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冥幣換別墅
想要看下麵的故事
就準備好半條性命
還有
二兩勇氣
一壺憂傷
一打紙錢可以換一棟別墅。
你信嗎?
你當然不信。
但,這是個事實。
事實就是有人做到了,用一打冥幣換了一棟別墅。
那人叫李冬陽。
夜已深。
路燈昏黃,樹影斑駁,大街上行人稀疏,很靜,靜得像通往地獄的黃泉路。風一吹,斑駁的樹影來回飄擺,就好像鬼魅鋒利的爪子,黑暗中仿佛隱匿著一雙血紅凶眸,冷冷地注視著趕夜路的行人,或許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把他帶到另一個世界。
每條街道都隱藏著一個凶靈,李冬陽麵前的這條路也不例外。
此刻,他就在這條大街上。
李冬陽的心怦怦直跳,這麽晚了,他真不該約朋友出來喝什麽酒,雖然他很寂寞。寂寞像無邊的黑夜,將人緊緊地裹著,壓抑得無法喘息。李冬陽快要窒息了,走到路中間,停住了腳步。他想起前兩天這條街上發生的車禍,據說很慘,八死一重傷。那是一輛卡車與一輛客車相撞,雙方司機都是跑長途的,疲勞駕駛在所難免,於是慘劇發生。
事發的時間是深夜十一點。
李冬陽渾身一激靈,風很涼,縱然是七月盛夏,猶覺渾身發冷。
李冬陽心裏嘀咕著“不會有事的”,快步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他要聽歌,放到最大音量,借此驅趕內心的恐懼。當他不經意地看到手機上的時間時,那種冷意更甚——23:00整。那天車禍的慘劇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地點就在附件,或許就在他的腳下。
疑心生暗鬼,李冬陽自嘲地笑了笑,他是疑神疑鬼了,科技飛速發展的今天,怎麽沒有發現那些所謂的亡靈呢?
毫無科學道理,李冬陽隻相信科學。
下一刻,他的信仰就被顛覆了。
大街上,隻有李冬陽,踽踽獨行,長夜漫漫。
李冬陽聽著歌,聲音很大,勁爆的的士高音樂大到能震破他的耳膜。在這闃然無聲的黑夜裏,這可能是他唯一驅趕恐怖的方法了!然而,恐怖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身邊。就在這時,耳機裏的的士高音樂突然停止,緊接著傳來短促尖銳的聲音:“小心——”
李冬陽還沒反應過來,聞聽背後汽笛聲響。李冬陽回頭一看,一輛超速的重卡閃著刺目的燈光向他猛衝過來……李冬陽本能地往道邊一躥,他又看見街道的另一端衝過來一輛客車,速度超快,兩車猛地撞在一起!
“轟——”
響聲貫耳朵,驚心動魄。
卡車的力量很大,推著客車衝出幾十米遠,才停了下來!
李冬陽大口大口喘息著,他險些成為這場車禍的受害者。他能活著,真是命大。喘息方定,他急忙跑過去。他是醫生,醫生的天職是救人。
李冬陽邊跑邊拿著手機撥打120——沒打通!
手機沒信號!
李冬陽愣了,這可是在市區裏,手機怎麽會沒信號呢?
不管那麽多了,救人要緊。
李冬陽跑到事故現場。兩輛車已經嚴重變形,車裏沒有哀呼,也沒有悲鳴,那意味著死傷嚴重。
李冬陽對客車裏麵喊道:“你們怎麽樣?”說完他就後悔了,這是一句標準的廢話。客車裏黑咕隆咚,一片漆黑。
李冬陽踹開車門,往裏一看,蒙了!
車裏沒有人!
空空蕩蕩。
李冬陽又去看卡車的駕駛室,雖然嚴重變形,但有沒有人還是能看到的,可是那裏麵也沒有人。
李冬陽傻了,怎麽會這樣?
深夜裏,李冬陽走在大街上,兩輛無人駕駛的車猛地撞在一起。除了不可思議之外,李冬陽想不出別的解釋。他懷疑是不是在夢中?李冬陽掐了下胳膊,很疼,不是在做夢。事實擺在他的眼前,兩輛無人駕駛的車撞在了一起。他手機沒信號,大街上除了他,沒有別人!
