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謹慎的安特洛
雅克蘭德市北城工廠區，這裏聚集著大量的工廠與廠房，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粉塵物，渾濁難以呼吸。
“門德斯先生。”身後的瑪蒂娜遞來了一隻如烏鴉喙部構造的口罩。
安特洛接過麵具，輕捏了兩下，數層灰色紗布裁剪成狹長漏鬥型，尖端略微向下彎曲，裏麵填充有香料、過濾空氣用的石墨以及隔層。
戴上口罩，繩帶撥弄到耳後，臉頰被兩側的紗布所遮擋。
今天隻帶了瑪蒂娜一人，西莉婭則留在卡帕爾偵探社，整理、收集德裏克死亡案件的信息。
西莉婭一方麵，存在可能性是她在調查自己，另一方麵又是黑棺議會的目標，自己的任務，不能趕走，也不能明說這一切，最好的方式就是冷處理。
索爾特鋼鐵製造公司的門口，瑪蒂娜向保安出示卡帕爾偵探社的證明。
“進去吧。”這位鬢發斑白年紀頗大，坐在門口警亭內的保安，看到兩人，先是神情戒備，看到證明後，擺了擺手，早上的時候，負責人迪克斯先生就已經打過招呼。
高大閉實鐵門的右側打開一扇小門，安特洛與瑪蒂娜先後走了進去。
走進門內，兩側是一排排工廠車間，石牆上附著灰黑的顆粒，煙囪中冒著滾滾濃煙，不時傳出機械轟鳴聲。
走了沒有多遠，這時一名穿著深灰色工廠製服，同樣帶著“鳥喙”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迪克斯看到安特洛兩人，先是有過一瞬驚疑，接著想起自己有發出過一份雇傭函。
眼中的憂愁稍淡幾分，隨後強自帶上些微笑意，腳下步伐加快，走到安特洛麵前，熟絡道：“請問，是卡帕爾偵探社的門德斯先生嗎？”
安特洛點了點頭，瑪蒂娜則是再次拿出了證明。
看過證明後，迪克斯眼中的驚疑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後怕與憂慮。
“門德斯先生，您總算是來了。”
安特洛沒有過多的客套，一開口就直奔主題道：“跟我們說說具體的情況吧？”
迪克斯重重點著頭，右手做了個前引的動作，透過“鳥喙”，聲音略顯沉悶：“跟我來吧。”
跟著迪克斯，安特洛與瑪蒂娜走過長長的走道，向左拐過一個彎，走了一段距離，就來到工廠的倉庫。
看到眼前的一幕，安特洛隻感到驚悚。
木灰色的軌道式大門上，印有一個成人大小的血色手掌，巨大手印位於大門正中央，泛著絲絲黑氣。
擁有這麽大手掌的詭異該多麽巨大，這要是一巴掌打在人身上……安特洛不敢繼續想象下去，不然今天的餐食就算是沒法好好吃了。
迪克斯語氣低落，回憶著道：“前天夜裏，我還在屋裏休息，就聽到巨大的聲響，等趕到這裏時，倉庫的大門被打開，裏麵的貨物全部丟失。”
一邊說著的同時，也將大門橫移，沿著軌道推開，伴隨咕嚕咕嚕，滾輪轉動的聲音。
安特洛率先走進倉庫內，此時的裏麵空蕩蕩一片，他俯下身子，拾起一片指頭大小的墨黑色澤的齒輪。
“方便說一下，丟失的貨物是什麽？又是為哪家提供的貨源？”
“沒什麽不方便的，這次公司的損失嚴重，恐怕我這個產品負責人也當不了多久了。”迪克斯滿臉愁容。
“這是由哈爾蘭家族訂購的一批工業級齒輪，從LR1級到LR18級，幾乎包含所有規格。”
哈爾蘭家族？西莉婭的家族？這是……或者說目前為止的一切是黑衣人針對哈爾蘭家族所布下的局？
安特洛不由得想到，他回頭看向瑪蒂娜，“竊賊有留下氣息嗎？”
瑪蒂娜搖著頭，半透明，線條勾勒的燕雀在倉庫內毫無頭緒的盤旋。
掌控級的學徒已經能夠做到徹底掌控自身，氣息不遺留在外，倉庫門上的巨大手印，也隻殘留有詭力。
沒在倉庫內逗留太久，又詢問了幾個普通問題，讓瑪蒂娜記錄下現場，便搭乘馬車回到卡帕爾偵探社。
二樓的辦公室，安特洛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發上，處於放空狀態，木然看著潔白的天花板。
黑衣人交給自己的第一個任務是讓西莉婭成為偵探社的實習生，第二個任務是綁架西莉婭，而現在又出現哈爾蘭家族貨物被盜。
