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滅你沒商量（1）
人鬼之間沒什麽可商量的
不是你死
就是我活
一
醫學院校園，風景尚佳，桃紅柳綠，處處姹紫嫣紅，有鳥語、聞花香，置身其中，有什麽煩心事都會煙消雲散，化為烏有。學校的後花園，是情侶光顧處，也是學習的佳境。
李冬陽在這裏找到了趙家三郎，他在看電子書，看得很入神。
李冬陽忍受不了寂寞，平時都是身邊這位滔滔不絕，忽然變成了啞巴，不適應。
李冬陽說：“你看什麽呢？那麽入神？”
“哦！驚悚懸疑小說。我一個朋友寫的。”
“是不是你常跟我說的那個叫石鼎的家夥寫的？”
趙老三抽口煙，點點頭：“嗯！寫得不錯！前途不可限量。”
李冬陽想要問他那枚古錢幣的事兒，不知從何開口，想了半晌，也沒好意思開口，反倒是趙老三看著小說津津有味，時不時地仰天大笑……
李冬陽說：“那個……”
“找我有事？”
“呃……當然有事！那個……”
“哪個？有事盡管說，借錢沒有。”
李冬陽所求還真跟借錢有關係，不是人民幣，而是古錢幣。艾佳墳頭吊著的那枚古錢幣。
李冬陽咳了聲，說：“我說那枚古錢幣，你準備什麽時候出手？”
“當然是有機會的。怎麽？你缺錢了。”
“哦！不是！拿出來給我看看唄！”
趙家三郎一怔，警惕地看著他：“不在我身上。”
“你……”讓李冬陽拐彎抹角著實難為了他，索性他開門見山，“告訴你吧！我準備把那枚錢幣要回去，和蕭靜姝一同去艾佳墳上，把錢還給人家。你同不同意我都這麽做了，把那枚古錢幣給我……”
突然，趙家三郎一拍大腿，說：“我們上當了！”
李冬陽駭得吸口涼氣：“幹毛啊你？有事說事先，別一驚一乍的。”
趙老三低聲說：“那枚錢幣在咱們眼皮底下不見了，你說會不會是那老頭搞鬼？”
“在咱們眼皮底下搞鬼？有可能嗎？”
當天晚上，李冬陽親眼看到他把首飾盒遞給了老者，老人看了一眼，就扔了回來，手上並沒有什麽多餘動作。在他們眼皮底下搞鬼，太不可思議了吧？李冬陽不信，他聽到趙老三下麵的話，似乎有些相信。
“近景魔術聽說過嗎？就在你眼皮底下搞鬼，你能拆穿嗎？”
李冬陽搖搖頭。
他記得有一次同學過生日，他們去飯店聚餐。那飯店很大，還有表演，節目中有魔術，就在他們飯桌旁邊硬生生地把紙變成了活蹦亂跳的鯉魚。
“我們遇到高手了。你想一想，假如我們是收藏愛好者，又手有餘錢，聞聽有學生賣稀世珍品。然後，好不容易聯係到了，談好價錢，到交貨時候一看什麽都沒有，被玩了。我會是什麽反應？”
“揍那小子一頓。”
“對！可是當晚那兩個家夥，沒任何反應啊！轉身走了，由此可見，很可能是他們搞鬼。在我們眼皮底下偷梁換柱。”
“你別瞎想了……”李冬陽突然怪異地笑了一聲。
趙老三詫異地問：“你笑毛？”
“小子，你跟我放煙霧彈？我差點被你繞進去。別裝蒜，少轉移話題。你早說過好貨不愁賣，其實我猜你是根本沒有要賣的心思，你根本就是想等一等，看看有沒有更高的價格。你休想。馬上把錢幣拿來。”
趙家三郎尷尬擠出一絲笑容：“冬陽，我說那錢不在我身上，你信嗎？”
“你猜我能信嗎？”
“我猜你不信。”
“恭喜你，猜對了！”李冬陽揪著他的衣襟，“少廢話，快把錢拿出來。”
趙老三掙脫他，歎了口氣，說：“要怎麽跟你說，你方能相信。錢真的不見了。”
李冬陽冷冷地盯著他，他倒要看看眼前趙老三還能耍什麽花招。看他一副無辜的表情，演得很是逼真。
“你愛信不信，反正錢不在我身上。”
趙家三郎轉身要走。
李冬陽攔住他：“你去哪裏？”
趙老三說：“回寢室！”
“幹什麽？”
“找錢！”
“你不是說被那老頭給偷梁換柱了嗎？”
“那是我猜的。很有可能我放在衣服裏了，我那衣服是雙層的，而且兜是漏的。”
“如果找到了怎麽辦？”
“當然是還回去啦！難道還能賣嗎？我不要命了？”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險些露陷，趙老三急忙掩口，好在李冬陽腦子遲鈍，反應慢，並未發現他不經意間透露出的驚天秘密。
李冬陽嗬嗬一笑：“終於開竅了你！”
兩人回了寢室，找到當天穿的衣服，翻了個底朝上，也沒找到那枚錢幣。趙家三郎火往上撞，抄起剪刀哢哢幾聲，把衣服剪得稀巴爛，還是沒看見古錢幣。