這就是比噩夢還可怕的事實。
隻有報警了!
好在街道的盡頭有派出所。
李冬陽滿腹狐疑地向派出所走去,他想到了派出所該怎麽說呢?難道能說目擊兩輛無人駕駛的車在市區的某條街上相撞?這不開玩笑呢嗎?警察能信嗎?警察一定會讓他做筆錄,在他做筆錄的時候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來一群白衣天使,他的同行,把他強行駕到車上,給他打上安定針,自己再次睜開眼睛時候,身在精神病院,那可就慘了!
李冬陽邊想邊走,走著走著他跑了起來,他覺得太可怕了。可怕的是,就在他去報警走出三十幾米左右的時候,他回頭一看,客車上居然有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影飄了出來,沒錯,是飄了出來!輕飄飄地像一群紙人,風一吹仿佛能飄到他的麵前。
李冬陽大氣不敢喘一口,腳步加快,撒丫子跑!
亡靈沒有飄來,李冬陽鬆了口氣,他蹲在地上喘息著。他終於明白剛才是怎麽回事了。
那晚慘劇發生,死了七個人,怨氣太重,他們一定是在不斷地重複著臨死前的動作,李冬陽不過是幸運地目睹而已。
李冬陽看看手機——23:00點整。
李冬陽一個激靈,怎麽還是二十三點?也就是說剛才時間沒有走?李冬陽思考著,他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解釋。那就是他很可能一不小心闖入了另一個世界。想到這裏,李冬陽冷汗涔涔,繼而又釋懷了,他盯著手機屏幕,時間走過一分鍾,這回應該是回到人間了吧!
突然,李冬陽腦袋裏閃過一個更可怕的想法。
為什麽他會闖入另一個世界?
李冬陽翻著手機日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不禁駭然失色。
沒錯!今天是陰曆七月十五。
慘烈的車禍發生在七天前,今天是他們的頭七之日。
李冬陽雙手合十,嘴裏嘟囔不清。應該給他們燒點紙,畢竟碰到了,也算是緣分吧!不過這種緣分應該叫做“陰緣”。可是,這大半夜的店鋪都關門歇業,上哪裏去買紙呢?李冬陽想著,往前走了幾步,靈光一閃,七月十五燒紙的會不少,不如借點吧!
李冬陽走過一條街,果然看到有燒紙的,不多,也不少,星星點點。
李冬陽走到一個人旁邊,是個女孩子,她穿著白衣,低著頭燒紙,火光照耀下卻看不清她的臉。李冬陽感覺眼前的女孩缺點什麽,或一時間也想不起來缺少的是什麽。
李冬陽說:“美女,沒打擾你吧!”他說得很輕,大半夜的你嗷嗷直喊,沒準能把人嚇壞,所以李冬陽很有禮貌的低低地說了一句。
女孩低頭燒紙,沒吱聲。
李冬陽又說:“那個……能不能借我一遝紙,我燒給朋友們,多少錢我買……或者我還你也行!”李冬陽自覺失言,雖然有“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之說,但在這上麵恐怕誰也不想要你還,更何況也沒有借冥紙的啊?那本是觸犯忌諱的事。
女孩很大方,她依舊不說話,從冥紙堆裏拽出一遝冥幣塞在了李冬陽的衣兜裏。
“謝謝哈!我用不用還給你……”
女孩終於說話了:“當然得還,這可是我給自己燒的錢。”
她給自己燒的錢?什麽意思?
李冬陽猛地想了起來,他終於知道眼前的女孩缺少了什麽?他下意識地往女孩身後一看,火光下,女孩居然沒有影子。
李冬陽大叫一聲:“你你,你沒影子?”
女孩撲哧一笑:“沒影子怎麽了?你以為你就有嗎?”
李冬陽往自己身後一看,頭皮一下子炸了!
他,也沒有影子!
“怎麽會這樣?”李冬陽喃喃自語,他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
女孩緩緩站起身,李冬陽看清了她的樣子,短發、大眼睛、臉白,似曾相識,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但又想不起來。
“我,我,我怎麽沒有影子?怎麽會這樣?”李冬陽支吾著,他恐懼,他害怕,他不知所措。如果某天你走在路上發覺自己沒了影子,你肯定會比李冬陽驚慌十倍。
女孩沉聲說:“因為你來錯了地方。”
“這是什麽地方?”
