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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故人相見

  “好吧,三哥,你晚上要是有什麽吩咐,隨時都可以叫我的,嗬嗬。”李興的臉上露出一種很爽朗的笑容。


  男人點了點頭,抱著被子走去了客廳,將被子鋪在了客廳的一張臨時的鋼絲床上。


  他躺在床上,躺了很久,卻一直沒有睡著。


  燈已經熄滅了,萬籟俱寂,他的眼睛依舊是睜著的,他睡不著。


  他記得以前的時候,他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就是:該睡覺的時候就睡覺,該喝酒的時候就喝酒,該泡妞的時候就泡妞。但是現在……


  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人總是會變的,而他的變化卻實在是太大了,大的有點不可思議,因為他經曆過生與死的抉擇,這種抉擇不是每個人都會感受到的。


  房間裏麵傳來了李興的鼾聲,李興的鼾聲很大。


  聽到這種鼾聲,男人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個最好的朋友,而那個朋友卻死在了他的麵前,他卻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他的頭忽然疼了起來,他從床上爬起,靠著牆壁,將口袋裏麵的金屬酒瓶掏了出來,對著嘴巴喝了兩口酒。


  這種低劣的酒,以前他連看都不會看的,他喝的都是那種陳年的美酒,都是經過幾百道工藝,最後用鑽石過濾而成的美酒。


  可是現在……


  現在他根本就不在乎了,如果一個人連生死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還有什麽值得他在乎的事情呢?

  他將酒喝完,把金屬酒瓶緊緊地握在手裏,看著這個酒瓶,他的眼中就現出了怨毒的光芒,這個酒瓶是他仇人的東西,他之所以一直將它留在身上,就是為了最後將這個東西塞進仇人的心髒裏麵去。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開了,是鄭中華睡覺的那個寢室。


  一抹燈光從門裏射了出來,然後就有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走進了客廳。


  這個女人似乎很柔弱,走路走的很慢,她走到客廳裏麵,將燈打開,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緩緩地喝了下去。


  男人看著她,沒有說話。


  等到她將水喝完了,才猛然發現有個男人睡在客廳裏,手一抖,水杯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她的人後退了兩步,靠著牆壁,顫抖了起來。


  就算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也不該如此懼怕的,這個男人雖然全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但終究也隻是個人而已,又不是鬼。


  女人靠著牆慢慢地蹭下來,蜷縮在角落裏,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了起來。


  男人坐在床上,目光凝注在她的身上,卻沒有說話。


  “你……”女人的話音也在顫抖:“你……你還沒有死嗎?”


  男人從懷裏掏出一根很廉價的香煙,放在雙唇之間,點燃。今非昔比,如今他已經一無所有,跟大多數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了。


  大多數都沒有什麽錢,他也同樣沒有錢,所以他才會抽廉價的香煙,可他同樣還是不在乎。


  “是的。”煙塵從男人的鼻子裏麵噴出來,聲音也同時發了出來:“我還沒有死。”


  女人的身體緩緩地停止了顫抖,淚水卻已經從眼角滑落。


  “我想不到你居然會隨便找了個男人嫁了。”男人的嘴角現出一絲說不出的譏誚之意,不僅僅是對這個女人的譏誚,也是對命運的譏誚。


  女人低垂著頭,道:“我沒有辦法,隻有這樣,張楓才找不到我,因為他想不到胡老大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居然會跟著一個公司的小職員。”


  男人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可是這樣活著,豈非比死更難受。”他的語聲充滿了一種莫大的悲哀。


  女人從地上站起來,淚眼婆娑,她一步步地朝著男人走了過來,一字字地道:“我之所以還苟延殘喘著,是因為我相信你一定還活著,我堅信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殺得了你……”她的雙目直視在男人的身上,道:“陳-三-喜。”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臉上因為狂熱而顯得透紅。


  “陳三斤”這三個字,不管在何時,不論在何地,都會給人一種振奮的力量,他的存在,就好像是光明跟希望的存在一樣。


  這個男人難道真的就是消失了三年之久,隱姓埋名的陳三斤嗎?


  可是昔日的那個陳三斤是個樂觀豁達,是個臉上永遠帶著笑容的男孩,但是坐在床上的這個男人,卻與之相差千萬裏,簡直是雲泥之別。


  “以前的那個陳三斤,早就死了,死了三年了,我不叫陳三斤,我叫鬼道羅漢。”男人的目光黯淡,徐徐地說出這幾句話來。


  “什麽?”女人顯得說不出的吃驚,倒退了兩步,失聲道:“你已經出家了?”