“媽的，見鬼了？我按原路返回，再找找，你在寢室裏找。若是找到及時通知我。我自有辦法送回去。”
趙老三氣呼呼地走了！
李冬陽回想那天晚上交易的情景，仔細想著每一個細節。交易過程中，他一直盯著老者的手，他並未做什麽動作。想到這裏，李冬陽釋然，那枚古錢幣一定還在趙家三郎手裏。他假意說丟了，不過是在欺騙他罷了！他們是發小，光腚娃娃，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李冬陽非常了解他。一舉一動，一笑一顰，他都能猜到是什麽意思。
如今及長成人，他還是他，絲毫沒變。
李冬陽還是李冬陽，還是那麽了解他。
李冬陽好煩、好亂、好冷。
蕭靜姝來了電話，電話那頭她滿懷期待，李冬陽不知該怎麽去跟她說。
蕭靜姝說：“那枚錢幣你去向他要了嗎？”
李冬陽打哈哈，說：“要了！”
“他同意給我們？”
“當然同意了，我說話還不好使？隻是……”
電話那頭明顯地停頓一小會兒：“隻是什麽？”
李冬陽咬緊嘴唇，說：“隻是他忘了把錢放在哪裏了，我們正在找呢！”
“如果找到了通知我一聲。”
“嗯！知道了。你去複習功課吧！別太累了。”
“知道了，嘻嘻……”
掛斷電話後，李冬陽心跳怦然，長長出了一口氣。撒謊和吹牛恰好是他一生中最不擅長的，然而剛才他卻說了謊。說謊時，原來心裏好緊張，說完之後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令人覺得心慌。
如何找到那枚錢幣，成了李冬陽首要解決的問題。
他不希望騙蕭靜姝，他們的感情還不是很穩固。在交往過程中，李冬陽發現那個曾經做過旅遊騙局的蕭靜姝單純可愛，善良大方，如同一隻完美的孔雀，隻對著他開出人生五顏六色的屏。
究竟該如何麵對蕭靜姝？
李冬陽在腦袋裏打了個問號，思想前後，猛然間“嗡”的一聲——趙老三離開了寢室，莫非他是找人交易了？
念及至此，李冬陽急忙拿出手機，給趙家三郎打電話。
關機！
果然，如他所料，那小子居然撇開李冬陽獨自去交易。
大事不妙！
二
李冬陽急忙去了校外的KFC，那裏根本沒有趙老三的影子。如果是二次交易，不會選擇這個地方的。KFC人太多，容易暴露目標。料想他們一定會找個僻靜的地方，進行交易。
李冬陽給所有的同學打電話，詢問趙家三郎的下落。
無果！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李冬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叫天喊地，痛罵趙老三不是人，見財起意……現在他罵什麽都晚了，人家聽不到，李冬陽隻能回到寢室，坐等他回來。
又一個問題來了！
如果趙家三郎交易了那枚古錢幣，得到大筆銀子，他還能回來嗎？
已經是晚上了，夜色冷清，涼風習習。
李冬陽抽著煙，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昏黃的路燈照出他斜斜的影子，愈發孤寂。
人一旦無望的時候，很容易迷信。
李冬陽就是這樣！
他不知不覺向學校後街的“通靈店”走去。
通靈店是家倉買，店麵不大，賣各種日用品和學生用品。這家老板極具商業頭腦，最初給店裏取名估計是下了不少心思。店裏除有正常日用品外，還有玉器、巫毒娃娃、桃木劍、貔貅等通靈商品，學生們對此非常感興趣，在強烈的好奇心之下，銷量居然還不錯。而且店老板本人很邪乎，對陰陽道的事情了解不少，並且愛好收藏。
李冬陽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
他不會與店老板交易去了吧！
李冬陽加快腳步，來到那個通靈商店。
通靈商店點著燈，音樂聲聲。天色已晚，店裏隻剩下了一名顧客，李冬陽一眼就認出了他——趙家三郎。
他果然在這裏！