“你看——”女孩答非所問,她一指旁邊。
李冬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叫了一聲,原本在街道上燒紙的人都不見了,漫天紙灰,隨風飄舞,無數條淡淡的影子好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塞滿了整條街。李冬陽看得觸目驚心,那些淡淡的影子若有若無,似乎風一吹就會散,他們爭搶著收錢……就在那些影子中,李冬陽看到了一星火光。
有火光則證明有人在。
李冬陽擺脫女孩,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一個老大娘在地上燒紙,老人有影子。
李冬陽說:“大娘,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李冬陽的聲很大,他擔心眼前的老大娘是個聾子或者她是人,那麽沒有影子的李冬陽跟人說話,她能聽見嗎?李冬陽心裏直打鼓,他見老大娘沒反應。他又說一句,這回聲音更大。
老大娘一邊燒紙一邊做出個噤聲手勢,輕輕地說:“小點兒聲,別驚動了他們。”
“他們”指的是那些亡靈,李冬陽喜出望外:“大娘,你能聽見我說話?”
“當然。”
“那你能看見……”說了半截兒,李冬陽把話縮回去了。如果老大娘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會不會被嚇死,所以他沒說。
老大娘笑著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是土埋半截的人了,總有一些東西我是能看見的。小夥子,你不該來這裏。”
“大娘,我是不是走錯路了?”
老大娘點點頭。
“那我該怎麽辦?”
“等我燒完紙,你跟我走!我帶你走出去。”
李冬陽“嗯”了聲,乖乖地躲在她身後,靜候著她。
時間就那麽流逝著,李冬陽體會到了等待是如此辛苦之事。此刻的一分一秒,仿佛有一個世紀的漫長。這時,李冬陽看到那個女孩向他走了過來,她可是沒有影子的。
李冬陽催促地說:“大娘,快走吧!那個……她來了!”
老大娘站起身來,拍拍手說:“別怕,跟著我就好了,她不敢靠近。”
李冬陽跟在老大娘的身後,一邊走一邊回頭看,那個女孩始終跟在他們後麵,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接近,也不遠離。
李冬陽心裏踏實多了。
走了很久,李冬陽身邊的亡靈漸漸增多,他愈發不安起來,問道:“大娘,咱們要去哪兒?”
老大娘沒說話。
李冬陽看了眼她的腳下,頭皮一緊。老大娘的褲管裏空空如也,也就是說她在飄著。
李冬陽跟著一個會“飄”的東西走了很久,念及至此,李冬陽頓感毛骨悚然。
李冬陽停下腳步,問道:“大娘,您……您怎麽沒有腿?”
老大娘回過頭盯著他,臉色陰沉。
李冬陽一瞅老大娘旁邊,路燈下,映出了半截兒影子。他覺得問的多餘,自言自語地說:“可是你有影子啊!”
老大娘冷笑說:“你再仔細看看那是影子嗎?”
李冬陽仔細一看,哪是什麽影子。老大娘手裏有一條黑色鎖鏈,牽著半截兒黑乎乎的身子,血肉模糊。
“這個是那場車禍活下的,隻剩下了半截兒身子。今晚才死,我來把他帶走。”老大娘陰惻惻地說,“既然你來了,甭管什麽原因,咱們是有緣啊,跟我們一起走吧!”
“不不不,我不去!”
“由不得你了!一起上!”
李冬陽身邊的亡靈一擁而上。
李冬陽頓時沒了力氣,腳下生根似的,一動不敢動,那些亡靈衝上來,忽地就消失了!李冬陽感覺有一道寒氣吹過來。可是無數道寒氣,爭先恐後,排山倒海般衝上來,消失了一撥,又上來一撥,前仆後繼,連續不斷。再堅強的人,也受不了冷風吹。
李冬陽大叫:“都滾開,滾開——”
驀然,一陣大風吹過,吹散了那些亡靈。一隻冰冷的手抓住李冬陽:“快跟我走!”是那個借他冥幣的女孩,李冬陽顧不了那麽多,跟著女孩一路狂奔。耳後響起了老大娘陰森的聲音:“誰也跑不了!給我抓住他們!”