哈爾蘭家族作為雅克蘭德市權力掌控者，如果說僅有我這條線，可能是黑衣人想要通過挾持西莉婭，暗中讓哈爾蘭家族做點什麽。
但現在又出現第二條線，索爾特公司的案件更像是徹徹底底地針對。
黑衣人一開始，不讓自己插手安德魯街事件，後來黑歐倫偵探社的德裏克死了，如果把這個算作第三條線。
安特洛呼吸一滯。
光自己知道的，就已經有三條布局。
前兩條在謀劃哈爾蘭家族，第三條目的暫且未知。
推翻哈爾蘭家族的掌權，扶持像自己一樣的間諜上位？
或者就是單純圖謀著雅克蘭德市，想讓整座城市陷入混亂，而詭異們則可以伺機獵殺強者，吞噬靈魂？
還是別的？
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情報太少，推測不出黑衣人的真實目的，需要更多的消息來源。
就在安特洛苦思冥想時，他忽的想到了什麽。
不對勁，這次黑衣人沒有警告自己，黑衣人傳遞來的消息就附在索爾特公司的聘請函上，沒道理不知道自己將會被邀請。
是因為，相信自己是個聰明人，相信自己在被敲打後，不會再管這些事？
不……我更相信是，黑衣人對死人的輕視，知道的再多又能怎麽樣，而自己正是那個即將死亡之人。
“果然是黑暗組織的風格，稍有不對，直接處理掉，自己陰差陽錯完成了安德魯街事件，引起了黑衣人的不滿。”
“當時，之所以沒對自己下手，恐怕也是不想對計劃產生影響，畢竟酒吧那種場所，最是人多嘴雜。”
“自己還真是撿回一條命。”安特洛褐色的瞳孔逐漸聚焦，恢複神采。
這些僅是自己的揣測，黑衣人不一定會對自己下手，但小心無大錯。
“這樣的話就必須更改自己的計劃了。”安特洛喃喃道。
原計劃是按照黑衣人的安排走，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就拖，拖不了就翻臉。
以後黑衣人讓自己去的地方不能再去了，就當是撕破臉皮了，同時還得盡量靠近西莉婭，她的身邊一定有強者保護。
懷疑自己就懷疑自己吧，都是原主幹的，又不是自己，自己三觀正直，是個有著二十多年豐富單身經驗的誠實青年。
就在安特洛思緒紛呈間，西莉婭來到辦公室門口，又是皺眉，又是思索。
今天的案件沒有帶上自己，是有意地冷落自己？果然門德斯社長猜到是自己派人跟蹤的。
卡蓮女仆長具有隱身的能力，門德斯社長不會知道是誰在跟蹤，但能猜到自己，不足為奇，自己的背後是哈爾蘭，有動機也有實力這麽做。
眼下最重要的是，接近門德斯社長，通過臉部的表情以及肢體的動作等，近距離進行觀察，這樣才能推測其下一步行動，而我也能做好準備。
想到今天得到信息，西莉婭重新鎮定下來，這是個不錯的契機。
她伸出白皙玉手，輕叩房門。
咚咚，咚咚，咚咚。
有著別樣的生硬，如同機械般固定式敲門聲。
應該是西莉婭來了。
安特洛忙從沙發上坐起，左右看了看，沒有什麽奇怪東西，抬手撫下翻起的衣領，將坐在屁股下的風衣下擺扯出，平放在身後，這才一臉淡然道：“請進。”
房門打開，西莉婭拿著一份報告走了進來。
今天的西莉婭，穿著一件女士黑色西裝，隻扣了小腹前的扣子，露出白色襯衣的卷邊，同時係有與她眼眸相同色調的水藍色領結，金色的頭發盤在後麵，顯得精神與幹練。
得虧穿越的是我，穿越前，經理就時常在我麵前這麽穿，早已經習慣這種風格，要是換成別人，還不得露出豬哥相，直流口水。
安特洛從容一笑，端起茶幾上的桑廷綠茶，小小抿了一口，“有什麽事？”
從走進屋，就暗中觀察安特洛的西莉婭，看著他嘴角噙著的笑容，喝茶的悠閑姿態，心中一凜。
門德斯社長，他看出了我的預謀？知道自己會來？
自己來到卡帕爾偵探社，就是為了調查出黑棺議會的目的，想要對哈爾蘭家族做什麽，不可能放棄。
知道自己在調查他，又怎麽樣？這是陽謀。
黑棺議會在暗中圖謀哈爾蘭家族，就不可能讓門德斯社長趕走自己，而自己也必須盡快探明真相。
西莉婭呼出一口氣，緩了一會，腦中組織著接下來要說的話。
“門德斯社長，德裏克死亡案件有了新的進展。”
“德裏克曾去過瓦裏斯街區，並在那與詭異交過手，這是現場圖片。”
說著，西莉婭從手中資料中抽出一張素描圖，遞給安特洛。
放下茶杯，接過素描，安特洛淡漠道：“哦？做的不錯。”