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奏響挽歌（六）

  她神情恍惚，喃喃地呼喚著：“三妹！三妹！”隨即雙手捂臉大哭了起來。手中的燈籠失手掉在了汙水裏，化成了一艘小船，漂浮在肮髒不堪的水麵上。哭了好一陣子，哭聲才慢慢停下了。紫蝶站在牢門外，就那麽看著她嚎啕大哭，最後換成了低聲抽泣，直到緩緩平靜了下來。紫蝶問道：“大姐，你就不怪我嗎？”阿離扭過頭看著她，淡淡道：“大姐怪你什麽？你已經不是十三衙門‘四朵金花’裏麵的二妹了，而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禽獸！我去怪一頭嗜血的禽獸又有什麽意義呢？” 紫蝶麵色平靜：“大姐，如果罵我能讓你心裏好受點，你就盡情地罵吧。紫蝶絕不反口！”阿離忽然惡狠狠地衝了上來，雙手各抓著一根鐵柵欄，怒目圓睜地吼道：“罵你？罵你能換回三妹的性命嗎？她被發配寧古塔我不怪你，自古成王敗寇。可你怎麽能一邊裝好人給她喂食物，一邊又用寶劍刺死她呢？你說！你的心是不是比鐵石還硬！刀斧砍都砍不動！” 紫蝶也控製不住，吼叫了起來：“我能怎麽辦？就算我不去，三妹就能活著走到寧古塔嗎？然後在那裏安安生生地落地生根？長命百歲？”阿離大叫道：“就算她不能，你就要一劍刺死她？然後連個全屍都不留，把她一把火燒成灰燼？那你還跟我說這些廢話幹什麽？你為什麽不一進水牢就一劍刺死我？讓我也跟三妹一樣早日超脫？” “你以為我不敢？！”紫蝶“霍”地一聲拔出了腰懸的佩劍，冷森森的劍尖指向了阿離的心口。二人頓時都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紫蝶渾身輕輕顫抖著，將佩劍收回了鞘中。阿離閉上了眼睛，嘴輕輕地蠕動著，緩緩道：“二妹，過去的都過去了，再計較也沒有用了。大姐也快了，很快就能見到三妹了。一提起她還真是有些想她。十三衙門‘四朵金花’已經凋謝了兩朵，還剩下紫色曼陀羅花跟山茶花。希望你和四妹二人能好好的活下去。” 吵嘴之後，二人之間的姐妹深情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紫蝶激動地喚了聲“大姐”，二人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阿離叮囑道：“二妹，出去之後不要讓四妹來看我，你也不要再來了。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大姐心裏已經了無掛礙，也什麽好交代你的。去吧！”緩緩鬆開了她的雙手。 紫蝶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又喚了聲：“大姐！”阿離擺了擺手，道：“快走吧！待會兒牢子過來送飯了，給她看見不好。”見她扭過身往外走去。阿離望著紫蝶遠去的方向，雙手握著，祈禱起來：“天上的玉皇大帝觀音菩薩，求你們保佑我二妹、四妹，讓她們今後都好好的，萬萬不要互相爭鬥了。讓她們二人好好在塵世中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著。”說罷低頭拜了拜，然後彎腰去揀水麵上的燈籠。 阿離向前走了兩步，隻覺眼前一陣眩暈，幾乎立身不穩，伸手去抓那盞燈籠。手指方一觸及，燈籠又漂遠了。阿離一個趔趄，倒在了汙水裏，濺起了大塊的水花。在汙水裏掙紮了幾下，她終於停止不動了。那盞大紅色的燈籠在水麵上漂來漂去，漂回到了她的身旁。 桔梗花！這一刻，在水牢裏靜靜地凋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