那些亡靈像被施了法術,在後麵狂追不舍。
李冬陽被女孩拉著跑,不知跑了多久,七轉八轉的,實在是沒力氣,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藏起來。
女孩觀望著情況。
李冬陽感覺到她沒有呼吸,渾身冰冷。驀地,他想起了一個經典的鬼故事。
說有個男生晚上要坐公車回家,等了很久,遠處才來一輛公車。他很高興地上了車,車上的乘客很怪。其中一個女人對他說你不應該上這輛車,這不是給活人坐的,他們會抓你去當替死鬼的。男生害怕,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那個女人說沒關係,我可以幫你逃出去。於是她就拉著他從窗戶跳了出去。當他們跳車的時候,男生還聽見車裏的人大叫著,“竟然讓他跑了。”等他站穩時,鬆了一口氣,連忙對女人道謝。女人卻露出了奇怪的微笑說:“現在,沒有人跟我搶了……”
李冬陽一想剛才的經過,豈非跟那個經典的故事大同小異。眼前的女孩該不會等那幫亡靈找不到他們,把他帶到一個荒野墳塚之地,陰森森地對他笑著說這回沒人跟我搶了!而且,最有力的證據是她一直緊握著他的手不放開,就好像是扣著鉗。念及至此,李冬陽掙脫了兩下,紋絲不動。
女孩低聲說:“不要亂動,也別想亂跑。”
那是警告,不是命令。這更加證明李冬陽的判斷。李冬陽心灰意冷,沒想到這個長得靚麗的女鬼居然有蛇蠍心腸。李冬陽心想讓你吃了我,還不如做點慈善事業,大家一起來吃吧!
李冬陽站起身來,大叫一聲:“我在這兒呢!”
女孩沉聲道:“閉嘴,你叫喊什麽?你會沒命的。”
“放在你手裏不也一樣沒命。”
“不好,被發現了,快跑!”
遠處的亡靈像蜇人的馬蜂,嗡嗡的追過來。
女孩拉著李冬陽一路狂奔,幾個轉彎,視野突然開闊,希望卻變得狹窄。在他們麵前是一道白牆,白得刺眼,長得沒邊。仿佛是道隔離牆,將人間與幽冥分開。
女孩怒道:“叫你不要吵你非吵,這回慘了吧!我要是想吃了你,早就吃你了!還用等到現在嗎?還有,剛才那些亡靈碰到你就消失了,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你身上有靈符,便是我給你的那遝紙錢。”
李冬陽掏掏兜,掏出一遝冥幣,冥幣上泛起一層青光!原來李冬陽誤會了人家的好意,麵色羞赧,慚愧之至。或許他們曾經相識,他已不知她叫什麽,他早已忘了吧!隻是人家沒有忘記他而已。眼瞅著那些亡靈愈來愈進,李冬陽問道:“現在怎麽辦?”
“沒事,他們不敢接近你。你有靈符在身。”
“那我們還怕什麽?”
“怕什麽?你不怕,那你上去跟他們拚了吧!”
“我……”
“靈符是有限的,早晚會用完。記住到了那邊會變成‘災符’。所以你到了那邊之後,一定要把這遝紙錢弄出去,知道嗎?三易其手……”
“怎麽弄出去?”
女孩怒道:“你是豬啊!來不及了,快走!”
女孩猛地一推李冬陽,他一下子撞到那慘白的牆上。
李冬陽隻覺得腦門一痛,眼前一黑,“噗通”摔在地板上……
李冬陽眯著眼,燈光刺目,良久才適應過來。這是他的家,臨時的出租屋。破鞋爛襪子擺得滿地都是,沒錯,是他的家。方才的經過彷如一夢,卻偏偏來得那麽真實。李冬陽坐在地上,摸出一根煙,他想莫非剛才是睡著了?或者是做了個噩夢,從床上掉了下來?
