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少年心(2)
第二十七章少年心(2)
南榮璞初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從乾坤袋中拿出縛妖網擲出,剩餘的幾隻黑豹瞬間被困其中。
“不愧是與捆仙索齊名的”陳元的誇讚尚未說完,便被南榮璞初截斷話頭,“不行!我們得回去!”
言罷,南榮璞初全身上下摸索,似在尋找什麽。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呀!”一個圓筒煙花狀的東西遞到南榮璞初眼前,讓他眼前一亮。這正是試煉之前,長老們分發的信號筒,隻要點燃此筒尾部的引線,便會有煙花綻放於空。族中長老及協助的修仙前輩會立馬趕至此處,將他們安全帶回山腳。但這也意味著他們三人,便會全部失去試煉資格!!
南榮璞初伸手去抓,蕁芏卻虛晃一招,一下子收了回去,隨即笑嘻嘻地把玩著手裏的信號筒,圓圓的臉上一派天真。
“你什麽時候?!”南榮璞初大驚,他深吸一口氣,似在極度忍耐,沉沉道,“放棄吧,這樣下去會會死人的!!”
“璞初兄,修道之人需凝神靜氣、固元守本。這所謂固元,一則指修身養心,二則指苦修勤奮,三則指困中求道、堅持不懈、方得始終。此時此刻,正是考驗我們修道之心的關鍵,萬不可輕言放棄。”陳元拂了拂袖子,肅然道。
南榮璞初正要說些什麽。林中猛然傳來一陣噪雜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大群飛禽走獸、蛇鼠蟲蟻從四麵八方奔騰而出。
“渾元琉璃傘!!”說時遲那時快,南榮璞初反應迅速,轉眼便掏出一件法寶,“快抓住傘柄!!!”
一把荷葉似的大傘從天而降,三人拽著傘柄,傘身迅速上升,飄至空中,避開了群獸。一個紫色光芒的罩子緩緩籠罩在三人頭頂,偶有飛禽觸碰,便會被光罩發出的外力擊飛。
光罩形成,傘身才緩緩下降。迎麵而來的猛獸蟲蟻不斷與紫色光罩相撞擊,又不斷地被光罩彈走,發出“砰砰嗙嗙”的聲響。
“不可輕言放棄?!”南榮璞初冷哼,看著光罩外前仆後繼、怒吼奔騰的野獸,清秀的臉皺成一團,“後麵會遇到什麽,誰也不清楚!!!但我隻知道,此時若是沒有我的法器,你們已被這群猛獸踩成了泥漿!!!”
“我們可以上樹呀!”蕁芏帶著純真的笑意,極為認真地看著南榮璞初,滿臉不解,“什麽要正麵打鬥呢?況且”
嬌小可愛的女孩看著周圍逃竄開去的野獸,努力分析道,“況且,這些動物好像是在逃避什麽東西,並不是要攻擊我們。”
南榮璞初定睛一看,果見那些猛獸並未襲擊三人,被光罩彈開後,便繞道而行,朝山腳狂奔而去,好似身後有洪水烈焰。
一時之間,他的內心再次五味陳雜,臉上清白交錯。
他出身尊貴,自小錦衣玉食,身邊人誰不是卑躬屈膝、阿諛逢迎?其父乃是皇族當今天子的兄長,且威名赫赫,戰功累累,被封為鳧博侯。他身為鳧博侯膝下獨子——鳧博世子,何人膽敢出言頂撞?
而這兩名同伴,一名雖言辭禮貌、態度謙卑,卻從不曾改變自己的想法;一名雖言笑晏晏、話語柔和,卻心如明鏡、言辭一針見血。
而他端著架子,捏著乾坤袋,仿若一個狐假虎威的假麵,滿懷擔憂、害怕,卻被麵前的女孩一戳即破。
他向來伸手摘星,俯首掏月,想要的東西招手即來,想說的話語張口即言,何時感受過這樣難堪?!
可他二人行為舉止、言語態度,無一不謙恭禮貌,他竟找不到錯處發作,因而氣得滿臉鐵青。各中情緒交錯複雜,南榮璞初越想越氣,片刻後,竟惱羞成怒,對著嬌小可愛的女孩一陣斥責,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救了你!你卻如此無賴!!!”
一向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越說越氣,口輕舌薄,越發尖言利語,“不僅偷走我身上的信號筒,宵小之為;還言辭無狀、出言不遜,小人做派!不愧是出身卑微的無名小卒,不僅靈力微薄、修為低下、見識淺薄,甚至連基本的教養都沒有!!!就憑你們這樣卑賤之人,怎配參加如此盛大的試煉?本以為這是關乎天下安危的重大試煉,沒想到門檻竟如此之低!早知道無論誰都可以參加這樣的比賽,本世子根本不屑來此!”
聞言,陳元低頭沉默不語。
一向笑意盈盈的蕁芏卻瞬間沉下臉,極為少見地露出嚴肅認真的表情。
“既然出身不同,我們與世子的誌向自然不同。我們身份卑微,不配與世子為伍!”蕁芏將手中的信號筒一把塞進南榮璞初的手裏,“但有句話,我不得不說——小門散派怎麽了?無門無派怎麽了?藉藉無名怎麽了?出身卑微又怎麽了?起碼我們不會逃避!我們不會退縮!我們不會為自己找借口!”
嬌俏可愛的少女漲紅了臉,極為認真地注視著南榮璞初的眼睛,讓他心下一陣慌亂,“我們這便不再礙著世子尊貴的眼睛了!”
“我和陳元會繼續上山。你若是害怕,便自己發射信號吧。哪怕我們因此取消試煉資格,我們也要登頂!!哪怕九死一生、前路未卜,我們也要為之一搏!這就是我們出身卑微、小門無派之人的信念!這便是我們理解的修仙之人的堅持!尊貴的世子殿下,您請便吧!”
說完,蕁芏轉身而去。陳元緊隨其後。
兩人行出了泛著紫光的保護罩,踏上了吉凶未卜的上山之路。他們走得十分決絕,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山道盡頭,毫無猶豫,果斷而血性。
不知為何,年輕的貴胄之子忽然覺得那身影異常瀟灑、英姿凜然。
南榮璞初並不知道,這是蕁芏平生第一次對人疾言厲色地講話,而這一大段話,也用盡了她畢生所學的詞匯和感悟。他隻是看著那兩個堅決離去、毫不遲疑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山道盡頭。心下驚濤湃浪,久不停歇。
片刻前還叫囂著要逃離危險、立即歸家的世子,隻身站在紫色光罩之中,長久地、呆呆地盯著手中的信號筒,眸中神色變幻萬千,晦暗不明,並無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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