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雪月樓(9)
第五十五章雪月樓(9)
“我就打個比喻……”柏毓兒嫌棄道,“你至於……”還未說完,便臉色發白,如鯁在喉。
那貓咪被雲淵飛身接住,抱在懷中。它緩緩伸出爪子,放在雲淵的掌心輕輕拍了拍,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懵懂無知。
那貓爪全無毛發,膚色白皙,骨節清晰,赫然是五指分明的人手!那晚按墨,不易看出小孩的手與貓爪的區別,此刻卻是清晰可見!
雲淵伸手摸了摸它周身的毛發,卻發現這些毛發確實長在他的身上,無法剝落!
“這竟然是一個小孩!”柏毓兒哆嗦著嘴,身子一軟,被寧雉擁入懷中。從未見過如此殘忍畫麵的大小姐刹那間淚如泉湧,嗚咽出聲,“怪不得他會識字!還有人一樣的眼睛……”
雲淵拍了拍那貓身人手的小孩,和他擊了下掌。那小孩貓臉上的肌肉抽動,似在微笑,眼角微彎,似乎很滿足。
隨後,緩緩合上了清澈懵懂的雙眸。
“這……到底怎麽回事!”南榮璞初結結巴巴道。
雲淩修看著眼前一幕,一些快要忘卻的記憶忽然噴薄而出。他終於知曉,自己方才未曾抓住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東西是什麽了。
“我幼時曾看過古族的禁忌文祿,上麵記載,有一特殊的族群,擅施秘術,將兩三歲的孩童變為獸類,加以馴服,以完成各類高難度的表演和陣法。”雲淩修紅著雙眸,“我以為如此陰邪殘忍的秘術,應該早已失傳了,不想……”
“那…小孩兒身上的毛發”南榮璞初顫聲道,“這如何改變?”
“將稚子以滾水澆之,使其皮肉剝離,又將活剝一個時辰之內的毛皮覆之,撒以特製藥物,施以秘術,便能將孩童變作動物之形。”雲淩修咬牙道。
“但此術成功率極低,僅有少數骨骼清奇的孩童能存活下來,變作畜形。若還能保持神智,更是屈指可數。”
寥寥數字,足可見此法之殘忍陰邪,眾人皆是心下一顫、皺眉不語。
一時寂靜。
“所以他們才要抓這麽多的小孩!”柏毓兒抬起頭,恨恨道。
“恐怕不止如此……那靈藤乃是孩童精血所養……”
“唔啊…喵~”正在這時,雲淩修懷中方才救回的孩子,忽然躬身趴在地上,做出像貓一樣的動作,嘴裏發出喵喵的叫聲,朝那個貓身的小孩緩緩爬去。
另外兩個小孩見狀,也趴在地上,都“喵嗚喵嗚”地朝那處爬去。
他們伸出小小的手,拍了拍雲淵懷裏永遠閉上眼睛的同伴的臉,似乎想叫他起來一起玩。
拍了兩下,沒有動靜。
他們又伸手推了推同伴的身體。
仍舊沒有動靜。
三個小孩急了,“咿咿呀呀”“嗚嗚喔喔”“喵呀喵呀”地叫著,更加用力地推著同伴。
“別叫了…”柏毓兒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抱住三名孩子,淚水同斷線地珠子般不斷墜落在地。
她擁著那懵懂無知的孩童,閉了閉眼,輕輕道,“他睡著了…”
也不知那三名小孩有沒有聽懂,他們繼續推了推雲淵懷裏的同伴,見他仍舊沒有起來,便搖搖晃晃站起了身子。
三歲的孩子或許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踉踉蹌蹌地站直身體,轉身看著麵前淚流滿麵的柏毓兒。
呆愣地看了片刻,一名小孩忽然伸出手,碰了碰她臉上濕漉漉的睫毛。
孩子的手軟糯糯地擦過柏毓兒的眼睛,輕輕幫她拭了拭淚珠,嘟起嘴吹了吹,含糊不清道,“呼呼…不…不…疼…”
柏毓兒握住那隻小小的手,一時啜泣著,說不出話來。她更緊地擁住麵前的孩子,心中又悶又疼。