李冬陽拿出電話,見有好幾十個未接電話,時間是從二十三點到零點之間,幾乎隔五分鍾一個。想想剛才可怕的經曆,二十三點的時候,他的手機沒有信號……他多麽希望剛才的是一個噩夢。
現實,比噩夢更為可怕。
李冬陽摸到兜裏有一遝紙,他忙縮回了手,仿佛是摸到毒蛇冰冷的皮膚,令他渾身顫抖。經過一係列思想鬥爭,終於李冬陽鼓起勇氣把兜裏的紙拿了出來,是一遝冥幣!他的心反倒冷靜了下來。
看來剛才不是夢。
李冬陽想起那個女孩最後說的話,到了這邊靈符就變成“災符”,這東西放在手裏,不吉利。
李冬陽拿起電話回撥,通了,電話那頭的人態度極其惡劣:“你玩呢?約我們出來吃飯,你卻關機。”
李冬陽急忙道歉:“對不起,西門,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放鴿子……”
“哈!我到沒什麽,都是浮雲。你等著趙老三怎麽罵你吧!他去廁所了……咦,回來了。”片刻,電話那頭傳來一句地道的東北方言,“李冬陽,剛才你幹啥去了?耍猴呢?”
李冬陽賠笑道:“小三,不……三郎、三哥、三爺,你別激動,我事出有因,改天跟你詳說。”
“滾犢子!說個毛啊!快溜地來九龍堂,再晚一會兒,湯都讓狗喝了!”
李冬陽聽著這麽別扭,急忙說:“不不不,不去了!”
李冬陽說罷,直接關機。
就當剛才是做夢吧!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噩夢。夢裏的女孩是誰呢?李冬陽想不明白,那個女孩似曾相識,在哪裏見過,又想不起來叫什麽。假若以後有緣,一定會再相見,見到她是該害怕,還是該感謝?
李冬陽腦袋裏進了水,昏昏脹脹的過了一夜,次日醒來,疲憊不堪。
那遝紙錢還在,靜靜地躺在他的床頭,像一張催命的符咒,隨時隨地都能令他魂飛魄散。
不會那麽邪乎吧?
於是,李冬陽出門時,把紙錢扔到了樓下的垃圾箱裏。
風和日麗,晴空萬裏。
陽光下,永遠是最溫暖的。
李冬陽去了超市,他買了一條煙,給他的同學們每人發一盒,足矣打發他們。昨晚放了人家的鴿子,今天放假,就去登門道歉吧!順便說說昨天的事。付錢的時候,李冬陽心裏一緊,他摸到了一遝紙,那是早已被他扔掉的冥幣,現在居然在他的包裏,冷汗刷地流了出來。
李冬陽神色慌張,付過錢,急忙回了家。
紙錢擺在他桌子上,靜靜的,好像與他冷冷對峙。
李冬陽沒了辦法,丟出去的勇氣也沒有了!就算開飛機把這遝紙錢扔到南極去,估計第二天也會出現在他的床頭。
不如……燒了吧!
或許燒成灰,風一吹,煙消雲散,這倒是個好辦法。總不會今天把紙錢燒了,明天枕頭邊出現一堆灰吧?李冬陽不敢去想。他想了很多種方法,隻有用火燒,才最為理想。
燒!
李冬陽頭額泌了汗,他無法預知燒了會是什麽後果。他一手拿著紙錢,一手拿著火機,保持著一個姿勢,蹲在那裏,足足有十分鍾。十分鍾裏,他亂極了,想到很多可怕的後果,他有顧慮。最後,李冬陽一咬牙——燒,燒他娘的!
火機打著!
下定決心,李冬陽把火機往紙上一移,突然,他大叫一聲。紙錢、火機都掉在了地上。在李冬陽要燒紙錢那一刻,他感覺左臂一陣熱辣辣的痛,好像被火燒了似的。
怎麽會這樣?
太邪乎了,李冬陽不信邪,他再次拿起紙錢,對著紙錢又是一燒。他再次吃痛,那種痛感相當明顯,也相當真實,熱辣辣的襲遍全身。
李冬陽抽著煙,可能是神經過敏,想得太多了吧!
要不再試一試?
李冬陽發了狠,他猛抽一口煙,把半截煙蒂碾在紙錢上,絲絲冒煙,與此同時他的左臂也疼得難忍。李冬陽用力一杵,煙頭滅了,紙錢上卻不留痕跡。
李冬陽忙擄袖子一看,他的左臂上赫然有個煙花。
新燙的煙花!
我靠!