店老板是有錢人，他開這家商店不過是興趣使然，能賺幾兩銀子他不在乎。此刻，兩人在櫃台前交談著什麽，時不時的店老板還給趙老三倒茶。有茶在可以證明他們談了很久，還要談多久，沒人知道。他們談的是什麽內容，也沒人知道。外麵震耳欲聾的音響，放著流行音樂。趴在窗戶上往裏看到的李冬陽，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隻見趙老三則頻頻點頭示意，一副虛心虔誠模樣。
李冬陽矛盾重重，他們是不是在談著交易的細枝末節，他是否要闖進去，阻止趙老三與之交易？
李冬陽沒有闖進去，他在門口，靜靜地觀察著屋裏的一切動向。
趙家三郎在幹什麽？
他在谘詢通靈師，店老板經驗豐富，很多故事題材他都是從店老板這裏得到的靈感。一枚古錢幣在他眼皮底下變成紙條，紙條上寫著凶靈的名字，那不是鬧著玩的，更不是在寫小說，可以隨心所欲地修改情節，這是現實。
現實是他們遇到了麻煩！
趙家三郎知道，李冬陽卻渾然不知。
他需要找到破解方法，送走那個凶神惡煞也可以。
他們談了好久，方法很多，究竟哪個好用，店老板也不清楚。畢竟他們都是通靈的愛好者，現實生活中很難見到類似事件，從而也便沒了行之有效的方法或可借鑒的經驗。
趙家三郎回到寢室時，一副疲憊之態。
李冬陽明知故問：“去哪兒了？手機還關機？”
“手機沒電了。隨便走走，心煩！”他沒再說話，倒在床上假寐。
“找到了嗎？”
“沒有！我實在想不起來丟在哪兒了，或者……”下麵的話趙家三郎省略，他看著李冬陽足有一分鍾，看得李冬陽渾身發毛，才若有所思地歎了口氣。
錢不見了，證明艾佳近了！
趙家三郎意味深長地說：“冬陽，最近不太平，小心點兒！”
李冬陽“嗯”了聲，拿起臉盆洗漱去了。他心裏冷笑，趙老三還在跟他演戲，好吧！不戳穿他，看他能演到什麽時候。
這一晚，很平靜，平靜如死。
李冬陽做了個夢。
夢見他與蕭靜姝去了艾佳的墳頭，燒紙祭拜，原諒他們的無知吧！忽然陰風陣陣，艾佳現身。兩人嚇得緊緊抱在一起，艾佳笑著說：“我不會殺你們的，別緊張。我隻想要回我的錢。沒了那枚錢幣，我走不了，隻能永遠的飄蕩在天地之間……”
蕭靜姝說：“實在抱歉，那枚錢幣找不到了……”後麵的話她說得很低，低若蚊蠅。
艾佳聽後，厲聲道：“怎麽會丟了？你可知道那枚錢幣是父親留給我的……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他……”艾佳說到動情處，又哭又笑，神情複雜，誰也猜不到她下麵會幹什麽。
蕭靜姝握緊李冬陽的手，兩人悄悄地向後退，悄悄地……在艾佳尚未發瘋之前，他們最好離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兩人退出了墓地，鬆了口氣，突然身後有人說：“你們想去哪兒？”兩人一驚，回頭一看，是艾佳！艾佳猙獰的臉，在慘白的月華下，凶相畢露。
“一個也別想走！”
艾佳伸出利爪，李冬陽擋在蕭靜姝麵前，艾佳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冬陽艱難地說：“靜姝，你快走……快走……”
夢到這裏，李冬陽醒了，渾身冷汗浸透。其時，天色已明，紅日滿窗。
寢室裏，對床的趙老三鼾聲大作。
蔣老四還在打CS。
李冬陽問道：“老四，你一晚上沒睡？”
“嗯！對啊！通宵！”
“真有戰鬥力。”
李冬陽伸手去摸壓在枕頭下的手機，一劃拉，摸到一個硬物，圓圓的。李冬陽心裏猛然一緊，他緩緩地把那東西掏了出來。天地間仿佛蓋下來口大黑鍋，他的世界瞬間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那是一枚古錢幣，圓形，有四個小孔，錢幣的一麵寫著：大齊通寶。
李冬陽蒙了，刹那間他腦際裏閃過N多畫麵，N個想法。趙家三郎說這枚錢幣在他眼皮底下丟了，看他的樣子令人有幾分信服。可是，它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莫非是趙老三良心發現，半夜起來悄悄地把錢幣放在他枕頭底下的？
不可能吧！
昨晚上，李冬陽複習病理，看得很晚，上床後輾轉難寐，直到東方天際發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而且，他本人覺輕，很容易被驚醒。
