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見麵禮
咚！咚！咚！
一顆又一顆大樹倒地，沒過多久，院落裏的樹木一顆不剩，皆成了光禿禿的木樁。
“看……看清了？”
杜堅白有些微微氣喘，正揉著酸痛的手臂問道。
於懿一如既往的搖著撥浪鼓似的腦袋，眼中閃過一絲絲狡黠。
嘿！沒樹了吧，看你丫砍什麽！
下一刻，青峰長劍穿過空間向著於懿斬來。
越來越大的劍刃和刺得皮膚生疼的劍罡，嚇得於懿一哆嗦，以為就要命損於此。
長劍險而又險得繞著於懿脖子轉了一整圈，激起了一串雞皮疙瘩後，飛回了杜堅白腰間的劍鞘。
“這下呢，清楚了沒？”
杜堅白目露寒光，腰間劍鞘顫動，隨時準備再給一次“繞脖旅行”。
“記住了記住了！”
於懿忙不迭地說道，生怕下一刻長劍重新回到脖頸。
“你自己來一遍。”
杜堅白不容置疑地說了一句，隨後便找了塊石頭坐下來，盯著於懿。
“啊好。”
於懿答應一聲，抽出鏈刀，腦海中回想著剛剛杜堅白的動作。
自我感覺差不多後，調整了調整握刀手，狠狠地劈出一刀，期間還怒喝一聲，用以彰顯氣勢。
“咋樣？”
劈完後，於懿轉頭希翼地看向杜堅白。
“速度太慢，刀身不正，重來！”
杜堅白簡單地給出評論。
於懿不敢違逆，思索片刻後，將刀提到了腦後，雙手握刀，直直地朝前劈下。
速度倒是起來了，刀身也標標正正的，就是這姿勢難以名狀……
“哎哎哎，誰叫你這麽劈的，重來！”
杜堅白的生意陡然提高了八度，淡漠的神情也添上了惱怒。
“好好好，重來就重來唄，咋還急眼了……”
於懿嘀咕了幾句後，又照貓畫虎地劈出一刀。
這次杜堅白沒有說話，正當於懿以為他滿意時，杜堅白站起身來。
“此式名為斬字訣，最為適用於刀法，一刀斬出，開天辟地，隻可退讓，不可硬抗。人擋，骨肉分離，兵器擋，一刀兩斷。”
杜堅白走到於懿近前，沉聲說道。
“斬之一字，最是重勢，正是一往無前，斬盡一切的決心，才能讓敵人退避三舍。”
“你剛剛那不叫斬，最多叫砍。”
說完這話，杜堅白又坐會了原先石塊，示意於懿繼續劈。
於懿聽得此話，心中大感有理，細細摸索著杜堅白所說的氣勢。
杜堅白盤坐在石塊上，閉目養神。
這一摸索，便摸索到了淩晨，天開始蒙蒙亮，於懿握著刀柄站立，神色肅然，眼光明亮。
太陽升起後，第一道陽光掃上了刀刃，霎時間，杜堅白猛地一睜眼，於懿開始了動作。
依舊是刀立胸間，依舊是同樣的動作，不同的是於懿堅定的眼神。
那是怎樣一雙眼神………
如若猛虎出籠，野狼入室，此刻的於懿帶著濃鬱的侵略性，盡管麵前是一片虛空，也讓人相信他能夠斬開空間。
於懿斬出了一刀…
這一刀，斬得是他穿越以來的種種憋屈，斬得是他對別人的保護依賴，斬得是他對異界殘酷的最後一點僥幸，斬得是他對前世的最後一點留戀……
自此，他要憑實力說話……
杜堅白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他清楚，於懿的刀斬跟他的完全不一樣，可那有如何，至少那強烈的心念，可不比自己差分毫。
於懿沒管大師兄的離去，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麵前的空氣。
………………
“呀，送完見麵禮了？”
杜堅白下山一拐彎就碰到了靠牆抱臂的齊芙。
“嗯。”
杜堅白淡淡地回了一聲，便欲離去。
齊芙卻表情誇張的說道。
“你真的在幫他？他以前可是邪祟哎……”
杜堅白聽到後身形頓了頓。
“與你無關。”
齊芙撇了撇嘴，等杜堅白走後，才托著下巴，一臉的愁色。
“連他都送禮了，那我該送什麽………”
邪祟……
杜堅白走在路上，卻心中思緒翻騰。
十三年前，永樂城杜家府。
幼時的杜堅白正在牆根下玩著泥巴，一個個小泥人自他手中捏出。
“這個是父親，這個是母親，這個是姐姐，這個是我。”
杜堅白掰著手指頭，數著幾個泥人。
確保無疑後，他將泥人藏在了隱蔽的花叢中，嘻嘻哈哈地準備回房吃飯。
咚！
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杜堅白回過了頭，以他的身高隻得看到兩隻大腳，他剛剛藏好的泥人被踩得稀巴爛，與花瓣一起被踏進泥土中。
少年杜堅白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坐在了地上。
視角抬高，才看到了讓他這輩子都觸目驚心的事物。
青麵獠牙，身材臃腫，皮膚黝黑，不似人形的可怕生物目光陰寒地看著哇哇大哭的杜堅白。
少年想要逃跑，卻被怪物一把抓住，一股大力傳來，怪物竟是要生生將杜堅白揉碎。
“小白！”
婦人從房間跑出來尋找杜堅白，卻看到這嚇人一幕，連帶喊聲都帶上了哭腔。
杜堅白多麽希望，他就這麽死去，而不是將全家人都驚動出來，送進這怪物手中……
事與願違，父親，姐姐，還有幾百家丁都衝了出來，悍不畏死的撲向了怪物。
他們似乎不知恐懼為何物……
不，他們分明知道，但他們是為了我……
血色糊住了杜堅白的視野，父親終於將他救了出來，代價是一條手臂和半張臉龐。
怪物終於被擊退，憑借父親超絕的劍術和數量龐大的家丁。
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更多的怪物找上了門，青天白日之下，殺人如殺雞。
街坊鄰居沒有一人出現，他們都說杜家惹怒了上天，是上天要懲治杜家。
可他分明記得，在上天降不下一滴雨，全城田地顆粒無收，陷入大饑荒的時候，是杜家為他們開倉放糧……
杜家這次沒能擋住，滿門盡滅，隻有姐姐帶自己逃出來，不久後，她也因受傷失血過多而死。
幸運的是，杜堅白被好心的鍾鬆柏收養，帶回宗門，踏上修行之道。
深藏在杜堅白心中的除了對邪祟的憎恨，還有人心的冷漠。
從此誓要掃遍妖魔邪祟，蕩盡忘恩負義。
這才是杜堅白在森林決意要殺於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