李冬陽快哭了,沒想到這玩意這麽邪乎!如今怎麽辦呢?他忽然想到了好哥們兒——趙家三郎。人家好歹不濟是《怖客》雜誌的編輯,看的多,也算半個專家吧!或許他有主意。
李冬陽委婉地向他請教,他說的閃爍其詞,說的語無倫次,中心思想是怎麽把手裏的紙錢弄出去。既不能扔也不能燒。電話那頭沉吟半晌,突然說:“換出去。好了,就這樣,我忙著呢!”掛斷!曬下李冬陽,不知所措!
那晚的女孩說“三易其手”莫非指的是換出去?
換出去吧!或許是一個辦法。
當初,趙家三郎在易物網用一本書換了一部手機。不久,又用那部手機換了個媳婦,在同學圈裏成了傳奇。
如今,李冬陽也要換,他原始資本是紙錢,是燒給死人的冥幣。如果是詛咒,就以交換的形式,順便將詛咒也換出去。李冬陽心裏隱隱不安,假如真有人來換,豈非是在間接殺人?幹這種缺德事還是頭一回。有時候,李冬陽很矛盾,平時我們滿口仁義道德,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背地裏又是一套。好了,這麽辦吧!如果有人來換,算他倒黴。
李冬陽把冥幣拍了照片,傳到易物網上,標簽上寫:換啥隨便。
一遝紙錢還能指望換什麽?
天方夜譚。
要是真有人跟李冬陽換,那人不是讓驢踢了,就是讓雷劈了!
不過,中國遭雷劈的人還是很多的。
過了兩天,電話來時,當時李冬陽在西餐廳喝咖啡,一口咖啡噴得滿桌子都是,他急忙跑出去接電話。
李冬陽先是驚愕,繼而又很愧疚。換物的人是個女的,聽聲音年齡不會太大,鶯鶯燕燕的,挺撩人啊!如果把那遝紙錢換給她,她會有什麽下場?不得而知。
李冬陽打開筆記本,這個本子是他的寶貝,在沒有女友之前,它還兼職是他的女友。他的本子上安裝著升級版的衛星定位軟件。
今晚十二點,風華街444號。
這是那位女士留下的地址。
這個地址李冬陽再熟悉不過了,是在醫院對麵,在他上班的單位的對麵。
那對麵,通常都是花圈壽衣店,有個好名字叫香燭店。
李冬陽想到這裏,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其實他對醫生這職業不是很感冒,當年他在醫院實習時,一個重症病人沒搶救過來,掛了!家屬把屍體從搶救室抬出來那一刹那,屍體上蓋著的白布,風一吹,翻了!露出青紫的死人臉,半閉半開的死灰色眼睛,正好被李冬陽一瞥撞見,四目相對,李冬陽渾身發冷。接下來他就病了,好幾天打不起精神,一閉眼就能想到那死者的麵容,還做噩夢。夢見死者對他笑,說你做的人工按壓好用力啊,都把我的肋骨給按斷了。李冬陽做醫生也是半吊子,但在同學圈裏他學曆最高,水平也最高,他利用業餘時間還進修了計算機專業,水平不低。
長街盡頭,燈光昏暗,暗到了李冬陽心裏。
他一個人踽踽獨行。
李冬陽來到風華街444號,對麵是市人民醫院。急診室燈光黯淡,這麽晚也沒有患者。就算有也都是急診,基本都是重患。李冬陽想換完了東西,順便去醫院看看。
李冬陽找到準確地點,是一家名叫“往生”的花圈壽衣店。裏麵還亮著燈,昏黃的,透出世界上最陰森的光。
李冬陽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李冬陽剛想敲門,又停了下來。他想起了驚悚電影的情節,這樣一家店,你一敲門,通常會冒出個雞皮鶴發的老太婆,對你陰森森的,那種感覺不寒而栗。
李冬陽正想著,門開了!嚇了他一跳,由打裏麵出來個戴眼鏡的胖子。
那胖子一看是李冬陽,鼻孔裏“哼”了聲,憤然離去。
李冬陽向那個戴眼鏡的胖子尷尬地笑了笑,那個家夥是他同事,同在一所三甲級醫院工作,叫什麽,不清楚,但他們之間有梁子。
李冬陽低聲向門裏麵問:“有人嗎?”
“進來吧!”裏麵傳出女子的聲音,有點甜。
“我是來換東西的,我……”進了屋,一見那女的,李冬陽眼前一亮。
他們幾乎同時說:“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