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黎民怨
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天,從奪關之戰到關內的陣地戰,到後來的逐屋子逐屋子的巷戰,甚至在房屋內,在地下,在房頂上,有時兵戎相見的地方只是隔著一扇門,有時只是在牆角的另一邊。
**士兵一想起身後是自己的妻兒父母,一想到這一退不知塗炭多少生靈,一想到慘死敵人之手的同袍們,哪怕是有著對死亡的恐懼,也奮不顧身的向敵軍衝鋒砍殺而去。
「哈哈哈,胡人!怕了吧!」一百夫長身中數十箭,拄劍插入地面,雙眼流出血來。一直至死突厥兵莫敢近。
「來啊!!!你爺爺我在這呢!」一**什長被突厥騎兵連砍數十刀,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狠狠咬向突厥騎兵的脖子,在慘叫聲中與其同歸於盡。
「你被包圍了!投降吧!」其中一個瘦削的突厥葉護帶著數百人將一個偏將軍包圍,只見他他高高在上的笑道。
「啊!」偏將軍拔劍而出,蓄力衝來。
「攔住他!」數十柄***從不同的角度砍向這個偏將。
「中!」偏將軍將全身修為匯聚到長劍之上,再全力擲出。
「我練氣九層大圓滿,削掉金剛一臂,此生無憾!」偏將軍長嘆一聲,隨後死於亂軍之中。
「蕙欣,你走吧。」西門天騎著白馬,一襲白衣飄飄。
「為什麼不一起走呢?玉門關真的守不住了。」歐陽蕙欣眼中淚光點點。
「你看看他們,我還有資格走嗎?隨我**護衛五百人,如今只剩下南霽和阿大二人。」西門天凝神望向遠方。
「當我接管這帥印之時,一十三萬**將士的生命就交於我手,為何不身先士卒呢?」西門天縱馬離開。
「夫君。」歐陽蕙欣呼喚道。
西門天再也沒有回頭,只是向玉門關方向奔去。
「夫人,該走了。阿大護你周全,請等待大人回歸。」阿大不善表達,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玉門關內。
「報告大汗!」傳令兵滾鞍下馬,單膝跪地。
「說!」大汗的臉越發黑了。
「前方**抵禦頑強,我突厥大軍受地形限制損失較大。」傳令兵指向不遠方那一狹隘的道口。
「弟兄們,可曾記得這樣一句話?」一文官笑道,面對緩緩而來的突厥可汗毫無懼色。
「葉逡,別文鄒鄒的了,說吧!」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我們也會這個!」幾位**校尉笑道。
「有會念字的嗎?來來來,我們一起讀。」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與子同仇!與子同仇!」
「殺!」**士兵一擁而上,對著突厥大汗發起自殺式的攻擊。
僅僅是盞茶的時間,便再無一活口。
「區區凡人,居然敢挑戰萬象修士的威嚴。」可汗冷哼一聲,命令突厥大軍繼續深入。
又過了一天的時間。
當留守的**最後一道防線被擊潰之時……
「諸位,死國可乎?」剩下幾百個殘兵不堪受辱,紛紛自刎而死。
這是可汗的第六次出手。
西門天的馬再次抵達玉門關時,已經儘是胡旗。當初的百萬**將士,無一倖免,全部陣亡。突厥大軍亦死傷過半。
後人有詩曰:誓掃突厥不顧身,百萬貂錦喪胡塵。
時人有曰: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在這百萬的**將士身後,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是無數徵人未歸妻離子散的場景。
「我兒啊!」某個偏僻的村落中,一白髮蒼蒼的老太太頓胸垂足,幾乎哭死過去。
「杜郎,你說過你得勝歸來,衣錦還鄉會來娶我的,怎麼……」女子哭泣的聲音傳來。
「夫君,你何時能與我相見?難道就此天人永隔了嗎?」
「爹。」
……
西門天騎著白馬,自玉門關一路翻山越嶺,見到的不知多少這樣的情景。甚至還有不知道身在邊關已經陣亡的親人,只能在那苦苦守候著。
西門天不敢說,他真的不敢說。他怕被深深的質問,他的內心遭受到無數亡魂的譴責。
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金剛,雖然在大唐能有著一席之地,也能去做個將軍,封個爵位,可究竟是太弱了,他感受到了那種無法抵禦的無力感。
他打不過可汗,他奪不回玉門關,甚至,甚至他不能在突厥大軍的刀刃之下救下一個守關的**士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節校尉西門天穩定軍心,接替宋白之帥印,堅守三日有餘,雖有丟失玉門關之過,但念其實力懸殊,實屬不易。封西門天為驃騎大將軍,交付帥印,官封從四品,鎮南蠻,回京復命,欽此!」
西門天此次,卻是要先回到匯道盟一看。
馬行數十日,西門天抵達匯道盟總部前的小鎮子,望著高聳入雲的山峰,彷彿回到了小時候。
「今年是陛下壽辰,怎麼會?」西門天發現許多居民的家裡都掛著一個招魂幡,白色的招魂巾在風的吹動下顯得格外陰森。
「掌柜的,這陛下剛剛舉辦完壽辰,怎麼這麼多家人都在弔喪啊。」西門天仰起頭來,一碗烈酒下肚。
「看你這風塵僕僕,四處走動的年輕人,又怎會不知道?」掌柜嘆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是玉門關的百萬**將士?」
「何止啊。南面的蠻族損朝廷大軍數百萬,東邊的海上流寇深入內地,搶掠燒殺,西面吐蕃各族不知何時結成了聯盟,與朝廷作對,再加上各地暗殺組織的成立,無數百姓遭此大難啊。」掌柜的搖頭嘆息。
「那朝廷不出兵鎮壓?」西門天一想起百萬背水一戰的**將士被全部殲滅,心中便一陣陣的的刺痛。
「民怨四起,家家掛素,匯道盟的盟主早已重傷昏迷。江湖又紛爭不斷,朝廷哪裡能管得住啊。」掌柜轉過身去,凝神望著清冷的酒樓之中簡陋的一桌一椅。
「什麼!義父他!」西門天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