眾人無不動容。淡漠如褚沫,清冷如雲淵,也紅了眼眶,咬緊了後牙槽。
寧雉滿臉淚痕。
雲淩修捏緊了拳頭。
這下,便是連南宋璞初,也猜到緣由了。
眾人埋掉那個可憐的貓身孩童,扒開沿路的石塊,爬上枯井之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方才一番搬石拋土,六位少年皆是灰頭土臉,滿身狼狽,比起這身上的疲憊,今日的駭聞異見更讓他們內心震動、百感交集。
“這三個小孩兒”
“帶回雪月樓,明早送到官府,剩下的,交給他們吧。”
“也是時候還地方父母官一些威信了。”
“公子回來了。”一入雪月樓,便見一美豔女子緩步行來,手端茶水點心,徑直朝雲淵而去,“這是……”
經曆方才一事,雲淵毫無應付的心情,淡然側過身,點頭示意,便朝前行去。
“公……”靈姬轉身欲追,卻被雲淩修攔了下來。
“靈姬姑娘……”雲淩修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我覺得,雲淵也就比我有氣質那麽一丁點兒~”
見雲淩修主動搭話,褚沫垂下眸子,麵無表情地繞過他們,行了過去。
“嘖嘖…”柏毓兒也滿臉鄙夷地挽著寧雉走了。
隻剩南榮璞初仍在原地,不知所措。
“靈姬姑娘難道不覺得在下更為俊俏嗎?”雲淩修雙臂環胸,挑了挑眉,略帶輕佻地看著麵前的美豔女子。
“公子自是俊俏……”靈姬提袖遮麵,似在羞怯,“可靈姬已心有所屬……”
“那在下隻有略備薄禮,一搏靈姬姑娘歡心了。”
“哦?”靈姬果然好奇來瞧。
這時,雲淩修忽然手握墮魔墜,運氣而入,催動墜身神力,直擊靈姬而去。
“喂!”南榮璞初一時看傻了,驚呼出聲,“你怎麽……”
這一聲驚叫,便連前行的雲淵眾人也被引得回頭,皆是張目大驚。
那柔弱美豔的女子卻長袖一揮,輕鬆抵住了雲淩修的攻擊。隨後,端著手中的呈盤,飛速朝後退去。身形縹緲鬼魅,速度如風。
五顆已然黯淡的魑燼珠刹那間紅光大盛。
這時,雲淵已然飛身而上,擋在雲淩修身前。
“蘊魔!”南榮璞初嚇得幾乎失聲。
“你果然有問題!”雲淩修勾唇一笑,盯著那嫵媚的女子。
“哦?”靈姬將呈盤隨手一揮,那呈盤便穩穩地落在雲淵身旁的桌上,竟連茶水也未曾灑出一丁半點兒。
她抬手掩唇,嫵媚一笑,“公子是如何發現的?”
“剛入雪月樓的花魁卻聲稱自己在這裏長大,還對霧霞鎮的情形了如指掌,我便對你起了疑心。之後,阿秋生病,你聲稱她嚇病在床,應是體虛,可那桌上藥碗中的藥渣,卻分明是清火之藥。”
“想必,阿秋病倒,是你對她施了蠱咒吧。”
“不愧是雲氏曜尊座下弟子!”靈姬眼見事跡敗露,卻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果然聰慧!不過,本座還是傾心於你身邊的雲淵!”
“身為蘊魔卻指引我們去暗芒星陣破損之處?若是想讓我們被戲班子滅了,你恐怕也知曉他們沒這個本事吧。”雲淩修沉靜分析,條條在理,邏輯清晰。
“你到底有何目的!?”柏毓兒俏聲叱問。
“還能有什麽目的呢?”靈姬聞言笑得更加妖媚,“不正是給本座傾心之人一個見麵禮嗎?”
她朝著雲淵的方向拋了一個媚眼,秋水朦朧的雙眼情意濃濃,“暗芒星陣的破損之處還剩不少哦,還有,我的名字叫——”
“菱央!”
她說完,右手放至唇邊一吻,朝雲淵妖嬈一揮,獻出這個飛吻。
“你可要記住哦。”
隨後,便化作一縷黑煙,憑空消逝,氣得柏毓兒一陣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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