李冬陽又問道：“老四，趙老三起夜了沒？”
蔣老四一愣：“你問這個幹嗎？”
“隨便問問。”
“沒有！他要是下床來，我就玩不消停。好在他這一晚上表現很不錯。”
李冬陽有點暈，假設是他偷偷把錢幣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可是他這麽做為了什麽呢？他們之間關係很好，推心置腹，相交莫逆，再者說趙老三也不是那樣的人啊！想起白天時候，李冬陽向他索要錢幣，那家夥急忙岔開話題，很顯然不想給，這一晚上難道就想通了？
李冬陽搖搖頭，他有點亂！
隻有等趙老三醒來，一問便知。
用早餐時候，李冬陽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那錢幣，你到底找到了嗎？”
趙家三郎說：“沒有！真的丟了！我不騙你。”
李冬陽試探地問：“能不能放在枕頭底下，你忘記了？”
“靠！我有病啊！要是在枕頭底下，我早就找到了，至於這般痛苦嗎？你要是在哪裏看到，馬上告訴我！吃過飯後，還得去找。”
李冬陽陪著他繼續找錢幣，找了一上午，沒有結果。看來，不是他所為。如果是他幹的，何苦又來這一出呢？豈非多此一舉。以他們的關係，本不必拐彎抹角的。
趙家三郎軟癱在地，兀自喃喃地說：“壞了……”
“什麽壞了？”李冬陽問道。
“錢沒了，這下子整不好會要了我的命啊！你要是看到，馬上通知我，聽到沒？”趙家三郎急匆匆地說，“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
趙老三走後，李冬陽撥通了蕭靜姝的電話。
蕭靜姝笑著說：“是不是有好消息？”
李冬陽說：“當然是了！告訴你，那枚古錢幣找到了。”
“真的？”
“當然，我還能騙你不成！”
電話那頭蕭靜姝嘻嘻地笑著，說：“冬陽，一會兒陪我去店外買些黃表紙，還有香燭什麽的。如果，你有時間咱們這就去吧！還給她，省得她總纏著我。”
“好的！我收拾下，今晚咱們出發。”
“太好啦！”
李冬陽收拾好行囊，出了寢室，直奔學校門口，等著蕭靜姝。他不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趙老三，不管那枚錢幣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的枕頭底下。他要把錢幣還給艾佳，還給那個凶靈，了卻內心煩憂。
李冬陽的電話響了，是趙家三郎打來的。李冬陽一驚，想了想，他接聽了電話。
“冬陽，在哪兒？”
“哦……”李冬陽這回反應很快，急忙說，“啥事？”
電話那頭，趙老三嚴肅地說：“那枚古錢幣在你手裏，對吧？”
李冬陽說：“你……你在說什麽？錢……錢……怎麽會在我手裏？”
“我剛才測了一個字，結果顯示，錢在你手裏。既然在你手裏，你為何還要向我要，是不是有什麽別的目的？對了，怎麽會到你手裏？你馬上給我拿回來……”
李冬陽急忙掛斷電話！
蕭靜姝來了，她背著旅行包，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李冬陽說馬上走！蕭靜姝同意，兩人走出了幾步，就聽見遠處有人喊道：“李冬陽，你給我站住……”
李冬陽慌了，是趙老三，他瘋了似的向他們跑過來。
李冬陽說：“靜姝，你先走，我來引開他。”
“他來幹什麽？”
“他來要錢啊！”李冬陽說著，從衣兜裏掏出那枚錢幣交給了她，“你快走！我引開他。他要是趕上來，這錢你就拿不走了！”
蕭靜姝很聽話，招手打了出租車，走了！
李冬陽站在原地，看著趙老三跑近，氣喘籲籲地問：“你把古錢幣給她了？”
李冬陽沉默，無話可說。
趙家三郎歇了一會兒，說：“我早跟你說過，你要是見到了錢，先通知我，為什麽……”
李冬陽說：“我們隻想把錢還回去，而你卻想把錢賣了。所以……”
趙家三郎粗暴地打斷他，厲聲喝道：“你知道個雞毛啊！李冬陽，你闖大禍了。”
李冬陽滿麵茫然，不知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