子看了一眼懷裏的陳三斤，又看了一眼美子，說道：“你要我放過他，憑什麽？”
“我……”美子說不出憑什麽，陳三斤殺了千麵娘子的兒子，所以她要殺陳三斤，這本來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
“我兒子已經死了，你要我放過他，這是不可能的，除非……”千麵娘子的目光凝注在美子的臉上，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
“除非什麽？”美子急急地問道，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努力的。
千麵娘子的目光在美子身上遊移，悠悠地說道：“除非你願意替他死。”
美子心中一凜，眼珠都停止了轉動，這個代價不免太大了。
“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可要走了。”千麵娘子的修為極高，一旦展開身形，美子是萬萬追不上去的。
她也不能從千麵娘子的手裏搶下陳三斤，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實力，絕對不是千麵娘子的對手。
“我願意。”美子大聲喊了出來，她下定了決心，陳三斤雖然對她沒有什麽恩情，但當她最無助的時候，陳三斤並沒有拋棄他，這種感情，沒有經曆過流浪的人，是無法體會到的。
聽到這話，千麵娘子也不由動容，這個世上，喊大話的人，多的是，可真正敢為別人去死的，並不多。
“你有什麽資格為我去死。”陳三斤閉著眼睛，他怕眼淚會從眼眶中滾落下來，他並是個時常會被感動的人，可這一次卻是例外。
“因為你照顧過我，因為我喜歡你。”
美子把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她並沒有害羞，反而覺得很痛快。
陳三斤卻故意冷笑了起來：“我照顧你，隻不過是可憐你而已，隻不過是把你當做一個小乞丐罷了，你真的以為我在乎你？”
“你不在乎我？”美子兩條彎彎的秀眉鎖在了一塊，眼淚在打轉。
陳三斤不想讓她難過，可更不想讓他為了自己死，他隻能狠下心來：“我當然不在乎你，你還是趕快滾吧，滾的越遠越好，別讓我再看見你。”
“你……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美子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嘴唇在顫抖。
陳三斤喉結滾動著，閉上了嘴，他已經不忍心再說更多刺激她的話了。
千麵娘子在一旁冷眼瞅著，嘴角卻掛著一絲笑意。
對於一個過來人的她來說，這出戲，她看的很清楚，她自己雖然沒有得到真正的愛情，可別人的愛情，還是能夠讓她感到欣慰的。
“他已經不想見到你了，你還願意為他去死嗎？”千麵娘子故意問美子。
美子抿了抿嘴，盡量地平定自己的情緒，才說道：“我願意。”
“好，我看你的腰間有刀，你自己自裁好了，你一死，我就把他給放了。”千麵娘子雖然為他們之間的愛情感動，可她還是想看看，美子到底有沒有為陳三斤而死的勇氣。
美子伸出柔嫩的手，將腰間的武士刀拔出來，刀鋒錚亮，照著她長長的眼睛。
“媽媽，對不起了。”
她出來原本是為尋找自己父親的，可這個使命到這兒就戛然結束了。
鋒芒閃過，切向自己的脖子。
“不要……”
陳三斤驚呼，她已經失去了韻兒，她不想美子也因他而死，他承受不了這麽沉重的包袱，苟活在世上。
鋒芒剛閃起，就驀然消失了。
因為這把武士刀已經到了千麵娘子的手裏，千麵娘子看著精致的刀鋒，歎道：“這麽好的刀，用來自殺，那就太可惜了。”
美子看著肥胖的千麵娘子，心裏充滿了感激，在這一刻，她發覺千麵娘子太好看了，簡直忍不住想上去親她。
“我那兩個兒子，嗜殺成性，就算陳三斤不殺他們，他們也會死在別人手裏的。”千麵娘子將刀拋還給了美子，喃喃地說道：“殺人者，人恒殺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謝謝你。”美子彎腰，恭恭敬敬地給千麵娘子行了一禮。
“先別謝我，我雖然不殺你們，但你們卻要為我做一件事情。”千麵娘子將陳三斤放了下來，臉上表情變得嚴肅了一些。
“什麽事情，你說。”美子立刻就問道。
“我要你們把我那個侄女帶出來，我本想親自進去的，但我又不願意見到智通。”千麵娘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