  陳三斤雖然不承認自己是陳三斤,但他卻無法否認那些往事的,他將劣質香煙的丟在地上,從床上站起來,道:“我已經不是他,他也不是我,所以,你以後也不用在我麵前提起陳三斤這個人。”


  女人手扶著牆,好像隨時隨地都會跌倒一樣,她茫然地道:“既然這樣的話,那你為什麽還要回來呢?”


  陳三斤的臉在燈光的陰影裏,他的聲音也說不出的陰暗:“我隻想拿回曾經屬於我的東西,我要告訴別人,我失去的,一定能夠拿的回來。”


  女人抬起頭,直視著陳三斤,臉上恢複了幾許青春,她的人一下子興奮了起來,道:“好,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我等得就是這句話,我童娟狗苟蠅營地活著,也就是在等這一天。”


  她,竟然就是童娟。


  陳三斤站在童娟的麵前,雙手緊緊地握住童娟的肩膀,堅毅地點了點頭,道:“不管是為了死去的人,還是為了活著的人,我們都要地生存下去,今天我回來了,張楓就別想好過。”


  童娟整個人虛脫似地倒在了陳三斤的懷裏,道:“謝謝你。”


  陳三斤抱著她,眼神在窗外,他在想的,卻是那個像雪一樣的女人。


  幽雪,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根針一樣紮在他的心裏。


  一夜飄飄渺渺的過去了!

  第二天,李興醒來的時候,發現陳三斤已經不在房間裏了,而同時,鄭中華也在到處找自己的老婆。


  “怎麽了,你找什麽?”李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


  “我老婆一早起來,不知道去哪兒了。”鄭中華萬分的焦急,看樣子,好像已經急的就差跳樓了。


  “大驚小怪的,你老婆肯定是出去買菜了啥的,這麽著急幹啥玩意呢?”李興覺得這個鄭中華真沒出息。


  “不可能,她身子那麽弱,怎麽會一個人離開呢,買菜這種事,向來都是我去做的。”鄭中華爭辯道。


  “切。”李興很不在意地道:“你老婆又不是小雞小鴨,難道出去走走都不行嗎?”


  “你看到我三哥沒有?”他反問鄭中華。


  鄭中華忙著找老婆呢,沒有心思回答他。


  李興抓著自己的頭發,心想沒道理啊,怎麽早上不跟自己打聲招呼就走了呢?


  他無奈的回到床上,躺著,這時看到了一張信箋,拿過來一看,上麵寫著幾個字——東郊大教堂來找我。


  東郊大教堂很大,是省會最大的教堂,許多的有錢人都會來這個教堂做禮拜的。


  童娟跟陳三斤兩個人一大早就來到了這個教堂,因為這個教堂的神父就是胡老大的好友,隻不過很多人不知道而已。


  胡老大風光的時候,神父從來沒有去跟他享受過,但胡老大現在身處災難中的時候,神父卻每天都在為他禱告祈福。


  這算不算真正的朋友了呢?

  不管怎麽樣,陳三斤對這個神父很有好感,神父很快就給陳三斤跟童娟兩人安排了住所,兩人就住在教堂的後麵的花園中的一個小屋子裏。


  這裏平常都人跡罕至的,住在這兒,很安全。


  陳三斤坐在小屋子裏的唯一的一張桌子邊,喝著二十塊錢一瓶的白酒,他一邊喝著,一邊對在澆花的童娟道:“你說,如果我去向上帝禱告的話,上帝會不會寬恕我的罪惡呢?”


  童娟將花都澆灌了一遍之後,才回答陳三斤道:“我想一個人隻要誠心禱告,天父一定會寬恕的吧。”


  “好。”陳三斤將瓶子裏的酒一口喝下去,微微有些醉的道:“好,那我就去看看上帝,順便問問他,到底什麽時候將我帶走。”


  童娟“噗嗤”一聲笑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估計你少說也會活個上百歲吧。”


  今天是星期一,張楓又開始他到處彩排跟演說的工作了,他是叱吒省城的大人物,這種排場他幾乎每天都會參加的。


  這不僅能夠讓他賺到大把大把的錢,而且可以提高自己的名聲。


  誰也想不到像他這種幾乎完美的人,雙手卻沾滿了血腥。


  幽雪坐在沙發上麵,顯得很不安,一會端起茶杯,一會站起來踱步。


  一個小姑娘從外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道:“少奶,張大少已經走了,你可以出去了。”


  張大少就是“張楓”。


  幽雪又詢問了一遍,道:“你確定嗎?”


  小姑娘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好。”幽雪將沙發上的寶寶拿起來,道:“那你快陪我出去。”


  “去哪兒啊?”小姑娘扶著幽雪,道:“還去教堂嗎?”


  “嗯。”幽雪道:“去東郊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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